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祠堂之前的日子,曼玉都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待著,她也時刻關注著這些事兒呢,主要她想不關心都不行,宋氏憋得太難受了,一日不來同她發表發表感想這日子都過不下去了。
「三好定力,這般大事都能靜下心來做女紅?嫂嫂若是拿起繡繃,針能將手指給戳穿了。」
宋氏皺著眉頭,對曼玉漫不經心的態度有些不滿,說八卦就要能引起共鳴才好,光她一個人跳著腳激動多沒意思啊。
曼玉拿著針慢慢地戳著,「瞧大嫂說的,心里也惦記著呢,不過惦記歸惦記,咱們又什麼都做不了,且這兒正待嫁呢,還是安分些的好。」
宋氏一轉眼珠,曼玉說的也是,她可是好福氣,能撿了這種漏,平日瞧著倒還忍耐得住,估計這心里早就激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嘖嘖,二的運氣可真不好。
「三說的是,只是都不擔心這事兒會不會影響你的親事嗎?」。
曼玉手一頓,會影響嗎?那要不……,她再去添把柴?
「哎喲這里的茶水就是好,清清潤潤的,到底是老養出來的,下人做的這些就是不一樣。」還沒等曼玉糾結好,宋氏分分鐘又變了話題,捧著杯子輕笑起來。
「你大哥這幾日焦急上火的,嘴角都起了燎泡了,這茶是如何煮的也教教大嫂?」
曼玉抿著嘴含蓄地笑笑,讓木檀去寫了法子交給宋氏。「母親是大哥哥的親娘,大哥哥重情重義,大嫂有福呢。」
宋氏將煮茶的法子折了折讓自己的侍女收收好,沒有接曼玉的話。
重情重義這詞兒她听不少人形容過自己的夫君,只可惜她沒有感覺到多少。
葉皓軒對自己的態度不冷不熱的,也不怠慢,只是也絕對說不上是親近,對她只是盡到一個做夫君該做的本分而已。
曾經同閨中好友偷偷想過的,夫妻之間如膠似漆的甜蜜溫存,她一些也沒感受到。母親同她說的那些。除了跟婆婆相處確實稍微容易一些,剩下的,跟她想象中的一絲也不一樣。
「說的不錯,只是大嫂也憂心。你大哥是個實誠的。原先在爹爹心里就不如小叔子會討人歡喜。若是為了這事兒讓爹爹心中不喜,可就不好了。」
曼玉抬了抬眼,宋氏的眼中確實是有些擔心。
想來也是。大哥哥是太太的兒子,不論宋氏此前對太太有多推崇,如今太太的處境,她應是唯恐避之不及的,自然也不希望葉皓軒會為此受到連累。
「大嫂就別擔心了,倒是不覺得爹爹有偏心呢,爹爹對大哥哥向來是倚重的,母親……,也不好說什麼,可她對大哥哥從來都是極好的,大哥哥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宋氏悄悄撇撇嘴,當真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說的輕松,老爺現在都要出妻了,對太太的想法可想而知,這個時候夫君一次一次去勸說,老爺又怎麼會喜歡?
「不說這些鬧心的了,三才是好福氣呢,有什麼大嫂能幫得上的盡管開口。」
宋氏每回都會說同樣的話,她原先在葉家最大的依仗便是太太,現在靠不上了,于是她便將熱情放在了慈安堂。
瞧瞧馨姨娘,就是通透玲瓏心,早早兒地便侍候在老太太的身邊,端茶遞水柔順溫婉,這會兒更是幾乎連葉家的中饋給接了。
不過一個妾室掌權終究是不妥,自己這段日子往慈安堂跑這麼勤也不是沒有收獲,老已經讓她也幫著管一管葉府的事務。
宋氏想著自己是葉家的長媳,太太若是不在了,這中饋內務,還是會落到自己手里的。
曼玉清楚宋氏的想法,然而她覺得也沒什麼,沒了太太的挑唆洗腦,宋氏比自己前世里的形象好了不少,至少對祖母是恭敬的,不論因為什麼,這樣的態度曼玉喜聞樂見。
「就不麻煩大嫂了,祖母說,我性子浮躁,需多做些事兒方能鎮定沉穩些。」
宋氏又悄悄撇撇嘴,老會說曼玉性子浮躁?她瞧著整個葉府,除了老,也就這丫頭最淡定自若了,仿佛知道了什麼事情都能保持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
再瞧瞧葉曼璟,宋氏接觸了一陣子,那才是貨真價實的浮躁,偏偏想出的主意做出的事情每每讓人心里汗顏。
太太的教育真真是失敗了些,一個養在自己身邊的嫡女,竟還比不上庶女端莊大氣、心思縝密,也是太驕縱所致罷。
送走了宋氏,曼玉將手里的針線停了下來,抬頭轉了轉脖子,扭頭瞧見小紅無奈地站在稍遠的地方,手里仍舊托著一只信封。
小紅小綠是蘇封的人,手里的信封自然也是蘇封送來的。
按理說一封信而已,曼玉也不覺得自己是個小氣的人,可她怒啊,之前是自己不清楚底細,現在知道他們是蘇封的人了丫就可以明目張膽了啊?
這還在自己的院子里呢,忽然就能能冒出一封信來,還有沒有隱私了啊!
曼玉現在能明白為何當初蘇封會選擇小紅小綠來自己身邊了,頗有眼光,小丫頭拿著信,不言不語地遠遠站著,即便曼玉十分嫌棄,她也一句多余的話也不說,更不會求著曼玉拿看。
可是這樣,對曼玉這種性子的人反而更有效果。
她覺得自己離聖母還是有些距離的,可曼玉同時也是個理智的人,她知道小紅小綠只不過是個下人,蘇封讓他們做事,他們沒有拒絕的權利。
再說以蘇封的惡劣性子,說不準還放了話,什麼若讓自己知曉就怎麼怎麼之類的。
但是憑良心來說,曼玉是十分中意小紅小綠的,靈動精明,又十分明白事理,有時都不用自己說什麼,做的事情特別地合她的心意。
所以這會兒沒做錯什麼的小紅,特別小地默默站在那里,一聲不吭,做著她該做的事情……
曼玉一聲嘆息,這筆賬她記下了!
「拿過來。」
小紅心中如釋重負,小七讓哥哥將信交給她的時候,她就很想哭了。
這會兒都還不讓自己近身呢,她要如何將蘇大人的信成功讓拿看了?
「愣著做什麼?叫你呢。」
采薇見小紅沒動作,悄聲從後面輕輕推了她一把,從側面瞧見小紅垂著頭,抬起一只手悄然掃過雙眼,帶過一點晶瑩。
自己何其有幸,能被大人選中,能跟著這樣一位主子。
小紅艱難地揚起了嘴角,盡量讓表情自然些,慢慢走將信送到曼玉的手里,然後又慢慢退到一旁。
她和哥哥被人拐賣掉時,小紅才剛剛記事,什麼都還不懂,卻在人牙子那兒度過了艱難又懵懂的時候。
看多了被主家責罰打罵的同伴,听多了深宅後院中種種不堪的事情,在小紅幼女敕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簡直無法磨滅。
所以她盡量讓自己看著天真,卻多出了許多心眼,她明白下人很難會有什麼好出路,可是即便沒有出路,她也要和哥哥一起活下去。
直到遇見了蘇大人,將他們買,讓他們跟著師傅學了拳腳功夫,跟著教養嬤嬤學了禮數規矩,學不好要受責罰,不準吃東西或是被鞭撻。
小紅和哥哥生生忍過來了,看著身邊一起的同伴一個個消失,她的心里也漸漸寒涼成冰。
總有一日,他們也會那樣無聲無息地消失罷?
沒有任何人會記得他們也曾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興許都不會有人記得他們的名字,便再也不存在了,然而,他們被送給了。
那個身型小小,卻跟他們說自己是她的人,容不得別人欺負;會默不作聲帶著他們不動聲色給他們撐腰;會將她擁有的東西都跟他們分享的。
那會兒小紅有多麼希望,自己和哥哥的主子就是啊,沒有任何的欺瞞,她會盡所有的能力守護住的。
然而終究發現了他們的身份,毫不留情地將他們送回了蘇大人的身邊,一絲留戀都沒有。
可是仍舊是那個,對誰都客客氣氣帶著疏離,卻內心柔軟,比誰都善良的。
也許自己都沒有發覺,她那麼善良,別人對她的好,她都能記在心里,然而無限放大,心存感恩。
自己何其有幸呵……
「我勒個去!你有病啊!」
小紅正在心底里感嘆著呢,就瞧見她心中無比善良的嘴里念叨著什麼,一臉憎惡地將手里的信惡狠狠地砸在桌子上,表情恨不得能穿過信咬下大人的一塊肉才好!
「咳……」
木檀假裝清了清喉嚨,將頭扭到一旁,可惜也沒能喚回曼玉的理智。
她猶自怒瞪著那封信,特麼寫的都是什麼?這貨不是離開京城了嗎?為毛葉家發生的事情他能知道得如同親眼所見一樣?他是千里眼嗎?!
再說葉家的事兒跟他有毛線關系啊?什麼叫自己安心待嫁?就他這樣的,自己能安心嗎?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