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真兒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說的話也十分隱晦,段崖不知其意,停住腳步,听她又說︰「段師兄也回去稍作休息吧。」
到了縹緲峰腳下,段崖便沒再跟著,定定地看著她緩緩步上雲梯。
尹真兒一直走,等回過神來的到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怎麼走到了隱霧峰的丹成殿前。
洛長生正好出來倒藥渣,見到她,面上一喜︰「真兒——」驚覺自己失言,忙改口︰「師姐,你們比試完了?」
尹真兒懶懶地看了他一眼,怏怏地問︰「雁師叔在不在?」
「師父他下山去了。」
「幾時能回來?」
「這個我也說不準,你要不要先進來?」
尹真兒隨他走進丹成殿,「要不我在院子里等雁師叔吧,你忙你的。」
洛長生本有好多話要問要說,見她神情怏怏,那些話都咽下去,忙點頭︰「好的好的,你要是累了,就到廂房里休息休息,有事叫我。」
尹真兒走到後院,進了廂房。人在廂房之中,她又在四周下了禁制。
一切辦妥,才真正安心地坐下來,拿出從田鐘那里得來的仙界手卷翻起來。
仙界手卷講的都是些仙界軼事,聞所未聞,尹真兒本是帶著探究的心情翻開,卻發現這有如小說話本一樣的故事將她深深地吸引住了。
世間對于仙人的傳說都是逍遙自在長生不老,成仙便是能為所欲為一般。
寫仙界手卷的人卻說這些想法不盡然全對,仙人是能長生不老。但不代表不會死。仙人也不是逍遙自在的。天有九重,仙分九等,凡人歷經千年修成的仙只能稱之為散仙,是不被天庭承認的,沒有編制,不入仙籍,有了仙籍的才稱作仙人,最低等級的天兵是下仙。這本仙界手卷便是一名下仙所寫。
他是天庭的一名天兵,閑暇之時愛弄藥草擺玩陣法及祭煉兵器,有一日天庭有召,下界除妖伏魔,為了顯示天庭的威力,他們每名天兵都配發了一柄三絕神劍,使用起來確實一往無前,他卻發現這三絕神劍喚起的是死者的怨怒之氣,特別是沾血後,魔力更甚。久而久之,以至于用劍之時完全被劍控制。
他及時發現。並在自己的三絕神劍上布了陣法,才沒有像其余的天兵一樣被魔力牽引,失去理智。
大戰後,他偷偷地藏了起來,不願再回天庭復命,憤而將劍斬為兩截,分藏于人間二處。
合上手卷,尹真兒更加迷茫了。
且不論此故事的真假,一般人看到這樣的手卷,定會付之一笑,一個小說話本而已,有必要較真嗎?
可是,對比這三絕神劍其中半截的藏身之處,發現真真吻合。
而三絕神劍的那半截的威力她也見識過,確實如這位下仙所說,喚起的是人的怨怒之氣,用劍之時完全被劍控制。
其一正確,那麼其二也定不假?
尹真兒拿出那半截三絕神劍,褪去了怨怒之氣催生的黑霧,這劍和普通的刀劍沒有什麼兩樣,她又看向手腕上的銀鐲,為何這三顆石頭能化解它的怨怒之氣?
劍柄上貌似有瓖嵌寶石留下的痕跡。
她的手指一個個淺坑撫模下來,突然心神一動,轉而再看向自己腕上的銀鐲上瓖嵌的三顆石頭。
難道,那位天兵下仙所說的鎮壓三絕神劍的陣法便是由這三顆石頭組成的?那三個淺坑並不是曾瓖嵌過寶石,也許瓖嵌的是這三顆石頭!
三顆石頭最擅長的便是陣法,這個絕對沒錯。他自己也說與這神劍似曾相識,這里還有大小一致數量一樣的淺坑痕跡……
尹真兒沒有多想,連忙調息,再次運起天地寂滅法決。
潛息後,听見那個聲音說︰「我想起來,我好想是從那劍柄上掉下來的……」
尹真兒想對他說那本仙界手卷的事,可是,她還無法與他交流。
既然證實了三顆石頭的來處,那麼,依據這仙界手卷所說,三顆石頭一定是那位天兵下仙所有之物,下仙怒斬劍為兩截,並未在手卷中提到三顆石頭的去處。
但是,如果找到那位藏在人間的下仙,便能知曉三顆石頭的前事了!
尹真兒的心燃起點點星火般的希望,越想越激動,以至于都忘了身外之事。
尹真兒不記得自己在廂房里呆了多久,直到洛長生在外面喚她。
她解開禁制出來,問︰「是不是雁師叔回來了?」
洛長生道︰「師父還沒有回來,師父下山有時候半日便回,有時半年都不一定回,天色已晚,你要回縹緲峰去了。你放心,師父回來了我會第一個通知你的。」
尹真兒從隱霧峰回到縹緲峰,進了洞府,發現李玉山負著手站在院子里。
「師父,我回來了。」
李玉山盯著她,一抬手,將洞府的禁制打開。
看著她冷清肅然的臉,尹真兒心中有些打鼓。
「你們早就從紅荒谷回來了,你不第一時間回來向為師稟告,方才到哪里去了?」
李玉山的聲音不大,語氣平緩,尹真兒卻覺得這種場景和感覺似曾相識。
對了,她拜入李玉山門下後她就閉關去了,有一次她從隱霧峰回來,也是這樣和她站在院子里,頓覺背後涼颼颼的,尹真兒答︰「去了一趟隱霧峰。」
「去那里做什麼?」
「我受了點傷,去討要點丹藥。」
「荒谷比試傷了元氣?」
尹真兒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李玉山走上前來,「是嗎?讓為師瞧瞧——」
李玉山抬起一只手,在她的頭頂上按下去,尹真兒只覺一股巨大的暖呼呼的熱流劈頭蓋臉地澆來,她立馬順勢運起天地寂滅決。
頭頂的強大氣流猛地從百會穴灌入,沖刷著經脈,直奔丹田。
她小心翼翼地在重要的節點處保持中術的一貫性。還好,曾經雁三與她一起分析過,也試過,加上運用了好幾次天地寂滅決,已有十分自如的經驗。
李玉山見站立著的尹真兒渾身發軟,雙目無神,神情呆滯,感應到她的神識處于游離無序的狀態,便收了術,開口問道︰「你在紅荒谷都做了些什麼?」
尹真兒夢囈般地回道︰「獵獸……破陣……奪寶……殺人……」
李玉山听到奪寶二字,雙目有些放空,「奪的什麼寶?」
「一把斷劍。」
「可是被御泉真人奪走了?」
沒听到尹真兒的回音,李玉山有些意外,剛要放出神識查探,听到尹真兒回︰「御泉真人用了分身照影術,受了點傷,沒有得到那把斷劍。」
李玉山哼了一聲,自言自語道︰「使用分身照影術受傷的話,可不是一點傷而已。」她嘴角漸漸地浮上一絲嘲諷的笑意,「宋御也真是輕敵,太小看了你們煉氣期的弟子。」
說著,她便打量起尹真兒來,默了默問︰「你是怎麼知道奪寶一事的?」
「谷中皆是幻陣,闖過一陣又是一陣,遇上了誅妖門的弟子,徒兒不曉得那斷劍是寶器,誅妖門的弟子拿在手上像中魔一般,徒兒想,只怕那是魔器。」
「你倒是夠謹慎,」李玉山望著她迷茫放空無神的雙目,這句話听起來完全不像是贊賞,「那你是怎麼從魔器下逃月兌的?」
「那弟子失了心性,徒兒本以為無法逃月兌,恰好同門幾位弟子前來相救,那弟子被山壁的陣法吸住,同門才得了機會殺他。」
「魔器呢?」
「……徒兒撿拾回來了……」
「宋御沒問你要走斷劍?」
「徒兒隱瞞了。」
「哼,做的好,那魔器就交給為師吧。」
在回來的路上,尹真兒就已經想好,主動對李玉山交出斷劍,將谷中發生之事告之,能利用李玉山躲開宋御。
畢竟,當時非要尹真兒去參加,還專門來說服李玉山的,就是宋御,當時還惹得李玉山氣得不行。
雖然,她到現在還沒想清楚為何一定要指名她參加,現在想來,肯定只為了借個由頭而已。
尹真兒恭敬地拿出斷劍,李玉山接過去,略微沉吟︰「你用沒用為師給你的飛天梭?」
「與妖獸對戰之時用過,徒兒修為低下,還無法駕馭飛天梭此等極品靈器,還要像師父請教。」
「請教倒是不必了,往後也沒機會用得上。」李玉山默笑,「宋御這小兒想威脅本君,還女敕了點!山谷之中的靈氣有著微妙的平衡,你用飛天梭會引起靈氣混亂,妖獸暴動。哈哈,好!」
要是尹真兒能使用自己的神識思考,一定會想,李玉山引起靈氣混亂妖獸暴動的目的是什麼,一點也沒在乎她這個嫡傳弟子的性命嗎,提前也不打個招呼。
尹真兒在元嬰修士施的夢引術下,利用天地寂滅決僥幸保留一絲清醒,完全不敢自主思考,因為,稍微一點神識的波動都有可能引起她的察覺。
「話說回來,宋御想要的寶貝在你身上,他是如何放你回來的?」
「御泉真人先去荒谷里查探,回來還要對徒兒使用夢引術查證事情真假。」
「哼,他敢!」李玉山氣勢一起,雙臂抬起,使勁往前一推,尹真兒便凌空飛起,穿過支起的窗戶,正好落在自己房間的榻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