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青鸞自從回了房間便沒了動靜,過了晚膳時辰仍不見人影。
梅十三與青鳳知道她在閉關,青鳳叮囑胡妹繼續監督鑄劍台的工人,胡麗守在青鸞院子的門口便可,任何事不得前去打擾。若有要緊狀況,找青鳳或者梅十三皆可。
有了眾多僕人、侍女,梅十三、青鳳兩人過起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兩天後,元侗主果然帶了一車子良釀過來!足有二十多壇,樂得青鳳合不攏嘴,直叫人生難得知己,與元侗主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頓!
對于酒,梅十三的興趣不大,卻對元侗主帶的另外一個人比較有興趣。
元侗主不但帶了一車酒過來,還帶了一個人!一個被關在鐵籠子里的小人兒。他蓬頭垢面,身上沒有衣物,只在腰間系著幾片大塊葉子遮羞。
「這是我在來的路上逮的,是個女的小野人!」元侗主見梅十三感興趣,便將對方來歷說給她听。
小野人?梅十三好奇地來到鐵籠子邊仔細端詳。
「當心些,她性子很暴戾……」元侗主話沒說完,籠子里的小野人已經嗷地一下沖到籠子邊,目露凶光,舉爪襲向籠子邊的梅十三。
梅十三當然不會被她襲中,退開了些,轉過臉問元侗主。
「她會說話不?」
「好像听得懂,一路上沒听她說過話,也不知她到底懂不懂。」元侗主走過來說,瞧著籠子,她頗覺頭痛,「她應該是被豹子群帶大的,來的路上,她帶著一群豹子襲擊我們。」
「哦?」梅十三又回頭看了看籠子。青鳳正在不停地逗她,幾次撓她不著,引得小野人脾性更加暴躁,不停在籠子里嘶吼跳躍。
「我原想著在城里給她找戶普通人家的,可惜,她性情跟頭豹子差不多,萬一把人全家給吃了……唉,還是將她帶**里慢慢**吧!看模樣已經十二、三歲了,希望還來得及。」元侗主憐憫地瞧著小野人說。
這元侗主是個好心的!
梅十三沒答腔,又瞧了小野人兩眼,便不再理她,徑自回位子坐下了。籠中人兒倒是精力旺盛得很,青鳳已經不逗她了,她還在里邊像頭野獸似的狂抓亂跳,一心渴望能逃出樊籠。
夜里,梅十三獨自站在望台閣的欄桿邊,出神地遙望廣闊的荒原。在夜空中,不知怎的,竟然出現前世父母的影像,頓時一股難言滋味涌上心頭。忍不住拿出古琴,安然坐下,輕輕彈起琴弦……
「嗚嗚……嗷……」
忽然,天人居中傳出一陣陣野獸受傷般的低鳴聲,打斷了梅十三的琴聲。
不用問,這聲音肯定是那小野人發出的,院子里已經陸續有人起來詢問是怎麼回事了。然後沒過一會兒,便又听到小野人的咆哮聲。
見她龍精虎猛的,眾人以為她是思鄉心切而發出悲鳴,不少人心里挺同情她,便不計較她的吵嚷,三三兩兩地回房繼續睡覺去。
沒人理她,那小野人狂吼一陣後,便停下了,天人居很快便再次呈現一片靜謐。
于是,梅十三再次挑起琴弦。
天人居是她的家,她不必顧忌下人們的想法。這點琴聲打擾不到青鳳,而青鸞在閉關中,只要不是殺氣來襲,她听不見外界的聲音的。至于元侗主,梅十三相信自己的琴技還不至于成為噪音!
令人意外的是,她的琴聲響起沒多久,那小野人又在前院嗚咽起來。
難道她懂琴?!梅十三心里不禁閃過一絲異樣。不禁抱起古琴,直接從東偏院飄往前院。
來到關押小野人的籠子跟前,梅十三安靜地打量她。
小野人正在感傷中,忽覺有人過來,立即停止嗚咽聲,警惕地瞪著來人。
一個站在籠外,一個蹲在籠內,四目對視!這兩人,一個淡漠冷情,一個懵懂無知,自然是兩兩相對無言語。
幾名雜役與元丹、元青不吭聲,只默默地站在一邊靜候著。
為了試試小野人,梅十三干脆就地坐下,將古琴擱置腿上。想了想,她彈起一首略輕快的曲調。
果然,那仿佛得了狂躁癥的小野人一听見琴聲,立即安靜下來。她蹲在籠子里雙手撐地,歪著小腦袋,仿佛在靜心傾听,爾後發出一陣歡快的嗚嗚聲,接著竟然開始四肢亂動起來。
「誒?她好像在跳舞。」元侗主驚訝道。她與青鳳先後來到,兩人悄悄站在一邊。
青鳳瞧了半晌,忽而悄聲對元侗主說︰「元侗主,不如把這小孩留在我們這兒吧。」
元侗主微怔,「你確定?這孩子野得很,會不會打擾你們靜修?」
青鳳微微一笑,真誠道︰「無妨的,一個小孩子,我們降得住。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用心教導她成人的。」
「那當然好!有你們教導指點,我沒什麼不放心的。」
在院子里,周圍仍站著兩位侍女,和幾位雜役,全部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不敢有絲毫動響。而在院子一角,一位女子身子挺得很直端坐在地上,手指輕快地彈著古琴,不時抬頭望望在籠中忘情跳舞的小家伙……
她是寂寞的吧?在山下,她沒爹沒娘疼愛,沒姐妹兄弟庇護。在山上,她那師父等同虛設,打小被安排在一座獨立的峰巒上靜修。在她師門有心阻撓之下,不允人探望她,她不愛與人來往,身邊連個寵物都沒有……
換成自己過這種生活,她非瘋掉不可!望著院中人的背影,青鳳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方回身穿過垂花門,回自己的屋里躺下。
大越國就在山的對面!只要她想,這些險境難不倒她!這也是她姐妹倆挑選這個地方的原因。
只要她願意,她隨時都可以回國!只要她願意,她姐妹二人一定盡全力協助她認回親人!
不為什麼,只因在當年,小姐妹倆陷入深深的絕望時,忽然從襁褓里伸出餓得瘦瘦小小的一對小爪子,不哭不鬧地緊緊抓住她們的手,一張粉女敕的小嘴中發出微弱的依依呀呀聲,仿佛在鼓勵著她們……
小姐妹倆當時呆了呆,爾後不甘地抱頭痛哭起來。那次是她們繼父母雙亡之後,哭得最厲害的一次,也是她們發誓最後一次的哭泣!
為了這個乖巧弱小的小生命,她們一定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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