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腰帶上空空如也,竟然什麼東西都沒戴!
周盈心中暗叫不好︰最近本就不怎麼容易見到宇文,眼下好不容易被他想起來叫來打麻將,他竟然只穿著便服什麼都沒佩就來了,下一次再見他還不知是什麼時候。
清都帝姬及笄之禮是在四月份,但在二月份之前就會安排好及笄當日穿什麼佩什麼疏什麼發飾,就算是瞞著也鐵定瞞不過二月份去,況且仿制玉佩還需要一些功夫,這一來二去的,若一月中旬之前不能將玉佩趕出來偷偷的交給清都帝姬,等到清點服制的時候,嬤嬤很快就會清都帝姬的玉佩不見的事實,到時候再往太後皇上面前這麼一說,清都帝姬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她心里焦急,打麻將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結果放了幾把炮最後輸得慘兮兮的,宇文晴頻頻拿眼神掃她,連楊麗華都有些驚愕她的牌技什麼時候*慘到這副地步了,等到周盈回過神來,她面前的那點籌碼早就搭進去了,頓時垮下了一張臉來,看得對面的宇文哈哈大笑,側身吩咐福宮人。
「沒看見千金帝姬輸得快哭了麼,還不趕緊那些籌碼來給她補上。」
福宮人笑眯眯的又捧了一堆籌碼來整齊的碼在周盈身側的小案上,又捧來了一盞茶︰「帝姬先喝口茶,松松精神想必下局就能轉運了。」
周盈苦笑著同他道了句「承你吉言了」,接過茶來喝了一口。強打起精神來打算下局翻個身。
打麻將的樂趣自然不是全心全意的打麻將,總也得有些聊天的話題,聊著聊著便聊到了清都帝姬那里。听得周盈一個機靈,忙把耳朵豎得高高的。
宇文知道皇後最近總陪著太後,便問她︰「清都帝姬的及笄之禮,插簪之人還沒選定麼?你是皇後,去給她插簪還有什麼不妥?」
楊麗華溫聲道︰「臣妾雖是皇後,只是膝下無皇子,做插簪之人怕是不妥。」
「那母後呢。母後膝下有皇子,身份又足夠尊貴,便由她來主持插簪好了。」
「母後雖然是福祿雙全之人。但先帝仙逝還不足三年,于禮制也是不合的。」
宇文的神態頓時有些不耐煩,落牌也重了幾分,想必是沒想到一個積極之禮要這麼麻煩。光是一個插簪之人就這麼多講究。
周盈對及笄之禮也是有所耳聞。繁文縟節不必說,光是那插簪之人的要求就很講究,說是要「全福人」,大體上就是夫君子女都有的女子才能算是全福人,可惜先帝去世連一年都不到,幾位太後都不能出面參與,而唯一尊貴的皇後又沒有孩子,堂堂嫡親的帝姬及笄自然也不能從朝中命婦中尋全福人插簪。否則會讓人覺得帝姬不受重視,日後許婚時也難找到好人家。
倒是可惜了。宇文只有一個,這個的母親還是永巷中的宮人,自然夠不上給帝姬插簪的資格,只是不知他有沒有女兒呢,若是女兒的母親是個宮妃,到時候隨便給提一提品階,也勉強能算上全福人給清都帝姬插簪。
「尋插簪之人倒也不難,宮中有哪位後妃給陛下生育過的,只消陛下給提一提品階,做個妃位便算是尊貴了,又夫君子嗣雙全,給清都帝姬插簪也未為不可。」
此語一出,不用說宇文晴,連皇後都愣了,周盈看她們那副驚愕神情,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難道自己哪里說錯了?
楊麗華許是看出了她眼中的不明所以,解釋道︰「如今宮中後妃雖多,但皇嗣卻只有小皇子宇文衍一個,而他的母親……」
宇文突然開口,沉聲問︰「他的母親,是叫朱滿月吧?」
楊麗華聞言一怔,點了點頭。
宇文沉思片刻,道︰「朕都忘了宮里還有這麼一個人了,她如可還健在,又身在何處?」
看來真是忘了,竟然連對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楊麗華柔聲道︰「朱氏一直住在永巷之中,先前皇上給小皇子尋了師父時,臣妾想起她來,派人去永巷中看過了,倒還算好。」
宇文點點頭,似乎對于朱滿月的印象還很模糊,只略微思索了一下,對楊麗華道︰「她既然生育了皇嗣,也算是有功勞,在永巷住了這麼多年,先前的罪責也抵消得差不多了,如今皇子一日日長大,母親出身不好對他也不是件好事,明日朕就傳旨,將她從永巷接回後宮,你看該從美人開始封,還是給了旁的品階?」
周盈听他這麼說也是驚住了,照宇文話里的意思,是要給朱滿月抬身份麼?是為了清都帝姬的及笄之禮,還是為了宇文衍?
皇後略略思索一番,道︰「朱氏誕育皇子有功,封為妃位也無不可,眼下宮中四妃位只封了‘德’‘淑’‘賢’,封朱氏為‘貴’妃,以她的身份倒也當得,只是她畢竟是在永巷中住過的,又是戴罪之身,初回宮室就封高位,怕會有口舌之爭。」
宇文聞言微微冷笑︰「宮里的口舌之爭沒有一刻安生過,也不多這一樁,倒是她待罪之身的事兒……得容朕再想一想。」
許是掛念給朱滿月洗白的事兒,宇文有些心不在焉,又玩了一會兒他便有些坐不住了,帶著福宮人先走了。周盈找了個借口支開宇文晴到後廚去給那個大廚偷師,自己則與皇後聊起了方才之事。
提起那事,周盈有些羞愧︰「方才我是一時失言,竟然提起了她,我只當還有過其它的後妃為陛下生育過子嗣,哪怕是女兒也好,誰知這闔宮中生育過的竟只有朱氏。」
楊麗華依舊溫柔如昔,沒有因為她的多嘴而怪罪半句,反而寬慰她道︰「皇子如今得器重,他的母親也理應沾光才是,若是皇子的生身母親在永巷中受苦之事被傳出去,才是對陛下不利,不如借此迎回宮中來,倒還能博得個賢德好名聲。」
「既是接回宮中來,隨便封個品階便是了,娘娘為何還執意要給她求妃位呢?」
楊麗華笑笑,道︰「我剛入宮時,朱氏還在宮中,我與她有過幾面之緣,她並非是那種刻意去爭搶的女子,還頗有些隱士之風,即便後來被貶斥到永巷中,也過得十分逍遙自在,雖是受苦受累,比起那些養尊處優的後妃卻怡然自得的多,本宮很是羨慕她的自得其樂,不忍心看她再從低微的位分一點點的熬,況且只有妃位才有資格同皇子時時見面,他們母子分別這麼久,既然能有幸回轉宮闈,本宮也願意做這趁人之美的事。」
宇文晴從大廚那里偷了師,回到紫微宮後喜不自勝的同她賣弄,大包大攬的將晚膳後的茶點給攬下了,讓周盈等著嘗她的手藝。
周盈原本對她的手藝還存了幾分期許,等到舞月將一封信遞到她手里時,她臉上的神情便沒了剛回來時的輕松,待到將信看完,便連那嘗嘗宇文晴手藝的胃口都不剩了。
將信折了折放入袖中,周盈向舞月求證︰「除了這封信,再沒有別的話了麼?」
舞月看她神情中有幾分期許神色,不由垂下頭低聲道︰「未有其他。」
周盈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素曉提著一只楠木雕蘭花攢盒笑盈盈的走進來,對著周盈行了一禮,將攢盒擱在了面前的案台上。
「這是我家主子新制的點心,剛剛裝好還熱著呢,帝姬快嘗嘗。」
「你家主子人呢,還在小廚中不成?」
素曉頷首︰「主子說日前承蒙太史令大人來宮中驅鬼,才讓她沒被穢物纏身,如今打好了,便想親自做些糕餅來謝過太史令大人。」
太史令這樣的半仙級人物,在宮中人眼里通常是不能用世俗和銅臭來玷污的,宇文晴這個借口找得的確巧,旁人就算知曉了也是不能輕易用此事編出閑話來的。
攢盒中的點心模樣做得十分漂亮,比起弘聖宮里的大廚尚有差距,但也算得上精致,但周盈相信宇文晴的下一鍋點心,一定比眼前這滿滿當當的一盒子更要精致許多。
她不過就是撿了個邊角料罷了,說到底還是跟容洵沾了光。
從盒中挑了一塊藕粉梅花糕,想了想她又揀出兩塊平日里喜歡的豌豆黃來,而後將攢盒的蓋子蓋上,吩咐舞月︰「你將這點心送去給元美人吧。」
春日暖訊將至,便是萬木蓄勢待發之時,仿佛只是一夜之間,雲陽宮外那片一眼望不到頭的梨樹便冒出了青青的女敕芽,遠遠望去像是在枝椏上描了薄薄的一層淡綠色,隱隱的透著春日將至的風情。
眼下梨樹林中,正立著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女子嬌俏如春花動人,男子一身宮人衣裳,眉目俊秀,舉手投足間卻又顯露出幾分不屬于尋常之人的氣息。
此處人跡罕至,又多有梨樹雜亂而生,若是站得仔細些,遠遠望去也不容易看出身形來,二人看似隨意卻又透著幾分謹慎,尤其是男子,幾乎將整個人都藏入了梨樹後,正側耳認真的听女子說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