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凜我最愛的使徒。
他內心冷笑連連,黑寒剎氣似成千上萬的臭蛆鑽進血脈中,他以虛元為盾,以神行之氣為刃,一寸寸逼退、擊散。
我得以續命,元靈醒覺後頭一個想到的便是你咱們不能好好敘舊嗎?
狐族的柔媚天性不只展現在女狐身上,男狐亦然,尤其刻意操弄時,低柔似嘆的言語也能媚得沒邊,像是多柔情密意。
許是見多了這一套手法,厭惡至極,矯枉過正下才造成他異于狐族男女的淡漠脾性,媚惑之姿並非沒有,而是藏得甚深,得相往夠久才能窺見到。
遭偷襲被扯進敵方地盤,天時、地利、人和,無一樣得利,他攻守間耗掉一波又一波真氣,如此消耗,敗局可見,只能一鼓作氣以虛元作賭,冒險將結界震出縫隙
他催動術法,真氣幾傾巢而出。
他一使強,周遭黑氣隨之加強,所以必須得快,較對方快,搶在黑氣尚未追上的瞬間,擊破幻界。
虛元如鏡,吸納黑氣困于鏡中。
黑氣強佔狠攻,無丁點止勢,一道猛過一道,一波狠過一波!
他終是听到虛元碎裂聲——
砰磅——轟隆——
結界巨震!
然而啊然而,就差那麼毫厘之距,少那麼一點點的螳臂之力啊
誰能助他一狂風?!
驟然間,一束箭光射入,若干旱大地渴求的那場及時雨,裂開的光口成為他翻轉挪騰之鑰!
真元沖頂,激光燦盛如命火最後的返照,一舉令他擺月兌闐暗牢籠。
白凜先是嗅到那飽滿火熱的香氣,才掀睫將秋篤靜看進瞳底、心里。
尋常時候不會渴求若斯,即使知她靈氣純厚,靈香飽溢但虛元耗盡的他聞到她的氣味,真元猛烈躁動,月復中如置冰炭,于是他的內丹主宰一切,為受創且虛乏的他開啟一條活路,叫囂著欲埋進氣血相融的那人體內。
他渡給她內丹,雖是借她的肉身和氣血潤養他的元神,說到底是把千年的命和魂魄交到她手中。
直覺為之,沒有遲疑。
眼前是她,秋篤靜,正因是她,所以毫無躊躇、不須盤算。
本能的驅使在此際強過所有,催促他往她那份暖處靠近,在那里,力量唾手可得,只要抱住、攀緊,浸潤在滿溢的香息中,元靈自能修補。
兩具身子交纏成一個,直到深深埋進,元陽觸發沛然血氣,被緊密包含,他彷佛在這穿過金脈玉峽、生死叩關之刻,才徹底悟出他揪住她究竟做了什麼。
沒有退路,亦不能悔。
他冰涼獸瞳燃起星火,垂首注視身下女人時,星火似燎原而過。
光是瞧著他、听著他說話,都要臉紅心跳
她心跳得好快,脈動激烈,他全感受到。
她不僅臉蛋紅欲滲血,頸子、胸ru、腰肢和雙腿皆被紅潮漫過,那潮涌也在她眸子里輕動。
秋篤靜他沒喚出,心上卻一遍遍盤過這個名字。
千年內丹在她月復內發光,他頂到那個點,將自己完完全全沒入,無形的火瞬間嘶嘶作燃,兩人緊連的身子鍍上一層茸毛般的火色流金。
巨震,從里到外,從她體內蕩向他,神行後又從他體內回向于她。
兩雙眼楮一直相望,她的手撫上他的臉,環住他的頸,他看到淚水從她眼角溢流,濡濕她的耳、她的發
于他而言,這般纏動緊連無關情愛,只是借她肉身去達成一件事,他明明知道,但胸中卻滾過道不清、辨不明的波動,讓他冷涼意緒忽而尋回了些溫度。
他低叫、嗄吼,九尾根部的下端一次又一次遭她輕捏刮撫,抵進她月復內的玉睫鎖關不成,顫栗傾泄。
他沒料到會是這樣,應觸而不泄,再還精于氣才是盡美,此時泄在她體內對他元神修補雖無阻,但那畢竟是女子宮囊,天狐男子與半巫半仙體的女子在一塊兒,還是有著孕的可能。
他倏地抽出,身下的她因他略粗魯的舉動而抽顫。
迷惑著,不能確定,他面色淡凝,目光怔然,待覷見她腿心滲出的精與血,雪般俊頰才禁不住般略現暈紅。
到底是有些血色,不若未做之前蒼灰瀕死的模樣。秋篤靜苦笑暗想。
「不能一直做,你該停下休息我也需要的」
緊緊交纏了多久,她實也分不出,但心下卻明白,若他元陽怒而不歇一直深埋在她體內,雙修的循環便不會停止。
太多的氣循需縷清,她有些追不上他。
輕喘說著,她撐了兩下才坐起,將敞開的外衣和內單收攏,底下里褲已盡月兌,她僅能夾起雙腿側坐,勉強用上衣下擺遮掩至臀下。
只是看似簡單之舉,攏緊雙腿時還是令她眉心一蹙,咬唇仍泄出哼聲。
白凜仍緊盯她瞧。
不知是否吞了他內丹之因,淌在兩人膚上的流火已消失,巨大樹心內應是暗淡無光,她目力卻異樣的好,依舊能將他看清。
九根碩長的狐尾已收斂不見,男子優美勻淨的身形袒裎在前,除那一頭幾已及膝的雪絲披覆而下,他完全赤|luo,且半點欲穿衣遮掩的意圖皆無,他慣穿的雪色寬袍自月兌離他的身軀後,便像化進虛空當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盡避他的發多少擋住腿間**,秋篤靜仍沒辦法直視他太久,遂淡淡撇開臉,輕咳兩聲故作鎮定。
「我是半夜驚夢,想想有些怪才跑回來一趟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
眼前男人是她熟悉的,卻又有些不同,好似冷然又直坦了些,不跟她拐彎抹角,沒有嘲笑作弄,所有情緒皆直來直往。
這是虛元碎裂的結果嗎?
將他性情中的某部分銷了去,刮掉一小塊心魂?
她芳心一悸,止不住發苦疼痛。
就在以為等不到答復時,白凜突然出聲,語調干淨疏淡——
「紅繯趁我疏神,偷襲得手,拽我進一道幻境。」
「紅繯」是啊,她在夢中對上的就是那頭赤狐異變的妖眸。「她是你拾得的,你救了她不是嗎?她跟著你好些年了,怎麼」
「她早已有主。」輕漠一句,淡淡然,好似這樣便說明了一切。
秋篤靜猶自悶疼的心一陣緊縮。
「我以為紅繯是喜歡你的?」而他也是喜歡小赤狐,才會選中少女,打算學著飛蛾撲火將她撲進情愛里啊!
「渡劫」這一關非得嘗嘗情愛滋味不可的話,那就來試,你問我待如何,我也挺好奇將何如。
他說的話言猶在耳,然現下這般,他心里指不定有多難受
莫非紅繯真是他的「渡劫」?
才會令他甫動情起念,劫隨之而來,賠了虛元不說,還現出原形?
「紅繯的主子為何要害你?」
他抿唇不答,像打算將她看到天荒地老。
秋篤靜暗嘆了聲,只好穩著氣息繼續追問。「你與對方相識是嗎?是許久以前結下的恩怨?那人尋仇來了?」
「他不是尋仇。」白凜說得平靜,除略染霞紅的頰色,面上無多大表情。「他叫玄宿,出身狐族,千年前曾是最受狐族崇拜的侍天監掌,地位遠在族長之上,狐族在他庇護下有過一段極長、極安樂的太平日子在他走火入魔之前。」
秋篤靜不敢打斷他的敘述,幾是屏息傾听。
白凜又道︰「修煉最終是「大乘升天」,升天之前的「渡劫」全看機緣,有時需數十年、數百年的等待,才知所渡的劫究竟為何,而時日一久,變量自然多,玄宿在他的「渡劫」里經歷了什麼,旁人無法得知,亦不清楚他是否沖關成功,只知他之後易道而行,不再侍天奉地。」
他微乎其微蹙動眉間,長目淡斂,似記起不甚愉快的事。
周遭靜下半晌,秋篤靜躊躇了會兒終是出聲——
「你曾說,修煉者層層沖關,道行術法越修越高,但最後關頭是要成仙抑或入魔,仍回歸己身之決,而那個叫玄宿的大狐最終擇了魔道,是嗎?」
白泉雪發也成樹心內的光源似,隨白凜頷首之舉曳出淡薄銀輝。
他語音幽然。「玄宿入魔,狐族無誰能與之抗衡,族長遂應他所提條件,以族中少男少女獻之。送到玄宿手中的狐男狐女們元神受制、心魂入黑剎之氣,以供玄宿一人操使。」
「便如紅繯那般!」她頓悟般眸子忽瞠。
「便如紅繯那般。」他靜靜重復她的話,頓了頓又道︰「既是他的使徒亦是他的『爐鼎』。」
待听明白了,秋篤靜氣息陡岔,不禁咳起。
咳得眼角都閃淚花,她努力緩住,揚睫見他又在看她,那俊面冷漠淡然,美目中專注的力道實讓人難以招架。
他徐聲接著說︰「不管男狐、女狐,只消玄宿喜愛,皆能成他的『爐鼎』。」
唔,也就是說玄宿大魔男女通吃,瞧著好的就用等等!
有什麼刷過秋篤靜腦海中,思緒彈動,砰地躍出——
「白凜,為何你知曉這些事?你當時就在那里是嗎?送到玄宿手中的狐族少男少女,你正是其中一個是不是?玄宿他、他」
「我方才說了,他不是來尋仇。」略頓。「他是來尋我。」
「尋你?尋你?!他來尋你?!天啊,姓白名凜的天狐大人,你怎麼還能這麼冷靜自持?那個家伙臭家伙那個混蛋他那樣欺負你,怎麼可以?!可惡!怎麼可以啊?!」
既驚且怒,瞬間氣到快命絕,恨聲嚷嚷的同時,她也顧不得腿酸腰痛,迅速蹭了兩下蹭到他跟前,近到膝蓋都踫到他了,繼續齜牙咧嘴——
「下次帶上我,我幫你揍他,把以往他欺負你的分全討回來,別小瞧咱巫族,用來收拾大妖大魔的陣術和器物多如牛毛,我跟你斬妖除魔去!」
白凜略歪著頭看她,虛元碎裂讓他對周遭所有生出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連帶眼前的她他知她,知自己信任她,知她可以被他所用,她亦會心甘情願任他利用,至于更深一些的感受,有什麼呢?
然後她突然氣紅臉,眸子生火。
她不再閃躲他的注視,而是直勾勾迎來,佔滿他眼界。
耳中轟隆隆傳進她火惱話音,面上驟然一麻,像重重被撮了一巴掌,連瞳仁兒都震得發疼他更似拔不開眼,瞬也不瞬看她生氣勃勃的臉。
「你說話啊!」秋篤靜攥緊拳頭,一想到他過往遭遇,心酸到真想掉淚。
「我沒被玄宿欺負,不是你以為的那樣。」面無表情,但仍留頰靨淡淡紅。
「啥啊?!」傻愣。
他喜歡瞧她出糗的模樣。
傻乎乎,張牙舞爪後發現事情想錯了,等著被他糗。
白凜又記起關于她這樣的事,便像此一時際落在他眼前的這樣的她
胸內略掀波動,狐狸目不動聲色地在她臉上徐徐掠過,好一會兒才道——
「無父無母的年少孤狐全被族長送獻,我確實是其中之一。但不知因何,玄宿的元神入咒術以及黑剎之氣,用在我身上難以收長久之效。我同樣會虛弱、神識浮動,但僅是暫時之狀,待靜心入定便能自解。」
「所以?」她听得心肝一驚一乍的。
「所以我,堂堂九尾雪天狐,從未真正向誰低頭過。」
他語氣雖靜,這話卻頗有白凜大人慣然的風骨,話一出,他俊美五官忽而玉凝,彷佛又尋回些些熟悉的味道,正自微惑中。
秋篤靜亦是輕怔,隨即沖他綻開笑意,笑得那樣明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