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相信。」黃少少嘟著嘴。「如果真長得這麼好看,你應該見過就忘不了啊,怎麼會是用听說來形容呢?」
「這趟看了就知道真假,我當時見他的時候年紀還小。」竹姿說。「印象中小時候看到的是個清靈靈的人兒。「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小時候清靈靈的,現在長大眼歪目斜的也不在少數,我小時候也很可愛的啊!」
「少少姑娘現在也不差啊。」故意與她調笑,竹姿又說︰「不過皮相再怎麼好看,沒有若納將軍的英勇,想來也是沒用的。」
有些害羞,紅了臉,黃少少一溜煙轉了轉了話題,假裝听不懂竹姿再說什麼。「不過怎麼感覺竹姿公主對東雲國也沒有很了解。」黃少少有些好奇。「我還以為你會把對手打探得一清二楚。」
黛眉輕伸,巧目盼兮,竹姿淺淺一笑,勾了勾耳朵的頭發,攬到了旁邊,露出了寶青色的耳環墜子搖曳。「這倒是我的疏忽了,我一直以為只要把國家管理好,其他的事情不必在意太多,等真的想調查起來,東雲王身邊倒是已經封起了滴水不漏的防線,就連問回來的內容也都不確定真偽。」
「原來是這樣啊…「
竹姿的語氣中有種淡淡的哀傷,也許是想到了父母過世的事情吧,現在她必須要心定神寧,不能分神在這些上面,黃少少貼心的也不再問,悄悄闔上眼楮,假裝睡去。
沒了傾談的人,竹姿也跟著閉目休息,不過在她閉上眼時,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忽然漸漸如墨色暈染般由淺至深,漸是勾勒清晰。
有些人見了一眼,此生就不會忘記,就算記憶模糊了,那個影子卻還是會在心底的某個角落里存在,偶爾時不時的擾起。不過在黃少少提起之前,竹姿卻是真的許久沒有想起過有邑小時候的樣子了,她再接掌國政後,想到的只有東雲王,東雲王是一個地位稱呼,而不是一個人的名字。
一個名號被記住不代表一個人被記住,而一個人被記住,也不一定需要名號。就算她當時遇見的不過是個尋常人,而非東雲國的王子,竹姿也相信自己一定會記住那個豐神俊朗,瞳目明亮的男孩。
她只見過有邑一次,那時東西雲國兩國關系還交好無惡,有次父王微服帶了她到了兩國交界的樹林里,說是要去見一名自己的老朋友,她們一同到了一個簡陋的木屋中,那里已有一個儀態非凡的中年男人等著,靜靜地飲著茶,旁邊還帶了一個年紀比她大上了幾歲的男孩,男孩穿著簡單,是外出的便衣,可是上頭復雜的繡花顯露出了這看似剪裁普通的衣服,原本該有的價值,竹姿從小就學著繡花,一目了然。
男孩坐在凳子上啃著瓜果,對竹姿微微一笑,竹姿不理他,不是故意想要擺架子,只是單純為著自己身上穿的錦服小褂被男孩比下,有幾分羞,小孩子好勝心本來就強,女孩子家最愛比的就是衣飾打扮,現下她輸??了一個陌生的男孩,怎麼能接受,心中暗氣父親今早不肯讓她換另一套新送來的橙色羅紗。
但很快的,這氣消了,轉而是專注在父親行棋的模樣上。
木屋中只有一張普通的桌子,上頭擺了張棋盤,父王與對方先是握手,後一番問暖,眉頭興然,接著他們便開始下棋,父王下棋時不喜歡人家打擾,竹姿很明白這一點,不過她從來沒有看過父親如此專注想打敗一個人的表情,望著望著就不由得有幾分傻,想著自己的父親真不愧是西雲國的王,就是沉思的樣子都是那麼般大氣大度。
他們下棋的速度極快,起手落棋間行雲流水,一下子便是結束了一盤,竹姿略懂棋數,她不明白為什麼剛才父親已經明明要贏了,取了對方許多的子兒,卻突然又放柔了攻勢,讓對方後來居上,最後打成和局呢?
小小的腦袋瓜晃著,不小心,她打了個哈欠,這個無理的舉動一下引來了目光,她面紅耳赤的想要找個地洞鑽入。
可是對方伯伯只是笑了,對父親說難得帶女兒出門一趟,孩子年幼在這看棋未免無聊,父親也跟著道是,然後對方伯伯則喚了那個啃著瓜果的男孩一聲,他顯然是專注在研究剛才那盤棋走勢,一副津津有味的陶醉貌,被自己的父親一喊,竟然沒回過神來,直喊到第三聲才把抬起頭,把神志從棋盤中抽離出來。
「這孩子將來必成大器啊。「竹姿的父親模著短短的胡須笑道。
「讓您笑話了,小兒不過就是喜歡棋術,玩玩罷了,沒有什麼高深的技術可言。「
「是嗎?不過听說有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是能文能武,我見他在看這棋的樣子,每一步數都了然于他心中,真讓他運籌幄,說不定還勝過我們幾分。「
喚作有邑的男孩立刻垂首順眉,有禮的像竹姿父親低下頭。」謝謝伯父夸獎,有邑還有需多要學的,承蒙您看得起。」話語誠懇,不是自謙之貌。
這番話竹姿听來,突然對這男孩的印象好了幾分,單純的人都是差不多的性子的,人家對自己的家人客氣尊重,那也就顯得是對自己好,他今天這麼樣的尊敬自己父親,自己如果因為一件衣服就要跟對方計較,恐怕顯得她這個公主小家子氣了,然她並不知道對方也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竹姿露出皓齒向有邑一笑,卻換得他心念一晃,臉紅不知如何是好。
「讓兩個孩子在這里也太悶了。「那個伯伯沉吟了一下,對竹姿的父親說︰」小兒武術還不精,不過一些拳腳應對倒是還能有應對的,如果信得過小兒,不如讓他帶令嬡到附近繞繞。「
「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有邑,你可好好的照顧竹姿,她若少了半絲頭發,我回去便罰你抄書三百次。」
「知道。」
竹姿卻搖了搖頭,「伯伯一定是不懂女孩子的頭發,我平常早上梳個頭發,隨便都要掉個幾十根,掉了半絲頭發就要罰他抄書,那實在太辛苦了。」
童言童語,鬧的兩位父親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