蒼白的頭發,那是生命力耗盡之時的姿態,不過,這個躺在這里的男人其實應該正值壯年才對,凜很清楚這一點,但,他的生命將步入盡頭,這一點卻是真的。
這是名為間桐雁夜的男人,理應是一個普通人的,沒錯,理應如此,然而,終究的,他並不普通,就和他的生命之泉一樣,他的靈魂也已經干涸了吧,交瘁了一切……
這是從第四次聖杯戰爭之後,就接受了遠阪家的家業,並且為凜打點好了一切的長輩,無論之前做過什麼,無論那之前是多麼丑惡而又狂亂的姿態,凜的心里都認可這這個男人,這個將要歸于塵土的長者……
逝去了,蕭索了,正如曾經的那些身影,一個個的走遠,一個個的從她的世界中消逝,她始終記得那天父親的囑托,始終記得母親的溫柔,始終不能夠忘記在那更早之前,怯生生的跟在其身後的小小的妹妹……
那眼神是空洞而蒼白的,當將那兜帽摘下之後,那個男人干枯的面容簡直是讓人心碎的,不過,這卻是代價,沒有任何人應該去可憐,也並沒有資格,甚至連他本人也並沒有去懊悔的權利,即使,真正的在懊悔著……
「凜……」
就那樣空洞洞的看著一切,這個男人似乎早已經死去了,又或者說,他的心真正的安靜下來了吧,在這時候的他想要說什麼,是任何人都願意去听一听的……
「去……找回櫻……來吧……你母親是這麼……希望的……」
這是這個男人最後的話,斷斷續續,但語調清明的很,甚至,讓凜覺得,也許此刻是這個男人將一切都看的最為清晰的時候吧,也是這個男人最為輕松的時候吧,這個男人的眼神是那樣述說的……
之後再沒有其余的話了,因為名為生機的東西已經從這個男人的身上流逝殆盡了,不過,凜在這時候,卻不是悲傷的,因為這個男人,在最後的時候,終于是又一次的笑了,就像是曾經,一切都還在的、安靜的午後之時……
……
坐在屋頂之上的男人緩緩的睜開了眼,小小的休憩卻也足以讓他恢復精神了,更何況,這從某些方面算是在偷懶吧,有著充足的魔力,作為Archer職介的英靈並不會有勞累的情形發生,只是,有時候,也是有著小憩的必要,不然很多很多的東西,都並不能明白……
「哈?你這個家伙果然是呆在這里啊~還真是符合你這個傲慢家伙的風格啊~」
「 ~那也是沒辦法的啊,誰讓我是某個大小姐的僕人,像這種警戒的苦累活兒,自然都是我來干了,這是就算抱怨也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
紅色的少女爬上了樓頂走到了紅色弓兵的身邊坐了下來,臉上帶著微笑,雖然口氣和以往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卻總讓人覺得,似乎要溫和許多的樣子,而且會在半夜跑到樓頂上來,也不像是她一貫的風格……
「那麼你呢,凜?作為一個大小姐,你不睡覺,跑到這屋頂上來,是有什麼事情嗎?難道說,是突然良心,想要來看看我這個盡職盡責的Servant?哎呀哎呀~還真是沒想到啊~」
「你這個家伙!不要自作多情了!我只不過是因為無聊,所以剛好想要出來透透風,而看了看之後,覺得屋頂的位置最好,可是,卻被你這個煞風景的家伙給佔了!如果自覺地話,你就給我乖乖讓開啊!」
一如既往的用輕佻的口氣對著凜說道,Archer對于和凜斗嘴這一件事情似乎相當樂在其中,而出乎意料的是,在Archer說完之後,凜的臉卻一下子變得通紅,然後偏過了頭,在Arhcer反應之前,突然用非常不爽的口氣說道。
同時,凜抬起腳很不客氣的踹在了Archer的身上,就好像是為了驗證她說出的話一樣,她才不會說,她做了一個關于一個笨蛋生平的夢,所以,暫時性的有些睡不著呢……
「哈?那可不行呢~這個位置也是我相當費心才找到的啊~就算是凜你的話,也不可能輕易讓出來呢~另外的話,雖然凜你身上實在找不出什麼女性的魅力,但你做出這麼不淑女的動作,我這個粗鄙的Servant也會經不住誘~惑的啊~」
Arhcer相當識相的沒有點破凜毫無說服力的借口,但作死的本性卻一點也沒有改變,轉而是對著凜說道,而凜這時候也了自己姿勢的不對,本身就是穿著短裙,而腿上也只是穿著黑色絲襪,抬起腿踩在Arhcer身上的這個姿勢,稍微的有些不雅……
「你、你、你,你這個混蛋,Archer!給我去死啊!」
……
「哼!還真是一個充滿了污穢的地方,綺禮,你這個家伙,如果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的話,你就和這個地方一起埋葬起來吧,這可是污穢了王雙眼的大罪!」
「呵呵~那還真是抱歉了,英雄王~在來這里之前,我就和你說過了的,結果明明是自己做出的決定,卻依舊算是我的罪責嗎?真是個暴君啊~」
吉爾伽美什微微皺起了眉頭,對著走在前面的言峰說道,看他的樣子,似乎這里有著什麼讓他難以忍受的情形一樣,而走在前方的言峰則是側過身來,隨意的回答著,毫無壓力一般。
「哼!那是自然的,用自己的性命乃至于一切來取悅于王是必須的,而假使提議使得王不滿了,作為臣下的也必須要為自己的罪責承擔,這點可是法則!」
「桀桀~還真是稀客啊!能夠讓最古之王駕臨,還真是讓我們間桐家蓬蓽生輝啊~」
「哼!」
「轟——」
「真是丑陋的東西!直接這樣的出現在本王面前,污穢了本王的眼楮,是必須要付出代價的!」
在那陰霾的聲音剛剛出現之後,吉爾伽美什就發出了一聲不滿的哼聲,從他背後泛起的漣漪之中激射出數柄槍劍,將這里的走道轟塌了大半。
不過,在片刻之後,大量的蟲再次的匯聚,形成了之前連身形都沒有看清的老者,佝僂的身子,沒有一絲毛發的腦袋,像是骷髏一樣的面容,讓人惡心反感的陰霾老者……
「那確實是老朽的過錯了!不過,不知道老朽有沒有機會贖罪呢?我想我也許可以為您的目的出一些力也說不定~」
「 ~還真是有意思~那麼你就試試看好了,看看到底是否能讓本王滿意,如果是不錯的進獻,原諒你的罪過也不是不可以,但假如不能讓我滿意的話,就算是要消滅這世上所有渺小的蟲,你也要付出代價!」
而听見間桐髒硯的話之後,吉爾伽美什則是收起了身後來自于寶庫的輝光,饒有興致的說著,但是猩紅色的眸子之中,透出的是暴虐以及藐視一切的狂傲……
……
在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在這深沉的夜色之中,即使是穿著那最為普通的衣物也顯得華貴的金發青年帶著笑容緩緩的從間桐家中走了出來,而在他身後的神父也是一樣,臉上帶著扭曲的笑。
怎麼說呢,其實從某些方面來看,他們也是對這世界形成的美麗之景感到陶醉吧,即使再怎樣的讓人討厭,但吉爾伽美什說的有些話,也的確是讓人認可,因為,這世上的因果報應確實就像是陳釀可多年的美酒,讓人回味無窮……
「桀桀~這一回總可以成功了吧?有了這個耗費了十年才弄出來的軀殼,這一次終于是該我達成夙願了吧!桀桀!」
在吉爾伽美什還有言峰離去之後,間桐髒硯喃喃自語道,同時,低下頭,看向了下方,在這個陰暗的地下室最底部,是由蟲形成的海洋,通過蟲術,這個已經活了數百年的老者也已經將下方的東西改造完成了。
那是紅色的頭發,比起十年長已經長了很多很多,紅色的無聲眸子就那樣空蕩蕩的,名為索拉的人格早就已經被消磨的差不多了,而間桐髒硯需要的也只有這殘余的軀體而已。
本身的特別體質,就很適合于作為這樣的基材,再加上這個大魔術師本身的魔術造詣,只需要維持住這具載體的新鮮度,同時他本身掌握著的小部分艾因茲貝倫的人造人技術,這一切都使得下方的這個整天浸沒在蟲與用以補充魔力的體液中的人不再是人,而是成為了器皿……
「嘻嘻嘻~果然不管是哪一個世界的爺爺都很辛苦呢!」
一個清脆的,帶著一股魅惑感的聲音突然的響了起來,而這則是讓髒硯一驚,猛地轉過了身子,看向了不知何時站在那里的漆黑的、暗紅的、不祥的身影。
「你是什麼東西?!」
髒硯眯了眯眼楮說道,他能夠肯定眼前的這個並不是人也並非是英靈,而是另外的一些什麼,而且稍稍的讓他感到些恐懼……
「說東西什麼的,真過分呢!雖然說爺爺不認識我,但是我認識爺爺你喲~因為我是你的好孫女呢~而且呢,爺爺也不需要認識我的說~因為爺爺,也該休息了呢~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