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盈坐在自己的專屬位子上,很是愜意道︰「一分錢一分貨,既然是鎮店之寶,自然要有點鎮店之寶的價格,唐是交現銀,還是打了條子咱們改日上門再論?」
兩種選擇似乎都沒什麼分別,交現銀,他現在手頭肯定不夠,若是打白條等著他們登門收銀子……一想想大哥的眼神,唐鑒就覺得不自在的緊。
一塊好好的玉石,眼下就像燙手山芋一般在他手上,扔了丟面子,留下沒銀子。
兩廂為難寫在他臉上,周盈將他表情里的尷尬和掙扎盡收眼底,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開口問了一句︰「不知唐手上有多少可用的現銀?」
唐鑒咳了一聲︰「不到六萬兩。」
周盈低頭提筆,「唰唰唰」幾下將八萬兩劃了,重新寫了個六萬兩的單據來交到唐鑒手上。
「東西會讓伙計好生包好,幾日後勞煩唐在府中等上一等,讓我們將銀子收上一收。」
唐鑒對她的大方有些不可置信︰「兩萬兩,說不要就不要了?」
周盈笑笑不答他,只比了個「請」的手勢後,先他一步出了賬房,唐鑒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實在想不明白自己今天究竟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想什麼來什麼。
燒香拜佛什麼的,還真他女乃女乃個熊的好使。
玉麒麟被妥當收好在上好的金絲楠木盒子中,很是雅致大氣,楚喬兒卻死活都不收,唐鑒原本以為她是不好意思,結果來回推了幾次,楚喬兒有些惱了,唐鑒這才悻悻的將玉麒麟留下,尋思著等找個合適由頭。直接送到楚老爺手上也是一樣。
幾日後如意閣來陳王府取走了唐小全部的身家,讓他失落了好一會兒,但想想手上還有個玉麒麟,便覺得稍感欣慰,一邊自我安慰著,一邊將玉麒麟從盒中取出在手上把玩。
「,如意閣里的賬房先生讓把這張字條交給你。」
唐鑒接過字條,滿心疑惑的展開一看究竟。
只見紙上一行娟秀的字跡,清晰又簡練的寫成一行。
「玉麒麟是假的。」
唐鑒當即跳起來,將玉麒麟握在手里前里前前後後細細看了一圈。也沒看出點端倪來,听說大哥回府了,他忙帶著玉麒麟往大哥那里去,讓他給看看真假。
大剛剛辦完差事,坐在椅子上將玉麒麟在手中翻了兩翻,似笑非笑的隨手放在桌上,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吐出一句讓唐鑒如遭雷劈的話︰「這等假貨,有什麼可看的。」
唐鑒震驚了。悲劇了,憤怒了。
揣著玉麒麟帶著手下馬不停蹄的趕到如意閣,還沒來個氣勢洶洶的叫門,門就被從里面打開了。周盈從門里探出頭來,一臉無謂的掃了來人一眼,對唐鑒笑笑︰「唐,請吧。」
還是在如意閣的這間賬房里。兩個人,一只玉麒麟,一個淡然從容。一個氣急敗壞。
「退銀子!」
「花完了。」
幾乎是同時開口說出的三個字,周盈依然淡然如昔,唐鑒卻當即跳起來了。
六萬兩白銀啊!這才隔了不到兩個時辰,就算往河里灑也要費些功夫啊,哪可能這麼快就見底兒了。
唐鑒眯起眼,很是危險的威脅道︰「想耍賴不給?這如意閣我看你是不打算做下去了。」
他越是這樣,周盈越是笑得和順,不知從哪里抽出一張東西,放在他手上。
竟然是一張房契,買得是長安街一處繁華之地的一間鋪子,鋪子的價值正是他買玉麒麟的數目。
「唐莫要生氣,銀子雖說是花了,卻不是花在了無用之處,有了這張房契在手,唐害怕六萬兩銀子回不了本麼?」
唐鑒不是傻子,听得出她話中有話,便眯著眼不說話,只等她自己往下說。
周盈在買鋪面之前,就把今日可能遇到之事給打算好了,很是游刃有余的同他細細分析了長安城中的形勢和一些生意上的利益,結尾更是直截了當直擊要害。
「唐如今也一十有七了,總是伸手朝家里要銀子,恐怕也不方便吧?買玉麒麟之事後,想必也對無銀子的尷尬深有感觸,與其守著六萬兩銀子慢悠悠的花完,倒不如想個法子,讓六萬兩銀子越長越多,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听到這里,唐鑒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無非是想用他的銀子去做些生意,在他圈子中有不少貴也悄悄的做著這些行當,還問他要不要一起,當時他對銀子沒什麼概念,只覺得夠用便可,沒必要掙什麼金山銀山的,眼下被周盈這麼一說,當日險些在楚喬兒面前掏不出銀子的尷尬一直在他腦中揮之不去,思及那時的急切,唐鑒突然覺得,其實能掙下金山銀山,也是件頂不錯的事兒。
起碼不用再盯著大哥含義不明的眼神從家中拿銀子,也不會當著心儀姑娘
面險些因銀子不夠駁了面子。
思及此,唐鑒松了口,很是懷疑地上下打量著這個口出狂言的小女子。
「你用一塊假麒麟,就是想套出我手上的銀子來,轉手將銀子用來盤了店面,又讓人通知我玉是假的,這樣先斬後奏先禮後兵果然高明,只是本如何能相信你說得話,你又如何能保證,六萬兩白銀不會打了水漂?」
周盈听得他這樣問,笑得愈發燦爛,將房契往他手心里拍了拍,道︰「唐,眼下銀子已經花了,除了這張房契什麼都沒有了,要麼你轉手將這鋪子低價賣了,挽回點損失,要麼信我一回,將這間鋪子交給我經營,日後得了銀子我只要兩成便夠。二者擇其一,是做眼下的虧本買賣,還是做日後的長久買賣,全憑唐定奪。」
「行了行了。」唐鑒擺擺手。一臉無奈。
「你這小子看著文文弱弱的怎麼這麼能說,是不是就知道本怕麻煩才這樣有恃無恐的?既然你說能用鋪子賺錢,本就姑且信你一回,給你一年時間,若是一年後六萬兩銀子不到,我便送你去官府。」
周盈松了一口氣,展顏笑道︰「那便一言為定,若是一年之後回不了本錢,不等綁,我自己去大牢中待著。這房契就放在那里,屆時若是我周盈食言,可將鋪子賣了,也定能挽回些損失來。」
莫名其妙的被人連推帶趕的吞了銀子又寫了契約按了手印,揣著一張契約出門時,唐鑒還有些回不過味來,自己怎麼會這樣輕巧的就與人定下了這個契約,還白白送了六萬兩白銀。
有手下見他面色不善,出言問道︰「。要不要進去收拾那小子一頓?」
唐鑒回過神來,臉頓時拉得老長,呵斥道︰「胡說什麼!本是那種人麼?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回府!」
手下幾個面面相覷。不知道這賬的要回來了還是沒要回來。
說沒要回來吧,他定然早就帶人打進去了,又怎麼會這般簡單空手而歸。
若要回來了吧,那他那張烏雲密布的臭臉又是怎麼一回事?
唐鑒臉色臭。不是臭在已經被揮霍一空的銀子上,而是臭在他的六萬兩被揮霍完了之後,幕後黑手卻還鼓搗他回府來再要上幾萬兩揮霍。
「如今店鋪是有了。里面裝潢也都可用,只是我們開得成衣鋪子點,總得進些衣料雇幾個幫手吧,我是身無分文,你既是這店最大的老板,這份錢理應由你來出了。我听聞楚小姐家里是經商的,若是能在這上面有所建樹,楚小姐必定會對你刮目相看,你說是麼?」
周盈說這話時一臉狡黠笑意,像個狐狸一般,唐鑒卻被她後半截話給說暈了頭,腦子一蒙,就答應下來在銀子方面再想想辦法。
磨蹭了半日又牛飲了兩壺茶,他總算支支吾吾的將來意說了個清楚明白,對面的大哥聞言不冷不淡的「哦」了一聲,叫來管家。
「給他賬上劃兩萬兩銀子。」
唐鑒最是受不了他這樣無所謂的眼神和淡淡的語氣,仿佛對他了如指掌又有些刻意縱容,就好像他早就看透了自己,明白這個弟弟就算再怎麼折騰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似得。
雖然每次要銀子,他大哥的都是這副表情,而他天生臉皮就厚,也沒覺得有什麼,眼下也不知是被什麼刺激了,只覺得很是受不了他這種掌控一切的態度,但為了這兩萬兩銀子他又不能拍案而起,只得默默的咽下了這口火氣,心里暢想著鋪子賺了錢,自己將十萬兩銀子扔在大哥面前的場景,頓覺心里平衡了不少,決定不跟他一般計較。
銀子到了手,唐鑒本想留點在身上做不時之需,卻被周盈三言兩語將身上原本的「不時之需」都給掏出來了,一下子就從瀟灑貴變成了身無分文的窮光蛋。
「你一兩銀子都不留給本,讓本怎麼約楚小姐出門?!」唐鑒怒道。
周盈將他身上最後一點油水榨干了,又捏著他的弱點,料想他也沒那個可能從自己手里抽身,便有了點閑心來指導指導這個情竇初開的純情少年︰「你既喜歡她,肯定希望她也喜歡你,且是喜歡你這個人,而不是你的身份和你兜里的銀子,若她是沖著你銀子來,這樣的女子自然不值得喜歡,走了也就走了。若她是沖著你的人來,只要你還是你,沒有銀子又如何?」
唐鑒被她這一番話給繞暈了,回過味來覺得說得很是有道理,心中郁悶頓時一掃而空,拉著周盈的袖子道︰「你既懂得這麼多,便教教我吧,若是我能娶了小喬兒,日後一定重謝你!」
周盈皮笑肉不笑的扒拉開他的爪子︰「好說好說,日後有得機會一定會多多指導你,只是眼下還得讓你幫個忙,幫我從一個地方弄出一個人來。」
「從哪,弄出誰啊?」
「周府,‘錦雲衣閣’未來的頂梁柱之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