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黑影成為刺客以來第一次犯下的錯誤,他竟然嘆氣了!從他成為次刻開始,就沒想過??自己會犯這麼低下的錯誤,所謂高難度的失敗是雖敗猶榮,這樣粗心大意帶來的只有恥辱,如果換作是其他刺客,她或許已經為了要防範下一次被扯後腿,懲罰性的滅了對方,但現在做蠢事的是自己…
後面兩個黑衣人也是不知該作何反應才好,四只眼楮瞪的老大,最後決定當作沒看見,就等著黑影接下來如何化險為夷。
不過…黑影這個犯二犯的實在太嚴重了,嘆口氣是沒什麼,可是當嘴里有著類似吹箭的東西再嘆氣,又有著如他的肺活量,這就是徹底地發動攻擊了,而且是沒有對準目標的攻擊。只見一根只有一般繡花針大小的金針從木頭吸管中射出,速度飛快,往著那背對著黑影說話的男孩前去,準準的刺進了他的脖子間,黑影暗罵了一聲不,如果是掉在地上便也罷,打在花轎上也沒什麼,偏偏就是中在人身上。
男孩還不覺有異狀,只覺脖子上一陣微微被蚊蟲叮咬的刺麻,接著便突然眼前一黑,呼吸困難,來不及求救就失去意識,陷入昏迷中。
「這怎麼了?」藍柔驚呼。
喬裝成轎夫的人全部利落的拔出藏匿的武器,以黃少少及藍柔為圓心,警惕的打量四周,他們的心全是吊著,剛才一點動靜也沒,男孩說話之間突然倒地,速度之快,手法沒人看清,這埋伏的人絕對是高手,一個松懈大家可能就全要命喪于此。
他們不怕死,可是神醫不能出事,這是一名作為侍衛的尊嚴。
急著要救人,黃少少來不及去考慮自身安危,身體一傾,右手就要往他的脖子探脈搏,樹上的黑影屏息不作聲,蒙著臉的黑布下,嘴角微微揚著,好吧,雖是失誤,但若她因為這樣也跟著中毒,那也一舉兩得,省事了。
突然從另一方的樹林間跳出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若納,他對黃少少大喝︰」不要踫他!」
「說什麼!我現在不趕快趁著黃金時間救人,他會有危險啊!」雖然之前千不願意萬不願意若納跟著,可是此時看到若納出現,不只是黃少少,連旁邊拿著武器的侍衛都安心不少,藍柔的臉已是嚇的蒼白無血色,身子搖搖欲墜,只感頭暈。
若納又是一躍來到轎邊,指著已經斷了氣的男孩說道︰」他已經死了。」
「死了?這麼…這麼快?」顫聲問著,即便是見過無數傷患,她也沒遇過一條性命消逝得如此之快,好像只是一陣風吹過,這個男孩就散了,一個年輕的生命就化在風里,抓也抓不住。
若納在地上撿起一段手臂長的樹枝,把男孩已經沒有呼吸的尸體推平,整張臉已經漲為青紫色,口角淌著白色的唾沫,他眼珠一轉,往攻擊的方向望去,可因事跡已經敗露,黑影早打出了撤退的訊號,瞬間無聲無息的消失在樹叢之間,他神情凝重,思索著這敵方的身份。
這手法他不是第一次看見,可從查不出是何方神聖所為,一直以為是單純的個案尋仇,不過現在判斷起來,黃少少不可能有仇家,目標是藍柔又說不過去,儼然是東雲國針對著黃少少的價值動手的。
他半刻不停歇,讓黃少少跟藍柔先進轎子,藍柔順從的听話了,在轎中驚魂未定的發抖,而黃少少則是遲遲移動不了腳步,她看著地上那名男孩,心中涌起如洪水般的自責。
如果不是她鬧著要出門,會有這樣的事情嗎?咬著嘴唇,不知不覺,一絲血腥味從彌漫入口中,久久不散。
「如果你不想造成更多傷亡就快點進去。」若納厲聲說道。
從黃少少的失神中,他可以了解這個女人現在把所有責任往身上攬,如果可以,他會想要告訴黃少少,一切不能怪她,就連他偷偷守在一旁都沒有留意到,更別說是不會武功的黃少少了,可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必須要趕緊保護大家的安全,于是掩蓋住內心的同理,板起臉來。
「對不起…」這句話發自內心,黃少少凝望著若納,一滴淚水滑落,沿著臉頰滴下,晶瑩的驚心,純粹的動魄。
有些動容,不過若納還是保持著一樣的態度,催促她快進轎子里避難。
在轎子準備回宮前,若納讓其中一個偽裝的轎夫月兌下外衣,裹住了男孩的尸身,他小心的不踫觸到男孩,但在翻身時,目光銳利的看見了男孩脖子後方,那比針孔還要細小的紅點。
竟然是箭毒木!若納心中赫然,傳說中見血封喉的天下劇毒,他能立即判斷是因為曾听長輩提過,這木頭看似無害,可是乳白色的汁液卻能有立即取人性命的作用,有些擅長使毒的高手會將汁液提煉成純度更高的黑膠,只要輕輕一小點,便能殺人于無形,更可怕的是,這插在男孩脖子上的金針,還有一些突出的部分,如果剛才沒有阻止黃少少動作,恐怕她手一被劃傷,就沒有挽救的余地了。
可是現在誰還會用這樣的毒物呢?箭毒木雖是好使,卻對施用者有一定的危險性,可謂是雙面刃,不少曾想用其害人的家伙,都因操作不當,自己反被劃傷,找閻羅王報到去,不過這幾年仍有傳聞江湖上有人依舊使用,敢用箭毒木來犯案,已經表示對方非等閑之輩。
他用樹枝把金針完全推入男孩頸中,又扯下自己袖上一塊布條,把可能會滲出的毒血封住,裹好了男孩,扛在肩上,吆喝著抬著轎子的侍衛快速回宮,現在多待在外面一分危險就多一層,還是趕緊回宮,確認完這是怎麼一回事才是上上之策。
轎子里,黃少少沉默著,她握住藍柔的手,無話好說。
她不過是想要出門走走,還因為發現了百姓的疾病而沾沾自喜,沒想到卻讓一個無辜的年輕性命為了自己斷送,黃少少在醫院里救了那麼多人,現在卻間接成為了凶手,她該如何看待自己,又要如何對得起竹姿與西雲國?
「走了。」若納指揮。
回程的路上走得比來時還快,若納身體健壯,扛著男孩的身軀並不覺得重,他不時把目光投往蓋住簾子的轎中,擔心自己剛才的態度會造成黃少少更大的壓力。
今日不管如何,對方就是為了取命而來,這樣說也許有些殘忍,但只折損了一個人,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那刺客到底是誰?東雲國為何會下如此卑鄙的手段?許多疑問在他腦中糾結成團,突然覺得肩膀上的重量更加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