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苓身子本來就虛弱,還沒完全痊愈。不用在跟前應酬,她自然是求之不得。這里和薛愫倆告了辭,雙雙離開了挹芳軒。
好不容易出了園子,淑苓卻不大願意回抱月軒,看看薛愫笑問道︰「薛二妹妹不要緊吧?」
薛愫道︰「沒事的,我只是怕吵。」
「這樣啊,要不我上你那里坐坐。」
薛愫笑道︰「求之不得。」
回敷春堂的路上,薛愫邊走邊想。剛才那番情形,華姨娘是極力讓卓氏鑽營到姑母跟前。看樣子卓氏是想借著曾家的勢力,為以後的古宜謀個好前程。只是古宜那個混賬是扶不去的阿斗,又十分的自負,只怕再努力兩輩子也成不了氣候。
姐妹倆回了敷春堂。淑苓一眼就看見了案上擺放著的那盆墨菊,笑嘻嘻和薛愫道︰「愫妹妹的這一盆比我那盆開得還好看。」說著又逗弄了一回籠里的芙蓉鳥。
薛愫笑問著淑苓︰「沒想到你和臨陽伯家的那位小姐倒挺談得來,只是你怎麼不陪她呢?」
淑苓道「她不用我陪。你不是見她和大嫂家的妹妹聊得很投機麼。他們周家和田家也是相互有親的,我不怎麼出門倒是生疏了。」
這里面的關系錯綜復雜,薛愫也沒打算去弄明白,只是又問︰「姑母怎麼沒請沈家的人?」
淑苓听說沈家二字,臉上的笑意漸漸冷淡下來了,支吾道︰「應該請了吧。不過听說他們沈家那邊有事來不了。幸好婉玉妹子沒過來,不然纏著我來不知道怎麼辦呢。也沒辦法躲你這里圖清閑了。」
薛愫知道淑苓不喜歡沈家,也不願意嫁沈家的那位世子,她是堅定不移的站在淑苓這一邊的。說不動姑母,要不就干點破壞兩人婚姻的事,這個念頭閃過時,薛愫激靈了一下,毀人姻緣,會不會招報應呢?
兩人隨意聊些閑話,淑苓又說︰「老夫人說了,二十二去白水庵。問我去不去。我想著這里好些了,去住兩天也無妨。再說佛門清靜也好將養。老夫人還讓我問你來著,問你願不願意一道?」
「我麼,還是算了吧。」
淑苓卻不依︰「妹妹為何不肯。你在家也沒事,難得的機會出去走走也好。到時候我們倆住一間屋子,有說不完的話,難道不好麼?要是你不想去,我也不大願意動身。倒覺得孤零零的。」
瞧著她這模樣倒有幾分可憐,薛愫想,是啊在家也是無聊。換處環境說不定還要快活些,便笑道︰「你都這樣說了,我能不去嗎?再有老夫人開了口,說不去,不是讓她老人家失望麼。放心,我定答應你。」
淑苓粲然一笑。
「前兒我听說荃姐姐在說婆婆家,不知說的是哪一家?」
淑苓看著自己一雙白淨縴細的縴縴十指說︰「不大清楚,官媒倒是來過幾次了。不過我听大嫂說,好像大太太不大滿意那家人。只怕這門親事是做不成。」
薛愫依稀記得淑荃後來嫁了一戶商賈,吃穿倒是不愁的。
「姻緣二字難得,只怕還是在緣分上。緣分到了,怎麼也談得攏。」
淑苓笑道︰「可不是。不過荃妹妹倒也不算大。慢慢的等兩年也是等得起。說起姻緣來,母親說要給憶妹妹好好的謀一門,父親也答應了,說幫忙留意下。將來還不知道要去哪一方。」
上一世薛憶嫁了于家,這一世還要嫁于家麼?薛愫有些期待,可是于家也不是東西,後來太欺負薛憶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些玩笑話,後來流蘇找了來。
淑苓抬眼道︰「我這里和薛妹妹說話呢。你找我干嘛,是不是母親那里有什麼吩咐?」
流蘇看了看薛愫心想兩位小姐本來就交好,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說道︰「才二爺身邊的四喜跑來告訴我,說是世子爺在碧水莊那邊滋事了。」
淑苓卻是一臉的雲淡風輕,似乎根本與她沒什麼關系,不屑道︰「他是京城里有名的紈褲,滋個事什麼的太正常不過。有什麼好稀奇的。你特意跑來就是和我說這個?」
流蘇道︰「我只當小姐听了要多問幾句的,沒想到小姐竟不在意。」
淑苓冷笑道︰「我在不在意又有什麼關系呢,難道他還會因為我在意有所收斂不成?說說看吧,這次又是誰惹他呢?」
流蘇道︰「听四喜說,像是齊家的公子說了幾句重話,不知怎麼的就惹怒了這位世子爺。世子爺當場拔了劍。嚇得鴻大爺和鵠大爺兩個各抱一邊,好說歹說了一大通才漸漸的止住。不然那架勢,指不定鬧出什麼事來。」
淑苓苦笑道︰「他惹的事還少不成,還不夠引人注意?早些年听說他與人意見不合就拔刀相向,還真的當場殺過人。仗著出身尊貴,是未來的侯爺。又有趙王庇護,什麼事不敢做?他就是個紈褲加霸王。」淑苓原本是想譏諷來著,後面竟成了苦澀了。這樣不堪的一個人,就是她將來的夫婿。
要與這樣的人渡過一生,又有什麼幸福可言。可這是父母之命,她也違抗不得,為了曾家,她不得不嫁。
薛愫察覺到淑苓的情緒變化,給了流蘇一個眼色,示意她別再說了。
「要不等找個機會去和姑母說說,退了這門親事如何?」
淑苓目光帶著幾分凌厲︰「退婚?這不是笑話麼,再說又有什麼理由退婚呢?妹妹,你要知道這門親事的主動權不在我們曾家。只有他們沈家嫌棄我們曾家的份,我們曾家哪里敢嫌棄永鄉侯府。再說祖母和那邊的太夫人的交情想來你也知道的。我也想開了,嫁誰不是嫁,以後到那邊去了,我也管不了他,由著他去吧。待我好呢,就好好過,待我不好呢,我就只當沒這個人。」
「難道就真的沒有法子了麼?姑母那麼疼你,難道忍心將你推到那樣不堪的人面前?」
淑苓搖搖頭,卻不開口。
過了一會子,薛太太那邊的一個丫鬟過來了。屋里人誰都沒有再提關于沈家的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