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會想,活著活著,哪天我就發現這不過只是自己的幻想。」李柏翰說道。」沒想到後來慢慢的,連這樣的想法也沒有了,我只想平平安安的活在東雲國里,苟且偷生,很沒用吧。」
感受到了他話里的傷感,黃少少忽然覺得他一個人在這里待了這個久,實在也可憐了,她沒有辦法想像李柏翰一個人待在這個完全與原本世界不同的地方十年會是什麼感覺,回想起剛來的日子,她處處不習慣,這個人應該也是吧,而且他還沒有自己的幸運,到了另一個沒有感情的地方。
很多情緒在這一瞬間放下了,對他曾做的事情在這一瞬間忽然釋然,雖然還不能說是原諒這麼確切,但至少她明白了,李柏翰只是為了活著,他只是到了不對的地方不得不這樣活著,心里也是百般不願意的被勉強著,就只為了存著一口氣,就只為了有一天可以大夢初醒的在睜開眼楮時,發現這不過只是場夢靨。
黃少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又干嘛?」李柏翰偏過頭看著黃少少,原以為她又是要找麻煩,但映在眼里的卻是一張笑著的面孔。
她再次拿出了收起來的糕餅,仔細的攤開了,遞到了李柏翰的眼前,糕餅的香氣還存著,陣陣甜香涌入了李柏翰的鼻間,卻與黃少少的笑容一起揉成了另一份滋味,又酸又辣,嗆的他鼻酸喉疼。
「這糕餅放久了也潮掉,不如趁著現在一起吃了吧。」黃少少假裝沒看到李柏翰不斷涌在眼里的浪濤,自顧字的捻起了一塊梅花樣板打出的桃紅色甜糕,夸張的放入口中,這塊糕里頭包著腌制過的桃餡,一下子,舌??間被桃子的甜味與酸氣佔滿,她嚼了幾口,又把剩下的往李柏翰的面前推了推。
「快拿阿,你不知道我捧的手酸嗎?」。她故意這麼說。
顫抖著拿起了另一塊綠豆糕,還未入口就已嗅見清香,李柏翰凝視著綠色糕餅上的花紋許久,好一段時間都舍不得放入口。
「你到底在發楞什麼呢?鑒賞藝術品也不是這麼得的。」
李柏翰哽咽的說道︰」這塊餅,我有資格吃嗎?」。
「有什麼資格不資格的?」
「這是藍柔特地做給你的。」
黃少少又是笑了笑,故做輕松的對李柏翰說︰」確實是藍柔特地幫我準備的,不過她是個很好的姑娘,應該是不會介意我把這好東西跟朋友分享的,你就吃吧,大不了等回西雲國,再讓她多做幾份就好,反正在西雲國我身上的肉也多了好幾斤,分你點熱量,省得減肥。」
「朋友?」李柏翰愕然。
黃少少點頭道︰」是阿,你現在就是我的朋友,難道你不願意嗎?」。
「我怎麼會不願意,只是我…我害了你們西雲國,又讓你失去了你重要的人,你前幾天才對我恨之入骨,現在又怎麼能夠這麼輕易的就原諒我?」
「我剛才終于想通了,其實這些事情不能怪你,如果今天我不是掉到了西雲國,而是落在貝卡的手中,也許我也會跟你一樣也說不定。」黃少少誠懇的說著︰」而且你也是中了迷魂藥不是嗎?我承認前幾天,自己真的是恨不得把你用最狠毒的方法折磨過一次,很多想法我都在腦子里想過了,但是我發現那是因為情緒,因為我自己的憤怒。」
「難道你現在就不憤怒了嗎?」。李柏翰的眼光轉到了黃少少腰間的劍上,黃少少也順勢看去,她把劍從劍鞘里拔出,月色照在鋒利的劍刃上,反折出了一片銀白色的光輝。
「我想,他也不希望我一輩子處在這樣的情緒里活著吧。」說起這個,黃少少的臉色立刻轉為憂傷,抿著唇,寶劍重新入鞘。
抬起頭迎著月亮,黃少少道︰」就像我說的,剛才我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以??前在醫院里工作的時候,我們總是不斷告訴自己要對事不對人,那些病人全是發了神經的,有時候追著我打,沖著我們罵,可是能夠忍耐下來的原因不就是因為他們是病人嗎?這也不是他們願意的。」
終于忍耐不住,李柏翰兩行熱淚落下。
黃少少繼續說著︰」現在也是一樣的,若納的死,那些百姓無辜受的罪,我感到生氣這是當然的,可是這些事情的發生並不是因為你,就如你說的,你也只是不得不這麼做,如果因為這樣,我就記恨你一輩子,那又有什麼意義呢?我不是反而跟那些被自己情緒操控,永遠走不出來的病人一樣了嗎?醫學學習教導我們的,除了如何救死扶傷,還有理性的看待一切,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夠在最重要的關頭做出正確的決定。」
拭去眼淚,李柏翰說︰」你還真像個醫生,比我還像。」
「那是當然的,我一直都希望能夠當個醫生,花了很多的時間自己在學習,總是希望有一天能夠穿上那大白掛,做更多的事情…你既然是個醫生,那你也不要忘記了自己的本分,過去的雖然不可能完全過去,可是至少你必須重新站起來,也許我們回不去現代的生活要一輩子留在這里,也許我們不久後就能回去,一切都說不準,但是至少分分秒秒都要無愧于心。」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那麼多的事情要怎麼彌補,想到那些曾經做的事情,我就覺得我沒有資格再說自己是一個醫生了。」
黃少少知道李柏翰在哭,她繼續盯著月亮。」別婆婆媽媽了,這樣吧,我們趕快找到方法救竹姿,然後解決掉貝卡,接著你就留在西雲國里幫忙指導御醫醫術,西雲國的醫療不太行,需要人好好指導呢。」
「我真的可以嗎?」。李柏翰遲疑著。
「不管可不可以,你也只有這個辦法可以贖罪了呀!而且我相信你絕對可以做的很好,比我還好。」黃少少說。
點點頭,李柏翰把綠豆糕放入口中,在清甜與香氣之下,他嘗到了滾燙的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