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錢嬤嬤正準備去取一條毯子給老蓋上的時候,終于听見老開口了。
「原來我一心以為自己護住了葉家,卻不過是沾了玉丫頭的光……」
「老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您為葉家做得,是誰也比不上的。」
「罷了,我看雖然玉丫頭沒這個心思,旁人卻不見得,」老的眼楮半睜開,一點亮光一閃而逝,「且先瞧著,玉丫頭有心讓我這個老婆子知道,許是想讓我心里先有個數罷了。」
錢嬤嬤將毯子給葉老蓋住膝蓋,「老奴瞧著三小姐是個懂分寸的。」
「行了,知道你會幫著她的。」……
……
葉府里,這陣子太太對曼玉的態度忽然親昵了不少,沒少往慈安堂里送東西,且都是看著就價值不菲的。
不僅如此,葉曼+.++璟也是見天兒地往慈安堂里跑,但只有曼玉知道,葉曼璟在她這里,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發呆的。
有時候呆著呆著曼玉都不忍直視了,找個借口溜出去透氣。
戀愛魔咒太可怕了,不管哪個時空都是一樣的,葉曼璟臉上的傻樣,曼玉都想上去錘一錘,然後努力將心里的負罪感鏟除,葉曼璟這是自找的。
發呆剩下的時間里,葉曼璟便放在了跟曼玉學做女紅上。
「你到底有沒有好好兒教?怎麼我繡出來跟你繡得完全不一樣?!」
葉曼璟將手里的繡繃扔在桌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隨手將杯里的水潑到地上,轉頭瞪著彩雲,「你是死的嗎?不知道水涼了?!」
「二,針線活講究心平氣和,繡出來的東西,是會反應一個人的內心的……」
「你是說我內心就長這樣?!」
葉曼璟「啪」地將繡繃拿起來又扔下。看那架勢恨不得扔到曼玉的臉上才解氣。
這種事情反應倒是挺快的哈,曼玉在心里吐槽,面上卻是一片惶恐。
「二誤會玉兒的意思了,只是想說女紅不能急于求成的,不過看二繡出來的東西,將比下去也不過是時日的問題。」
葉曼璟的臉色這才好一些。
「只是二,你為何會忽然對女紅如此上心?玉兒記得二說過,‘府外就有繡功出神入化的繡娘,要會針線做什麼’,二為何又變了想法?」
不是曼玉八卦。只是她給蘇封做衣衫的時候,葉曼璟瞧見過一兩次的。
雖然葉曼璟不擅針線,許是瞧不出什麼,但防不住她會往上面想啊。
葉曼璟變了變臉,讓跪在一旁的彩雲起身,神情有些不自然,口氣卻仍舊強硬,「與你有什麼關系?」
那日,在毗盧寺外。葉曼璟看著蘇封一身玄玉色的長衫,顯得他飄逸優雅、玉質金相,她忽然就有一種想法,若是蘇封穿的衣衫。是自己親手所繡,那該有多好?
雖然女紅是自己最不擅長的東西,也沒有弄琴字畫得自己的心意,但葉曼璟就是能夠將大把的時間耗在上面。只為了心中的那個想法。
曼玉又看不下去了,作孽哦,蘇封就那麼好?他除了長得好看了點兒還有哪兒讓人著迷了?哦。對了,還有身份地位。
據說蘇封覲見聖上都是不用傳召的,據說聖上賜予蘇封的獎賞數不勝數,據說聖上似乎已經在適齡公主里挑選了,想要賜個公主給蘇封。
這些據說,讓蘇封成為了京城炙手可熱的人物。
而毗盧寺一遇,又讓關于蘇封的傳聞更多了一條,據說蘇封對京城葉家的女兒另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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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曼璟找了個機會,跟葉皓軒獨處,然後將蘇封的話傳達給了他。
「璟會不會弄錯了?為兄雖然同蘇大人有過一面之緣,也曾說過兩句話,只是相談甚歡又從何說起?」
葉皓軒滿臉正直,對著葉曼璟微微搖了搖頭。
「怎麼會?蘇分明是這麼說的,說是跟哥哥于幾日前相談甚歡呢……」
「幾日前……」葉皓軒略一思索,「為兄倒是听說二弟似是偶遇了蘇大人,興許蘇大人說的是二弟呢。」
「這不可能!」
葉曼璟不假思索地否定,怎會是葉皓文?她一百個不相信,定然是哥哥記錯了。
葉皓軒也不解釋,母親和對二弟的態度他心里知道,然葉皓軒卻是極欣賞葉皓文的,他有著自己沒有的靈秀和才思,葉皓軒雖羨慕卻不嫉妒。
這件事,讓葉曼璟心里存了個疙瘩,卻也認為蘇位高權重事務繁忙,他們葉家的子嗣弄不清楚也是進情理之中。
只是曼玉卻不這麼想。
葉皓文也不是個什麼淳樸人士啊。
越是同他接觸,越是能感覺到他藏得挺深,這樣的人,跟蘇封關系好那完全不奇怪啊。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曼玉深以為然。
「二哥哥,蘇大人說同你相談甚歡,你們都談些什麼,可能讓知曉?」
「三為何會認為蘇大人口中說的人,是為兄?」
曼玉斜了他一眼,「哥哥既然能提及毗盧寺,自然能夠相談甚歡。」
「三究竟想問什麼?」
「既然已經相談甚歡了,想必蘇不會弄不清楚二哥哥的身份,更不會跟二說那些話的,二哥哥別急著辯解,若是蘇連這點能耐都沒有,二哥哥又如何會願意跟他相談甚歡?」
葉皓文笑得慵懶,看著面前的曼玉,微微側了側頭,「說得太明白了,便沒意思了,三不如想想你那批即將抵京的嫁妝?」
曼玉撇了撇嘴,行了,她差不多知道了,果然葉皓文肚子里也一股子壞水。
不過嫁妝確實是件事兒,來人傳信已經在京城之外,最多不過兩三日便能到葉府。
這些東西她可沒打算同人分享,怎麼說也是用命換來的。
曼玉模了模脖子,垂下了眼楮。
「母親這幾日似是身子不適,前前後後找了不少大夫入府,對葉府伺候的老人也是有些擔心呢……」
葉皓文一邊輕飄飄地說,一邊慢慢地走開,留曼玉一個人在原地低著頭。
……
太太的小動作,曼玉不是沒有察覺,且一直在想,太太準備了這麼久,打算什麼時候開演呢?
許是就這兩日了,總要在嫁妝到之前將自己擊垮才行。
晚上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慈安堂,曼玉抬起頭看了葉皓文一眼,心想這貨是不是烏鴉變的?壞事兒一說一個準。
「老爺,有件事兒壓在妾身的心里許久了,妾身原本也不相信,可事到如今,妾身也不能不做聲了……」
太太滿臉難色地開了腔,眼神十分明顯地往曼玉那里掃了幾眼,抱歉卻堅決。
葉皓軒和葉向慕都是滿臉疑惑,難得的是葉皓文的表情居然也如出一轍,曼玉在心里鄙視他,這人不是早察覺了嘛,裝那麼像?
葉曼璟雖也疑惑,但臉色隱隱帶著興奮,也許她真不知道太太想出的是什麼招,但不管是什麼,只會對她有利,對葉曼玉不利。
葉老坐在上面,眼楮半闔,似是累了,看不出任何情緒。
「太太有話不妨直說。」
葉向慕不耐煩跟太太繞圈子,沒有太配合的舉動。
太太也不惱,戲仍舊做得很足,「老爺需先答應妾身,待會兒無論如何不能太動氣,老爺的身子重要,再者都是一家人……」
「到底什麼事?」
太太這才無奈地嘆出一口氣,似是被逼急了沒辦法,她的眼神再次相當明顯地朝著曼玉的方向掃過去。
「母親的身子大好了,我這又是高興,又是氣憤,高興的是母親總算化險為夷福泰安康,氣憤的是此前的大夫定然都是庸醫,何以瞧了那麼久,都瞧不好母親?竟然來我們葉家坑蒙拐騙,實在可氣!」
「太太究竟想說什麼?」
葉向慕的眉頭皺起來,老眼瞧著沒了精神,太太卻在這里消磨時間,說的這都是什麼?
「老爺別著急啊,妾身一怒之下,便去找了先前診治母親的大夫,他起先是堅決不承認的,還說後來的大夫開的方子之所以能夠見效,那其實都是他的功勞,老爺,您說可不可笑?」
「……」
「妾身自然不相信,直到後來他被逼急了,才不得不說實話,您猜怎麼著,這大夫說,他給母親吃的藥,開的藥方子,都是有人暗中給他的!」
葉向慕的眼楮瞬間睜大,死死地盯住太太,「你的意思是……,母親的病是有人刻意為之?!」
太太無聲地點了點頭,眼里滿是痛楚,「母親如此心慈和善的人,且又一心向佛,妾身也不敢相信,然而那大夫說得清清楚楚,容不得妾身不信,他說……」
太太遲疑地收住了話尾,有些說不出口的樣子。
「他說什麼?!」
「……老爺,您先前可是應下的,無論听到什麼,都不能動怒的……」
「你快說呀,他到底說了什麼?」
「他說……」,太太抿了抿嘴,無限傷心地眼神又落在了曼玉的身上,「他說那些藥,都是有人從綿延送來的,威脅他一定要讓母親服用了才行,否則,便會對他的家人親眷不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