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這都什麼父母!簡直連shit都不如……」
零號縮在一身黑色的長風衣里面,高立領上還被他額外地安裝了一個兜帽——看上去不倫不類,不過他自己倒是很喜歡這個從墨瑟衣著上獲得的改良靈感。
想起之前在科學院圖書館見到的那對糟透了的夫婦,他忍不住又啐了一口。
總結起來,就是愚蠢到爆的基因神學中年酗酒禿頭廢柴教授,還有他稍有姿色卻放蕩不堪的妻子。
本來他還想著幫小雷娜塔找找父母,然後再趁著小女孩高興想點辦法糊弄哄騙幾下、就可以把雷娜塔收為一個很有用的手下——可是看到那種人渣父母實在太令他惡心,一不注意就把他們給干掉了。
「真是想不通這樣的人渣怎麼會生出雷娜塔這種優秀的血裔……」零號抱怨著,雖然兩個微不足道的螻蟻殺了也就ˋ了、並且他也很夠面子地給了他們十萬盧布作為陪葬,但他不得不為這一時的想法而重新構建這個小劇本……他可不怎麼喜歡打亂原定的安排,哪怕是他自己造成的。
‘不過糊弄一個這樣的小女孩應該也不會難到哪里去吧?’
這麼想著,零號便瞥見了人群中的那個略顯孤獨蕭瑟的小小身影,不由地嘆了口氣,然後從一旁買了兩杯溫熱的咖啡、快步走了過去。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個樣子很像被主人遺棄的小花貓?」
低著頭、泫然欲泣的雷娜塔有點發愣地看著遞到眼前冒著熱氣的咖啡,雙手卻已經下意識地接過了杯子。溫度透過她戴著的皮手套、仿佛一直傳到了她的心中,化解了滿月復的擔心,冰雪般的容顏上不由露出了一丁點微笑。
「一開始見你的時候你還說可以叫你小敗狗呢。」
抿了一口咖啡,雷娜塔小聲地抗議著;零號也笑了笑,不置可否。隨即站在一旁和她一起等起了K4列車。
「鐺鐺鐺——」
銅鈴聲響起,似乎是列車即將發車了;前一秒也許還在談笑或者瞌眼的乘客們、紛紛霍地站了起來,然後不顧一切地向著檢票口擠去。
誰也不知道車上有沒有足夠的座位——甚至是足夠這麼多人站腳的空間。早一刻登車說不定就多一分離開莫斯科的機會,這些曾經可能擠破頭也想在莫斯科體面生活的人們此時早已將這個地方視為了龍潭虎穴。當然,月兌離黑天鵝港後就和雷娜塔一直出入高等有熱水和食物的高官療養院的零號自然不可能知道、這些在這里苦苦等待的人的心情。
「真是的,擠什麼擠,又不是上不了車……」零號看著攢動的人群抱怨著,順便將雷娜塔抱了起來、放在自己肩頭。他看起來身軀單薄,舉起雷娜塔卻輕松地好像拿起一張白紙。「這樣子就可以看到前面了——有什麼情況嗎?」。
雷娜塔對這一舉動絲毫不介意,而是很盡心地擔當望遠鏡的功能。
檢票口並沒有打開,相反,一位胡子拉碴的檢票員一邊搖著銅鈴、一邊搖頭嘆氣地在小黑板上寫下「接到管理部門緊急通知,因鐵軌缺乏維護,即日起K4列車停止運營。」
擠在檢票口的人們全部愣住了,臉上浮現出世界末日般的絕望。
「哦,看來是黑天鵝港的消息已經傳到高層去了。」零號輕聲說著,神情看起來就和只是看到老師來收試卷一樣的淡定——雷娜塔則泛起一臉的憂愁。
「不用緊張,」零號把雷娜塔抱了下來,順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我們依然去中國。我記得墨瑟說過,在中國——特別是南方,到處都有鮮花盛開,可不像黑天鵝港只有一種花開。那里的人們想必也比黑天鵝港凶巴巴的護士們和善幾十倍,你應該會喜歡那地方。」
如果墨瑟在這里,便會立馬糾正他的後半句話——就算現在才1992年,也不見得中國的社會治安和風氣會很好很好。
「嗯。」雷娜塔答應了一聲、低垂下眼簾,不知在想什麼;零號也不在意,只是拉著她、然後悄悄繞開了絕望的人群,朝著外面荒無一人的雪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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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這樣去中國嗎?」。
雷娜塔趴在零號背上、輕聲問道。此時兩人……或者說一人正行走在齊膝深淺的雪地上,在他的身邊、黑色的鐵軌一路蜿蜒伸展,與雪原的盡頭一樣一望無際。人煙是不可能有的,偶爾的生物也只是幾棵枯死的紅松。
「如果K4依舊運營,那麼我們絕對是最舒服的特等座,有好吃的點心、茶水和休息的地方;可是現在不行啊,只有走過去了——如果可以其實我甚至想搶一駕飛機開過去。不過不要抱怨啦,我還背著你啊……」零號絮絮叨叨地說著,哈出一口長長的白氣。
若是正常人,一定會被這種接近妄想的旅行計劃給驚呆——不過這兩位可是混血種。
「多堅持一下,我們也不可能真的從莫斯科走上7000多公里到北京;根據我的計算,其實只要再有800多公里就已經沒有封鎖了,然後我們就可以扒油罐車、到了城市就可以再次開始舒服的最高規格旅行。」零號晃了晃身體,試圖讓想睡覺的雷娜塔清醒一點。「可不要睡著了!先不論這樣睡著了會生什麼病,你難道就不怕我把你丟在這里嗎?」。
「……怕。」
沉默良久,雷娜塔居然很認真地作出了回答,這種認真的承認反而把零號給噎了一下,半晌,他才繼續說話。
「好吧,誠實是個良好的美德……不如我來給你講講你的父母吧?你的父母……」
終于找到話題的零號自顧自巴拉巴拉講開了,雷娜塔的眼神卻暗淡了下來,她那被龍血強化過而變得異常敏銳的眼神注視著零號袖口上那一滴難以察覺的血跡,突然沒來由地感到了一陣陣悲哀。許久,在零號依然講的唾沫橫飛時、她小聲地說了一句︰
「你殺了他們,對吧。」
零號再次一滯,這下子換做是別人恐怕要麼惱羞成怒、要麼就啞口無言了——不過零號倒是坦蕩,可以很快接著說下去。「沒錯,我騙了你,其實他們都可以是人渣︰你父親是一個酗酒掛名騙經費的禿頭loster、你母親是個舞跳地不錯但有些放蕩的女人。不過最讓人難過的是有你這個這麼漂亮又優秀的女兒卻恨不得把你賣給別人——只要十萬盧布。」
雷娜塔不再說話了,而是重歸于安靜。只是過了一會兒,她卻提出了另一個要求︰「講講墨瑟吧。」
「……墨瑟?」
零號看上去似乎被雷娜塔刺激的很不耐煩了,又也許他很不想提起「墨瑟」這個人。
「你……你既然要听,那我就講給你听好了!我也懶得去編了,反正他也沒有說不允許談論什麼!」
零號幾乎是低吼出來的,暴躁地好像一頭獅子,但卻不能對讓自己煩惱的東西揮下利爪。
「這家伙是偷偷潛入黑天鵝港的,我不清楚他來干什麼,反倒是在我調查他之前他先找上了我——」他不禁又回想起來那個嘴欠的家伙每個晚上都跑過來和他聊天侃大山、心中竟升騰起一種莫名的滋味。「他和我談了一筆交易,他的籌碼是自由。」
雷娜塔沒有做聲,不過顯然听的非常認真。
「他確實是一個神通廣大的人,並且甚至不是血裔,」零號越過了他自己的籌碼是什麼,談起了之後的發展。「他偽裝成黑天鵝港的守衛,但一開始並沒有行動——直到那位邦達列夫少校的到來。我不清楚墨瑟怎麼做到的,但他無疑殺了正牌的邦達列夫、然後拿自己替換。」
「再以邦達列夫的身份、偽裝出有人入侵的假象,並促使赫爾佐格摧毀黑天鵝港。期間還有利用職權之便、幫我們弄到了大量的物資,得益于此,逃出來之後的行動才那麼方便。」
說著說著,零號竟然覺得也沒有那麼生氣了,反而被墨瑟的事情和現在的發展刺激出了一種新鮮感。
「不過你知道他這麼聰明的家伙為什麼到最後會被戰斗機殺死嗎?」。
問是問了,但是零號顯然不覺得以雷娜塔的小腦袋能夠想出其中緣由,也因為即將揭露刺激的真相、所以半感慨半得意地繼續說了下去。
「他啊,輸就輸在了對我們的幫助上。雪橇狗的項圈中其實有微型的監控器,他事先囑咐我一定要記得拆除——我確實也拆除了,不過監控器可沒有就這麼白白地浪費了,」
他舌忝著嘴唇,邪笑著;到了這個程度,就算是雷娜塔也基本猜出了接下來的事,身子不由得輕微顫抖起來,不敢相信的同時、也恨不得捂上雙耳、不要听到接下來那個可怕的事實。
「沒錯沒錯∼正如你所想的一樣!我把那個小東西啊,裝到墨瑟乘坐的雪橇犬上去了哦∼你看,這是個多麼簡單又好用的計謀!」零號此時完全興奮了起來,恨不得對著空氣揮舞起雙手,「歌頌一下吧!我們神秘又有善心的好盟友墨瑟啊,你真是偉大!吸引走了那幾架礙事的戰斗機!」
反觀雷娜塔,眼神已經有點空洞了,一副有點被玩壞了的表情。
「恩恩,這個表情看上去不錯——但還有點不夠,讓我來添上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吧!」零號徹底懶得在意這個麻煩軟弱的小姑娘了,他本來就不可能是那種為了美麗的異性就去討好的人,他只是個追求惡趣味的純粹惡黨罷了。
他將雷娜塔一把丟在雪地上、去除了這個累贅,狂笑著似乎想要舞蹈起來︰「你覺得我為什麼會在逃亡中帶上你?為什麼會對你這麼好?為什麼不干脆把你就丟在黑天鵝港讓你這朵小小的北極罌粟也化為燃料算了?以你的血統所帶來的思考能力,想必也開始疑惑什麼都明明是幫不上忙的自己、為什麼我還會照顧你、甚至費大力氣幫你覺醒血統對吧?」
「其實啊其實!這些就是我付出的交易代價、也就是老好人墨瑟提出的要求啊!他竟然要求我在逃出後照顧你、幫你覺醒血統,一直帶著你到中國去好好生活——你知道嗎?當時我听到的時候我甚至還以為你是他的私生女呢!」
零號簡直笑彎了腰,眼中的金色從來都沒有波動地如此厲害,吞吐著散發出刺眼懾人的光芒。
「太有趣了!原來你們兩個在之前完全沒見過面嘛!本來我還以為他會要我給他高等的血統——那樣確實要我花不小的功夫。可惜他卻提出了一個這樣古怪而廉價的要求,甚至不可能反饋給他利益……太愉悅了啊!如果不是因為劇本需要,我還真舍不得干掉這麼一個空前絕後的戲子!這可是用言語都無法形容的新奇出色啊!」
發泄了一通,零號似乎也恢復了一些平靜,舉止卻再沒有之前的溫柔,粗暴地將雷娜塔又拎起來、丟回背上——或者說,這才應該是他的本來面目。
不過是一場有趣的交易罷了,盡管可能坑死了對方,但魔鬼做交易什麼時候有講過信用的?不過這個交易收獲和付出的比例很讓他滿意,因此不過是這種照顧小女孩的要求就順手做了算了——再說還是個挺不錯的血裔,說不定以後也能有用。
「終于不用憋著還真是舒服啊……嗯,就像是從黑天鵝港中月兌出一般的爽快……繼續趕路嘍,可憐的小家伙∼」
再次回到了零號帶著溫度的背上,呆若木雞的雷娜塔卻感覺不到溫暖,甚至想立刻遠離、把自己縮在角落里,哪怕她因為之前跌坐在雪地里許久而導致嘴唇都有些發紫。
雪開始落下了,幾片潔白覆在她傲人的淡金色美麗長發上,久久不化。
終于看到了真相的她沒有流淚,只是默默地在心中再次念起那個名字,充滿難言的感覺。
‘墨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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