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躺在軟轎上的人,他一听到十三兩字,突然來了精神,利索地一把掀起寬厚的帽子,露出一張精瘦臘黃的清俊面容。
「姑娘……咳咳咳……」可惜,他話尚未出口,喉中的干澀令他一陣狂咳,再說不出半個字來。
旁邊那個一身陰柔之氣的男人連忙遞上水壺。
就這麼一會兒,蔣爺醒過神來,連忙上前相問,「姑娘,請問姑娘所指的十三,可是天人居主子之一的梅十三梅姑娘?!」難道,或許,緣分真的如此巧合?!!
他的異樣,不禁引起青鸞的注意來,她警惕地問,「正是!你……」
「太好了!爺!終于找到了!」得到明確答復,那蔣爺再也听不進別的話,喜得他一個三四十歲的粗魯爺兒們,像個小孩子般沖到轎邊一手指著青鸞等人,興沖沖地叫嚷,「爺!您听到了嗎?是梅姑娘!是梅姑娘!!天人居的梅姑娘!!!」
軟轎上的人仍在大口喝水,竭力緩和咳嗽,無暇應答。他身邊的那位陰柔男子連忙揮揮手,「听到了听到了!沒見爺正喝水嗎?!」
爾後,他不管那姓蔣的粗魯漢子,樂顛顛地幾步來到青鸞跟前,作個九十度揖,行了個大禮。
「姑娘請莫見怪!我家爺因為身子不適,听聞北城郊外天人居有位仙子深諳醫學之道,煉丹之途,故特來尋訪,希望治好身上的疾病。沒想到,一直久候不至,且客棧里日夜喧嘩吵鬧,我們爺不勝其擾,以致于病情加重!病急之中,又听聞鬼醫雲游至此,不得已冒雪前來尋訪名醫。卻又找不著門路,反而偶遇天人居的三位主人家,實在是天無絕人之路!懇請姑娘慈心,讓我們爺入住貴宅安歇幾晚。待尋得名醫,我等定當盡早離開!」
青鳳一臉驚喜,反手指著自己鼻尖,「耶?!那個深諳醫學之道煉丹之途的仙子莫非指的是我?!」天人居里唯一一個懂得煉丹的,不正是姑女乃女乃她嗎?!
青鸞則全神戒備,「你們是听誰說起的梅十三?」
陰柔男子馬上恭敬道︰「安城小神醫古簾古公子。」
古哥?待在一邊安靜旁觀的梅十三訝然。「連古哥都束手無策,二師姐。你行嗎?」。語氣淡淡中隱約帶著一絲憂慮。
「這得讓我先診診脈再說。」青鳳說罷,身形一飄,幾下閃避避過對方的防御,瞬即來到軟轎旁邊。她本就心善,這些人又尊稱她為仙子,青鳳心中得意,更加真心實意替人看病。
听說是古簾介紹來的,青鸞便不再多話。她回到梅十三身邊,一邊暗中打量這些人的情況。一邊留意著青鳳那邊的動靜。
青鳳診了一會兒脈,忽然呀了一聲,再望望軟轎上病人的臉色,「這不是病!是中毒!一種名叫追魂散的慢性毒!」
追魂散?梅十三輕皺眉頭。她記得林海好像也是中的這種毒。
「二師姐,這毒你能解麼?」梅十三忍不住上前問了句。
她的接近,令軟轎上的人略顯激動。他身邊那些人不像對待青鳳那樣試圖阻攔,反而各自垂首退開。給梅十三讓出一條通道來。他們這些動作細微隨意,仿佛不經意似的。
細心的青鸞把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充滿了疑惑。為預防萬一。她緊緊跟在梅十三身邊。
梅十三難得的好奇心,令青鳳大為驚訝,「怎麼了?十三,你那麼緊張干嘛?」
「古哥那兒有個病人,也是身中此毒。雖然毒素已清,身體卻未能完全康復。本想讓你看看的,沒想到一直拖到現在。」
「既然古簾會治,為何介紹他們來我天人居?」青鸞立即听出其中的蹊蹺之處。
陰柔男子也顧不得在病人前隱瞞,見青鳳不但一語道破病情,听口吻,更似有醫治良方。
他心中大喜,因而坦言︰「古公子說此毒已滲入心肺,他的藥未必能克制得住!所以只是開了一小劑量的藥來維持!他還說,若在三個月內找不到藥引,恐怕……恐怕將性命不保!」
解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先回天人居吧!」梅十三提議。在這冰天雪地里逗留久了,她們這些人受得住,可病人不行!沒見那病人已經咳嗽得渾身打顫了麼~!當然,梅十三永遠不會知道,其實人家是激動成那樣的。
回到天人居,意外發現阮一愨、離無極與元侗主都在,正由阮管家接待。見三人回來,在客廳憂心忡忡的眾人不禁喜出望外。
「你們終于回來了!正打算上山找你們呢!」幾人中,要數阮一愨最驚喜!
這些天,城里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陸續有多樁命案發生,害得他防不勝防不說,還折損了他好些兄弟。令他心痛,又令他清楚認識到自己人的不足之處!這才上門來打算求助,卻被告知三位主人家仍未回來,因而焦急著呢!
青鳳掀開帽子,月兌開斗篷給聞訊而來的方瑤,「你們怎麼來了?找我們有事?」
青鸞自己一邊解斗篷,一邊吩咐梅十三,「十三,你先回三院吧!這兒有我和鳳兒就行。」她不讓梅十三月兌斗篷,因為這阮一愨每次見到梅十三,目光總會無意識地停留在她身上,看得青鸞直想抽人。
梅十三點點頭,向阮一愨等人淡淡說了句,「各位請自便。」徑自帶著一只七彩斑斕的鳥兒進了後院。她不擅與人友好交際,青鳳過于直率,還是青鸞比較在行。
青鸞的作派,讓跟在身後進來的蔣爺等人大為稱心。軟轎上的人更甚,精瘦的臉龐微露一絲笑意。
只見青鸞又吩咐阮管家,「管家,收拾幾間客房,盡快把他們安置好。」她指著蔣爺等人說。
阮管家連忙應是,然後將這些客人帶到另一邊客廳妥善地招呼安置。
闊別一個多月,如今仍見不得佳人的面,阮一愨倍感失落。但見她身體無礙,不像傳說中的身受重傷,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
不過,見有陌生人出入天人居,阮一愨習慣性眼神犀利掃了蔣爺等人一眼。
「青鸞姑娘,他們是什麼人?最近安城很不平靜,來了很多心懷不軌的外國人!三位姑娘可得謹慎,小心引狼入室。」
青鳳在一邊笑著說︰「有狼也不怕!他敢進來搗亂,姑女乃女乃將他扔進藥園當花肥。」
青鸞瞪她一眼,「盡會逞能,高手往往死于細節的疏忽大意!咱們小心為上,萬一被人毀了你的藥園,到時你就哭吧!」爾後又問阮一愨等人,「三位今日前來,有什麼要緊事嗎?」。
阮一愨三人一听,頓時個個都顯得不太自在。
尤其是元侗主,幾個月不見,她的容顏消瘦了不少,神情有些憔悴。她咳咳地清了清喉嚨,這才尷尬地向青鸞道明來因。
「咳,呃,青鸞姑娘,是這樣的,今天夜雲有個不請之情,希望青鸞姑娘能夠成全!」
青鸞想了會兒,「可是為了古二小姐一事?」在竹苑時,三人已經互相溝通過,清楚古二小姐與元侗主之間的關系。
「正是!我雖被逐出家門,可她畢竟是我二姐!她自小天資聰穎,可以說是在萬千寵愛之中長大,後來又深得軒轅太子青睞,從來都是一帆風順,故而性子倨傲了些。對她來說,一身修為被廢已經是極痛的懲罰!如今更是筋脈寸斷,終生與修行無緣……這個懲罰是否過重了?夜雲今天來,就是為了替她求個情,希望青鳳姑娘能幫忙醫治一番!」
青鳳一听,頓時心中冒火,正想開口嗆聲,卻遭到青鸞的阻止。
「元侗主,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先不說你二姐對我們十三多次無禮,還屢次挑拔本門師兄與我姐妹起沖突,光是沖著她擅自修習我宗門的劍法,已足夠讓她死一百次!饒她一條性命,已經是看在你的份上!如果她能痊愈,那是她的本事。但醫治她的人,絕對不是我宗門弟子!所以,替她求情之言,元侗主日後勿要再提。」
青鸞的表態,令元侗主眸里閃過一絲絕望。不過她也無可奈何,只好嘆了聲,「想我那二姐自出生起便受盡疼寵,今日卻落個生不如死的下場!也罷,那是她自找的。青鸞姑娘,是我魯莽了!我只是于心不忍,她畢竟我古家資質上乘的弟子,如今這樣實在可惜。」
「有何可惜!她那種陰損的性子,也就遇上我們肯輕松了結。若是遇上其他修真門派,就不是一人作事一人當的好下場了!元侗主,說句真心話,你既然跟古家月兌離了干系,又何必再為一個倨傲自大無情無義之人煩心!人家可沒你那麼好,口中雖認你為姐妹,每次見了方瑤她們卻一口一個賤人的,絲毫不惦念與你之間的情分。這般口蜜月復劍之人,你還管她做什麼?」
青鳳一溜嘴的 哩啪啦,雖然說得在理,元侗主卻是一臉苦笑。不管古二多壞,終究是她自小一起長大的二姐,姐妹情分尚在。見她被廢,心里多少會難受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