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曼璟心里一喜,頓時覺得松了口氣,手里的冷茶也不喝了,隨意地放在了桌上。
「只是二,老奴為了太太做了那麼些事情,到頭來連個能為我送終的後人都沒有,太太當日曾應承老奴,會從府中選一個家生子給老奴做養子的,不知太太可還記得此事?」
「娘多半是不記得了,不過嬤嬤不是都要離京了嗎,要養子又有何用?」
容嬤嬤低著頭,不讓葉曼璟瞧見她的神色,「老奴覺著去水澤還是不妥,不說那親戚還在不在了,便是在的,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興許並不會收留老奴,所以老奴想著,不如就在京城里過過,左右靠著太太,太太必定不會放著老奴不管的。」
葉曼璟眯了眯眼楮,忽然笑起來了,「怎麼,嬤嬤是見著了母親的慈悲,賞了你這麼些東西便不想走了?還是說,想要威脅我娘,再從葉家詐取些銀子?」
「老奴不敢,只是老奴這些年為了太太做了許多有損陰德的事情,二也是知曉的,老奴定然不會亂,只是不想無依無靠罷了。」
「嬤嬤可真是……」,葉曼璟搖了搖頭,收起了之前的體恤和不舍,換上了毫不掩飾的嘲諷,「我倒是小瞧了嬤嬤的胃口呢,嬤嬤提到了從前的事兒,哪兒是在同我保證不亂?怕是想說,若是不照著嬤嬤說的做,出了這個門兒。嬤嬤便不知道自己會說什麼了吧?」
葉曼璟的眼光微閃,「只是嬤嬤說的那些,又有多少人會?」
「二,老奴可不是胡說,當日三將老奴拘了去,問了許多從前的事兒,不光是太太給老下了藥的事兒,還、還問起了俞姨娘是如何死的……」
「所以呢?」
「老奴、老奴可什麼都沒說,老奴知道,太太是不會放著老奴不管的。」
「算你識相。只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晚了,便是你想說,怕是也沒機會了。」
容嬤嬤的眼楮忽然瞪得老大,將她還捏在手里的水杯舉到跟前。然後像是被火燎著了一般扔得遠遠兒的。「二……。你給我喝了什麼?」
「嬤嬤可該榮幸呢,那可是娘的秘藥,嬤嬤也沒少用過吧?該是知道那是什麼的。」
葉曼璟總算可以不用跟容嬤嬤繼續扯了。也不嫌棄屋中的板凳是否有人清掃過,優雅地坐下來。
「嬤嬤確是個功臣呢,只是那些事兒,還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只能委屈嬤嬤了。」
「二!太太怎麼能這樣對我!我對太太衷心一片,再喪陰德的事情都肯為了她去做,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容嬤嬤跌坐在地上,面容枯槁,卻還不死心試著將手伸進喉嚨中,企圖將喝下去的茶水嘔出啦。
「沒用的,嬤嬤該是明白,這藥有多管用吧?」
容嬤嬤頹然地垂下手,「太太能將藥用在身懷六甲的妾室身上,能用在俞姨娘身上,能用在還不足月的嬰孩身上,可我從沒想過,會有一天用在我的身上……,太太呢!我要見太太!她怎麼能這麼對我,她怎麼能這麼對我!」
葉曼璟嚇了一跳,不過容嬤嬤會如此瘋狂也正常,「娘是不會見你的,你就安心地去吧,也算是對娘最後的盡忠了。」
「我要去告訴三,我要去告訴她,俞姨娘就是被太太親手害死的,我要去告訴她,老會病重,就是太太買通的大夫下的藥,還有那些死去的姨娘和少爺們……」
容嬤嬤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手捂住了小月復又跌落在地上,面色無比痛苦,發出了絕望的申吟。
葉曼璟慢悠悠地起身,緩緩地走到容嬤嬤地身旁,居高臨下地瞧著容嬤嬤發抖的身子,「您別著急,不是想見我三麼?一會兒我就讓她來陪你,姨娘庶子死也就死了,左右不過是些賤皮子,娘只是不願他們污了我葉家的血脈,俞姨娘那個下|賤坯子,母親肯留她一個全尸已是夠仁慈的了,至于老太太……」
葉曼璟輕笑一聲,「娘說了,她的命倒是夠硬的,不過也是她命大,若不是還有些價值,娘早讓她將慈安堂騰出來了,還用得著等到……」
「 !」
屋子的門被人一腳踢開,葉向慕面色鐵青地出現在門口,身後跟著葉皓文,眼楮里也同樣閃動著怕人的神色。
「爹……」
葉曼璟剛剛殘忍不屑的神情再也找不見了,滿腦子都是為何葉向慕會出現在這里,為何他的表情,恨不得將自己給掐死,難道是听見了什麼?
葉曼璟的眼楮往下看了一眼,剛剛還渾身發抖滿目猙獰的容嬤嬤,居然悄無聲息地爬起來,默默地跪在了一旁,卻全無任何痛楚的模樣。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方才自己分明親眼見了容嬤嬤將茶水喝下去的,這怎麼可能?!
「啊!」葉曼璟還沒有想明白過來,已經被盛怒的葉向慕一腳踹倒在地,絲毫沒有留任何的情面。
他的子女連出世都不成就夭折在妾室的月復中,便是生出來了,剛剛容嬤嬤說的話讓他毛骨悚然,不足月的嬰孩,她們也能夠下得去手!
還有卿卿,還有母親,趙蓮雲究竟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情!
「爹!爹你听女兒解釋,這人,容嬤嬤是偷了娘的東西,女兒才過來瞧瞧的,對了,桌上還有贓物呢,爹您看看,那都是從娘那里偷偷拿的……」
葉曼璟心頭慌亂,也顧不得疼痛,從地上爬起來跪著就開始辯解。
葉向慕氣得話都說不完全,只能喘著粗氣平息胸口的怒火,倒是一旁的容嬤嬤搭了腔,「二您可別說了,老爺和二少爺在一旁的屋子里都瞧見了。」
葉曼璟怒目而視,恨不得將容嬤嬤給活撕了,「娘從前待你不薄,你卻這般恩將仇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良心?二是在同老奴說良心?若不是老奴將茶水倒了,興許老奴這會兒都開不了口了,老奴為了太太盡心盡力,到頭來卻是一杯毒茶,二可知,若不是二少爺相救,老奴早在被太太從三那兒要時,就已經被滅口了!」
葉曼璟一愣,想著先前娘在知道自己瞧見了容嬤嬤的時候,那樣的激動和不敢置信,原來是這樣的,娘以為容嬤嬤早就已經……
「父親,兒子從來不曾對我姨娘的死懷疑什麼,父親告訴兒子她是病死的,兒子便是如此認為,然而機緣巧合,兒子從容嬤嬤那里得知並非如此,只是若是父親仍舊希望兒子這般認為,兒子也會如您所願。」
葉皓文的聲音慢慢地響起來,葉向慕側過頭,這個自己尤為自豪的兒子,臉上滿是沉靜,可他的眼中,卻凝著自己從未見過的傷痛,仿佛在等著自己的決定。
若是自己將此事粉飾下去,葉皓文也不會說什麼的,可是,他興許就永遠失去了這個兒子的心。
「讓人將葉曼璟送回去,兩日後,開祠堂,出妻。」
葉曼璟一個沒能承受住,兩眼一翻仰倒了下去,再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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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早了,您該歇著了。」
木檀出去換了采薇進來,采薇瞧著曼玉仍沒有更衣,皺著眉頭上前勸說。
「等會,再等會兒」,曼玉側著腦袋,怎麼就沒動靜了呢?
「,不好了,」盈如這時從外面闖了進來,氣還沒喘勻,就結結巴巴地跟曼玉匯報她打听到的事兒。
「奴婢瞧見了容嬤嬤,還有老爺,二不知道又做了什麼,被人架著送到了芳華院呢。」
「……不對啊……」
「,哪兒不對了?」
盈如歪著腦袋,使勁兒想她剛剛是不是漏說了什麼,怎麼讓如此困惑呢?
曼玉走到一旁坐下,怎麼沒有她的戲份了?不是說好了興許會有人來讓她也去摻一腳的嗎,自己把彩月彩雲都給他了,怎麼就不帶自己玩了呢?
「行了,您快別想那些了,都什麼時辰了。」
采薇將神游的曼玉拉回來,動手替她更衣。
……
葉家是從綿延遷來京城的,宗親都不在這里,卻執意在府里設了祠堂。
曼玉第二日便收到了從葉皓文那兒傳來的消息,讓她就安分地瞧熱鬧就好。
可是瞧什麼熱鬧呢?
「三,咱們家可出了大事了!」
宋氏一大清早便來了慈安堂,給曼玉解惑。
「大嫂這一早的是去哪兒了,瞧著額上都起汗了。」
曼玉慢悠悠地請宋氏坐下來,倒了一杯茶水推了。
宋氏一口氣喝了大半,才算緩過氣,「三在慈安堂里是不知道,昨個兒,芳華院里的那位想要偷偷將曾經的一個僕婦毒死,被老爺發現了,還知道了許多曾經的事兒,老爺氣得不行,听說是要開祠堂呢。」
「開祠堂?」
「出妻啊,這難道還不是大事兒!」宋氏恨不得將眼楮瞪掉出來來彰顯自己心中的震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