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真兒鼻子發酸,怕自己流淚,她轉過身子去。
她其實很想問問,這麼多年,尹玉都經歷了什麼,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尹玉經歷的那些事情,不問她也能猜到八九分,她這一輩子,都是為了這個男人。
現在,這個男人帶回來的女人便是當初給她《長生決》的那個女人吧,和林君葉雙修的女人。
林君葉帶了這個女人回來,尹玉才會絕望地沖出去,為救林君葉一命而死,此後,她在這里編造的那些不像樣的理由,便再也不會被揭開了吧。
那個女人看著死去的尹玉,面容是悲憫加惋惜的神情。
尹玉是愚蠢的,也是聰明的。
尹玉是固執的,也是充滿了勇氣的。
……
「君葉……」衛安雙目含淚,向林君葉撲過來。
「母親,兒來遲了!」
「不遲不遲,只要回來,就不遲。」衛安慈愛的目光在林君葉臉上流連,抬起微顫的手,撫模他的臉龐。
林君葉握住她的手,看了一眼尹玉的尸體,問︰「母親,尹玉怎麼會在這里?」
「她說伺候了你好多年,你後來不告而別,她沒處尋你,便尋來向海山,在這里……等你回來。」衛安嘆口氣,「這孩子性情十分好,這些年都是她在照顧母親。」
林君葉緊繃著嘴,便不再多說了。
衛安看向來到他身旁的女子,問︰「這位道友是?」
那女子自我介紹,「我姓徐。叫徐蘭亭。是君葉的雙修道友。」
「哦。」衛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既然是雙修的關系,那就是說是林君葉承認的伴侶,他還帶著她回到林家,她又如此盡心幫助驅敵,這樣看來,尹玉的地位就是十分尷尬的。
當時林君葉離她而去,應當就是和這個徐蘭亭在一起了吧。
衛安只願想到這里,自己的兒子縱有千般不是。她也不會指責什麼,再說,徐蘭亭的修為明顯高過尹玉許多,她作為母親,也不會阻擋有利于自己兒子修行的一切事宜。
將尹玉厚葬,便是對得起她的一片痴情了。
「你是小茹的那個孩子?」
听到林君葉問立在那里的那個少年,衛安的臉上浮過一絲不自在,「君葉,這件事情,還是回院子里再說吧。」
林君葉沉靜的目光盯著衛安的臉。「好。」
然後別有深意地看了尹真兒一眼。
尹真兒知道,自己不可能瞞得了他。她借用秋秋的身份是為了找機會取得歸地髓,現在東西找到了,修為也修回去了,她也該離開了。
離開之前,這件事定是要明說了。
很明顯,林君葉對她生疑了,不說清楚他也不會放她離開。
天道宗的宗主被收,天道三子已死,將天道宗趕出向海山是輕而易舉的事了,林家現在有一個結丹修士,兩個築基修士坐鎮,沒人再敢輕易進犯。
衛安安排了族中子弟清理戰場,掩埋尸體等等,便拉著尹真兒和徐蘭亭,回到了小院子里。
各位族人子弟都見過林君葉後,林君葉也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們三人身後。
林君葉迫切地想搞清楚尹真兒的事,都不先管向海山的余敵。
林君葉對林小茹的事有多上心,可見一斑。
難怪族長和衛安祖母知道尹真兒並非林氏子孫也不明說,她的出現,正好給了他們一個絕佳的理由召喚林君葉回來。
一到小院子里,林君葉便在四周下了禁制,還未進屋,他就忍不住責問尹真兒︰「你究竟是誰,假扮我小妹之子來到這里有何用意?」
衛安也離開尹真兒的身邊一丈遠,冷著臉問︰「你不是小茹的孩子?小茹的孩子呢,小茹呢,是不是被你陷害了?」
徐蘭亭遠遠地站著,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衛安估計怕林君葉責問自己,便表現得好像才發現尹真兒是假扮的意義,痛心地說︰「要不是我兒回來,我們差點就被你騙了!」
尹真兒拿出那塊琉璃留影石,「這上面的這位女子,應該就是你們口中的小茹的孩子。我受她之托,將她帶回向海山林氏,認祖歸宗。」
林君葉手掌一翻,那塊琉璃石就落在了他的手掌間,催入靈力,上面暗淡的影像又鮮活起來。
琉璃石上面的影像較為模糊,是看不太真切面貌的。
皺起眉頭,他問︰「這個女孩子呢?她為何不親自前來?」
「她死了。」
「死了?」
「她拜入齊雲山門求仙,在山門的比試中被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人殺害,放心,我已經替秋秋報了仇。臨死前,她用最後一口氣將自己的請求強行推入我的識海,希望我幫她達成這個心願。此番我正好外出游歷,便帶著她上向海山。」
林君葉的手緊緊地握住那塊琉璃石,不大相信尹真兒的話,他俊美的臉上泛出不耐煩的怒色,「你最好將話說得能讓人听明白。」
于是,尹真兒便將上齊雲山求仙,第一次見到的秋秋的事如實告之。
她沒有告訴他自己是個女兒身,以及真實姓名。
與秋秋只是同門情誼,對于只關心秋秋死活和來歷的人來說,她是男是女有何重要。
徐蘭亭問︰「你說你是齊雲山門弟子,拜在哪位真人門下?」
她這便是不相信她要考問她了。
「三陽真君座下弟子。」
不說李玉山,是因為李玉山和尹真兒的事基本上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再說,李玉山這人……她也不想再稱她為師父。
如果林君葉他們和雁三有交情,非要驗證一番,倒也不會出紕漏,雁三定會替她瞞著的。
果然,徐蘭亭雙手抱胸,說︰「我與雁三有過幾面之緣,你要是不吐實話,不怕我向他查證?」
「隨便。」
徐蘭亭看了林君葉一眼,林君葉的目光有些失焦,問尹真兒︰「你說她叫……秋秋?有沒有听她提起過她上齊雲山門之前的事?」
「听她說過。她記事起就和一個靠控制靈獸賣藝的師父在一起,那個師父總是鞭打她,她數次想逃沒逃得了,那師父在她身上種了符,總是能輕易找到她,抓回一次就打的更狠,等他死了,她才能擺月兌他……」
听完尹真兒的一番話,衛安哭了起來,「可憐的孩子……秋秋在上齊雲山的時候應當就知道自己的家族遠在東海之濱的向海山,她為什麼不回來找祖母……那孩子會淪落到如此地步,一定是小茹遭了不測,我的小茹!我可憐的孩子啊……」
林君葉放開手掌,再次看向琉璃石上面的那個女子的影像,有些動容。
林君葉扶住衛安顫抖的雙肩,「母親,先進屋歇著吧。」
院子里只剩下尹真兒和徐蘭亭,徐蘭亭依舊不相信地︰「要是你有半句謊話,我們便只有用搜魂之術了!」
搜魂術!尹真兒知道此術,和夢引術一樣,但是比夢引術更恐怖。
被施夢引術頂多遲緩幾日,被施搜魂術,則是一生都成愚痴兒了。
尹真兒輕笑,「徐道友真是有趣,存心不良的人會助你們拿下天道宗嗎?我要是存心想騙你,會怕你用搜魂術嗎?徐道友很快要結丹了吧,難道不怕在結丹的當口遇上心魔?」
「你——」徐蘭亭被他激得動了氣,提起一只腿往後推出半步,雙臂輪開,朝尹真兒推出一掌!
尹真兒單腿站立,雙臂伸展,在空中浮浮沉沉。
徐蘭亭推出的只是一股疾風術而已,尹真兒沐著疾風,顯得氣定神閑。
看來是真沒怕她使出搜魂術。
徐蘭亭收了術,狡黠地笑︰「即便我不對你搜魂,你就不怕林君葉對你搜魂?」
「強敵已死,隱患卻未盡除,怎麼說我也算是林家僅有的一個築基修士,用搜魂術毀我,如自斷臂膀,難道不是愚蠢之極?」
可別忘了,天道宗當初可是勾結官府御道使以及魔門的人試圖對付他們林氏,要是真有足夠的利益讓他們這麼做,保不準他們什麼時候就會集結人馬再次攻過來。
尹真兒說的對,他就是存心騙他們,他們又能如何?
何況他如此坦蕩,有理有據,說的有頭有尾。
林君葉從衛安房里出來,「我听母親說,你來時只有煉氣中期修為,為何現在修為相差這麼多,是築基期?」
這個問題,她已經想好了怎麼回答。
「我修煉一種秘訣,能隱藏修為。」
「護山大陣開啟這一年來,你在哪里?」
「護山大陣開啟前兩日,我被林紅那一房尋仇,發生了打斗,族長怒將我關進宗祠思過,護山大陣開啟那一日,不慎著了迦葉長老的道,他將我抓在手中,就是為了要挾……你。」
「林迦葉……我來時瞥見他也在廣場,還未築基,你既然是築基修為,如何會著了他的道?」
尹真兒沒有正面回答,「我要是早知道他身為林氏族人卻將林氏出賣,定不會信他。」
林君葉提步便走,徐蘭亭問︰「你去哪里?」
「找林迦葉。」
石之古的聲音在尹真兒識海中響起︰「放心,離開密道時我為林家做了件好事,為他們的後人開啟了成仙之途的寶藏,至于受傷的林迦葉是會在下落的半途自爆而亡,還是落入地心被融掉,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