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如倒是打听得仔細，木檀，你覺得她如何？」
木檀听見了曼玉的問話，走過來將自己手里剛摘下了的鮮花侍弄了兩下，輕輕給曼玉簪在烏發上，「倒是個可用之人，就是小丫頭性子還沒定，做事不夠沉穩，但嘴倒是挺牢的，不會亂說，知道忠于誰。」
「那便夠了。」
曼玉要求也不高，這樣已是很好。
她揉了揉額頭，打算一鼓作氣將手里的賀禮繡完，剛睜開眼楮，就看見小紅哭喪著臉，泫然欲泣地蹲在自己腳邊。
「你這是做什麼？」
曼玉嚇得差點連手里的繡繃都扔了出去，小紅有些功夫，走路悄無聲息的，一睜眼一個大活人蹲在自己的腳邊，曼玉也是無奈了。
「……，盈如比小紅會打听消息，嗚嗚嗚您會不會不要小紅了……」
小紅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強烈的威脅，原本這事兒是她來做的，可盈如來了之後，仗著她是葉家的家生子，在府里的人緣好，便讓她去打听消息了。
「沒有的事兒，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曼玉揉了揉太陽穴。
小紅立刻瞪圓眼楮，曼玉幾乎要看見她背後拼命搖動的尾巴了，眼楮淚汪汪的，充滿了期待之光。
「那個，什麼事情也比不上咱們院子里的安全重要不是？小綠到底是男子，不能在院子里待太久，于是我們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你了。」
曼玉語重心長地俯身拍了拍小紅的肩膀，「你看，上次多危險吶，若是那個小四是個歹人，我們這些弱質女流也只能任人魚肉了，所以呀。你要想想辦法呢。」
小紅听得恍然大悟，眼中出現了滿滿的堅毅。
原來自己這麼重要，將如此重任托付給了自己，她必然不能讓她失望才行！
那麼，要從哪里開始呢？
……
看著小紅如同充滿了電一樣精神氣兒滿血復活，曼玉這才放下心來，這些小丫頭都十分實誠，沒事兒做心里也覺得不安穩，非要找些活計在身上才踏實。
曼玉將繡繃端端正正地放在跟前，仰起頭將脖子輕輕繞了一圈兒。松了松頸椎，再次認真地繡了起來。
******************************************
到了葉老的壽辰那日，葉府賓客臨門、高朋滿座。
除了葉府正式下了帖子的人家，居然還有些並未通知到的，也攜了賀禮上門。
這可讓趙蓮雲忙活壞了，幸好她也準備了幾桌備席，否則還不知道要如何招待呢。
「娘，怎麼會來這麼多人？」
葉曼璟抽了個空問一聲，因為她發現娘雖然忙碌地團團轉。可她臉上的笑容卻是不斷，來這麼多人給老太天祝壽，娘就這麼高興？
「傻丫頭，這些人哪兒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來的？你沒有察覺不少人都在暗暗打量你麼？」
趙蓮雲幾乎合不攏嘴。笑吟吟地壓低了聲音解釋。
確切來說，這些人興許都是看在蘇封的面子上來的吧。
太太盡量維持著端莊和氣的微笑，心里對葉曼璟同蘇封的事情再次上心了一些。
不過是因為一些傳聞，就能讓葉家如此風光。那若是璟兒真的加嫁入了蘇家呢？倒時候自己往那些女眷中一站，還不一呼百應，備受奉承？
真是想想都激動……
曼玉今日打扮得有些低調。其實她哪天打扮得都低調。
她沒有去陪著太太迎接賓客，而是一直站在祖母的身側陪著。
「老好福氣呀，誰人不知葉家的男子皆學識淵博、深得重用，卻沒想到就是孫女兒也各個才華橫溢、閉月羞花，真不知道老是如何教養的。」
底下有無比羨慕的，臉上的表情恨不得能拜師跟老學幾招才好。
「可不是嘛，孫子爭氣，孫女兒又美麗大方，老身邊站的這個，可還是嘉怡縣主呢，嘖嘖，這樣貌，比起當年的明珠更青出于藍呢。」
旁邊兒有人殷勤地接了話，然而頓時鶯聲細語的花廳里就安靜了下來。
曼玉看見有不少女眷都用看好戲的眼神去看剛剛開口的貴婦，看得她立刻慌亂起來。
「子這不過是個不值得一提的小壽辰，卻承蒙各位撥冗前來，著實感激不盡。」
葉老沉著的聲音緩緩開口，立刻響起一片謙遜的回應，將之前突兀的安靜給打破了。
明珠，曼玉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听著似乎是個有故事的人，不然也不會引起這些人的不尋常的反應，哪天倒是可以讓盈如出去打听打听，或許是個打發時間的好素材呢。
賓客差不多都到了，趙蓮雲帶著葉曼璟慢慢地走了回來，葉皓軒和葉皓文也過來了，他們要給祖母拜壽並送上賀禮。
曼玉同葉曼璟站在一塊兒，葉曼璟強忍著不耐才能擺出笑容。
今日葉曼璟是花了心思打扮的，又是一套簇新的首飾，同百花祭完全不同，但同樣達到了金光燦燦光彩照人的效果。
再配上她流彩用金絲繡出暗花的長裙，走動間好似碧波粼粼，流光溢彩。
然而這樣的妝扮，站在曼玉身邊，那般光彩照人卻及不上曼玉幾乎脂粉不施的俏麗容顏。
尋常的蘇繡月華裙、如意雲紋衫，愣是讓她穿出了出塵清新的氣質，反倒是讓葉曼璟的那身隆重落了俗套。
葉曼璟咬著牙，隨著眾人一齊給葉老祝壽，低下頭的一瞬間，葉曼璟的眼楮里流瀉出來的是厭惡的光澤。
明明是個卑賤的妾室生出來的賤|種，卻偏要將心性中同樣的低賤給藏起來，裝乖賣巧想要獲得別人的認可，做夢去吧！
葉曼璟眼中的情緒在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斂去了，她可是在等著好戲呢。
葉皓軒先送上了他的賀禮，是一尊青金石觀音佛像，是他特意去寺廟里請來的。
「軒哥兒有心了。」
葉老慈愛地點了點頭，眾人也是竊竊私語，葉家的長子果真是忠孝兩全，可堪托付。
葉皓文送上的是一幅畫，八仙拜壽圖。
人物栩栩如生，線條流暢潤滑，是為佳品。
只不過一幅圖而已，似乎有些及不上那尊佛像分量重呢。
趙蓮雲正心中竊喜，卻不防有人忽然發現了什麼一樣，「天哪，這是韓大家所畫的？韓大家不是從不畫人物呢麼，居然肯畫了八仙賀壽？」
一時間花廳里的氣氛熱鬧了起來，曼玉上次就沒有听說過的韓大家，似乎在這些女眷中都十分有名望的樣子。
「文兒，這確是韓大家所作？眾所周知韓大家的脾性，母親知你是個孝順的，想要給祖母一個驚喜，只是切切不可用尋常的畫作充數，否則則是對你祖母的不敬，也是對韓大家的不敬。」
趙蓮雲冷清的聲音讓喧鬧聲平息下來，那些激動的眼神開始變得懷疑。
對呢，當初如郡王想請韓大家畫一幅仕女圖，且許諾了無數的好處，也不過得了韓大家的白眼一個。
那股冷傲自負的性情，反而讓韓大家的畫作更加炙手可熱。
這樣的大師如何會為了葉府的老賀壽而破了例？
葉皓文臉上淡淡的笑意不曾斂去，「祖母，孫兒有幸與韓大家相識，听聞了祖母的壽辰，韓大家便作了這幅八仙賀壽圖，聊表心意，孫兒知曉大哥對韓大家畫作甚有研究，不若讓大哥給瞧瞧，是否出自韓大家之手？」
趙蓮雲一听葉皓文這話，臉上的鎮定就有些掛不住了。
軒兒的性子耿直，斷不會因為誰而做出有偏頗的定論，葉皓文敢這麼說，這幅圖八成真是出自韓大家之手了。
沒想到一個庶子也能有這樣的因緣，居然能夠得到以孤僻著稱的韓大家的賞識，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運了。
若是替他證實了，那麼這幅八仙賀壽圖的價值也意義便是十尊佛像也及不上的，不行，不能讓他這麼得意下去。
「如此，是母親想偏了，不論這幅圖是不是韓大家作的，都是文兒的一番心意，便是不鑒定也罷了。」
趙蓮雲想要得個囫圇的結論，是與不是，眾人心中皆有定論，這樣反倒好。
「母親且慢，既然二弟這麼說了，便讓我看一看吧。」
葉皓文還沒有開口呢，軒兒這麼急著想要替他澄清究竟是為何！？
趙蓮雲一口氣卡在嗓子眼兒，說成也不好，不成也不好。
曼玉側過身子，以絲帕掩嘴，輕聲地清了清嗓子。
葉老遠遠瞥了她一眼，瞧見她嘴邊忍俊不禁的笑容。
「軒兒想瞧便瞧吧，左右大家都圖個樂子，若當真是韓大家所作，也能讓大家好好兒地欣賞欣賞。」
葉老慢悠悠地說道，葉皓軒抱了個拳，果真站到畫卷的面前湊近了去瞧。
趙蓮雲也無法，半個身子幾乎依在葉曼璟的身上，有這樣的兒子究竟是好還是不好？能給自己長臉，也能將自己給氣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