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命?」
鄭明睿對于小太監的動作與話語十分的不解,只是他上位已久,自有一骨帝王的威嚴,雖然是滿心不解的疑問,卻還是讓心中有鬼的小太監更加的驚慌。
「皇上,奴才知罪,奴才知罪,都是奴才一時貪心……」小太監對著鄭明睿一五一十的招供起來,只求鄭明睿能夠從輕處罰。
「是顏昭儀讓你將鳳儀宮中的一切稟報于她的?」
鄭明睿听過了小太監的話,原本就已經是冷酷的沒有一絲溫暖的臉上更加陰沉起來。
「是,是…皇上,奴才萬死也不敢有半點欺瞞!」小太監被鄭明睿的陰沉嚇得不輕,身體輕微地抖動著,眼楮已經是緊緊的閉了起來,不敢再作求生的奢望。
「好!很好!」
沉默許久,鄭明睿意味深長的說出了三個字,他的面上沒有一絲變化,心中卻早已經翻天覆地。
他原本就生性多疑,此時縱然不會對顏昭儀生出多大的懷疑,然而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只要隨著時間的推移,終有一日會發芽長大。
「皇上……」
跪在地上的小太監遲遲沒有听到皇上的處罰,小心翼翼的睜開了眼楮,小聲的叫喊了一聲,卻是好巧不巧的與鄭明睿的自言自語撞到了一起,他忍不住在心中哀嚎一聲,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你,退下吧!」
鄭明睿已經冷靜了下來,他沖著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勾了勾手,嘴角輕撇,沉聲道︰「以後,顏昭儀再讓你稟報鳳儀宮的消息,你還得繼續給她報去!」
啊?
小太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鄭明睿的意思,嘴巴張大,似要問出聲,卻在听到鄭明睿一聲「退下」後,跌跌撞撞的往門外奔去。
待逃出了清心殿,那小太監長長的吁了口氣,竟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那小太監走遠一些後,不由自主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龍陽宮,心中實在是諸多疑惑︰在皇上的心里,到底是顏昭儀的份量更重,還是皇貴妃更得君心呢?
沒有了性命之憂,他開始冷靜下來,仔仔細細的將皇上前前後後的表現回憶起來,一遍一遍的尋找著答案。
原來是皇貴妃!
終于是在他絞盡腦汁後,得出了一個答案,一個讓他左右為難的答案!
他入宮的時間不久,還沒有練就宮中老油子們的滑頭。
自他入宮起,顏昭儀在後宮之中就一直是佼佼者,獨佔聖寵,風頭正勁,雖然自上月皇貴妃入宮起,顏昭儀的聖寵明顯少了許多。
可是這一月來,皇上除了鳳儀宮之外,流連最多的便是悅爾宮了。是以,顏昭儀雖然在位分在低于皇貴妃,可到底是獨寵近十年的老人。
皇貴妃一個新妃,與顏昭儀這位老人之間的暗中較量,最後誰勝誰負,一直都是宮中諸人在暗地里的猜測。
宮人在後宮之中只是一個卑微的存在,他們需要附主而生,也唯有如此他們才能夠更多的把握自己的生命,不會成為默默無名的宮斗炮灰。
小太監雖然是猜中了皇上的心思,可是他還是在猶豫!
從他將鳳儀宮中的消息報到顏昭儀那里去的時候,他就已經在下意識里選擇了顏昭儀為主。
可是,如今皇上讓他繼續將鳳儀宮中消息傳到顏昭儀的耳中,分明就是要放任顏昭儀不管了。如果連皇上都已然放棄了顏昭儀,那麼顏昭儀將來在這後宮之中又有何地位可言?
怎麼辦?
決擇!
偌大皇宮,無人知曉,此時此刻,一位善于思考的小太監的內心掙扎,更不會知曉此時還是籍籍無名的一個小太監,在將來成為權傾一時的大太監。
*
「哦!還有這樣的事情!」
鳳儀宮中,已然作出最終的決定的小太監跪倒在顧文惜的面前,他一五一十的將自己所做的事情交待了出來,並且沒有隱瞞自己已然將所有的一切都報給了皇上。
「既然皇上命你一如繼往,本宮也不好罰你什麼,你且退下吧!」
顧文惜沒有太多心思與一個小太監周旋,她對于顏昭儀在自己宮中布下眼線一事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此時,她更為關心的是如何才能夠找到傳國玉璽。至于其他的事情,那都不過是在她入住皇宮,尋找傳國玉璽期間順手而為。
不過,顏昭儀知道她要明天要見花親王妃,她倒是有些期待明日會有什麼情況發生呢?
如果能夠證實顏昭儀與花親王妃之間的關系,那是否表明顏昭儀與自己前生所見過的夢姨娘實為一人呢?只不過是機緣巧合,前生的花親王府的夢姨娘變成了今生的顏昭儀呢?就如同此時身在皇宮之中的她一樣,改變了原本的命運呢?
顧文惜的心里有著許多的疑問,只是那些疑問都只能夠壓在她的心中,對誰也不能說出。
「娘娘,奴才知錯了,從今往後奴才願意一心侍奉您!」
小太監眼見顧文惜對于自己並不熱心,就連自己已經出賣了顏昭儀也絲毫不在意,心里有些著急起來。
他選擇對皇貴妃坦白一切,為的就是能夠真真正正的成為皇貴妃的人,這樣他才能夠在皇宮之中覓得一個立身的根本。
「哦?」
顧文惜再听到小太監的聲音,嘴角發出了淡淡的笑容,她先是打算拒絕,然而她突然心念一動,憶起自己在這後宮之中真正能夠用的心月復唯有香草一人,不免起了心思,想要將眼前這個小太監收為己用。
尋找傳國玉璽雖然不可假手于人!不過,在這皇宮之中打探消息,應該是極為需要人手才是!
心中打定了主意,顧文惜便有意試探起了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她不緊不慢地說道︰「你的身後有皇上撐腰,本宮動你不得,又與顏昭儀有著首尾,本宮自是信你不得!」
「你口中說著願意一心侍奉,要叫本宮如何才能夠相信你的忠心呢?」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顧文惜臉上的笑容已經是不見了,她沉著臉冷冷的盯著那小太監的眼楮,目光里閃爍著幾分嘲諷與不屑,最後一句話更為尖銳,「你若真的背主求榮,改換門庭,只怕皇上知曉,定是不能饒你性命,到時候本宮可也是難保你喲。」
「啊!」
小太監被顧文惜的一番話說的啞口無言,他雖然是一個善于思考的小太監,可是他到底不是一個善辯的人,對于顧文惜的質疑,他無言以對,只能張大了嘴巴,一臉的呆滯。
「娘娘,您要的東西都送來了!」正當小太監犯傻的時候,香草回來了,她的手里捧了好幾本類似冊子一般的書。
「好了,你先下去吧!」
顧文惜揮了揮手,讓你小太監先行退下,目光落在了香草的手上。
「娘娘,請您相信奴才吧!」
那小太監還想要再作最後的一搏,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口中重復著相信自己的話語。
香草立在顧文惜的身後,她已然將自己費心收羅過來的書冊,都擺放到了顧文惜面前的小幾上。
靜靜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太監不停的磕頭,她雖然還不太了解究竟是怎麼回事,卻總覺得此情此景,莫名的熟悉。
該不會是這小太監做錯了什麼事情吧?在府里的時候,總會有些人做錯了事情後向大小姐求饒,他們的模樣與眼前這個小太監正是如出一轍呢。
「退下吧!」
顧文惜再度開口,手中已經拿起了一本書冊翻看,眼楮落在書冊的字里行間,頭都沒有抬起來,只冷冷的說了一句。
*
古道上,斜陽沉落,昏日余輝下,馬踏飛蹄的四匹馬拉著一車厚錦沉重的黑色廂式馬車,揮鞭趕路的人作短襟打扮,一頂大大的斗笠遮去大半的臉,口中粗粗的暴喝著。
也許是天色漸晚,難免生出焦灼,也許是廢棄多年的古道荒蕪引人倉惶,這輛馬車的車夫一口氣不歇的催促著,將其來時的路淹沒在滾滾塵土中。
轉過了不知幾道彎,荒涼的山道上終于見到了一絲明朗!
那輛黑色的大馬車停在了一處破敗的驛館門前,馬車的車廂上的鏤金雕花飾,車廂四角邊掛著白玉雕穿雲螭紋墜,隱隱顯示著馬車的主人非富即貴。
馬車停下,那駕車的漢子不待車內主人的吩咐便只身跳下了馬車,往驛館奔去。
馬車停住不走,又過了片刻,車廂簾的一角被撩開,一位華發玉冠的年輕男子探下了身子,而後下了馬車,待他站定後並未著急著往驛館去。他微眯著雙眼,翹首遠眺,一身絳紅色的錦袍,玉帶束腰立在荒涼清凜的風中!
余輝的光影,映照著男子俊秀的臉,與生俱來的清奇淡定,讓他顯得卓爾不群。衣袂飄飄,他整個人仿佛與身後紅色雲霞融為一體,吐出心中濁氣,深吸一口涼風,趕路一天的昏沉一掃而去,挺直了身體,高抬著頭顱,意氣風發油然而來。
這般出眾的男子,此時下榻于破敗的驛館,委實讓人滿心不解,而此時驛館里竟沒有一個人出來迎接,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