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十三一行人進了城,在城門口便下了馬車。吩咐車夫在城門口一帶等候,三人開始步行。
元丹給梅十三、苗兒撐起竹骨淡墨韻染的油紙傘,兩大一小開始在白皚皚的街頭走著。
今天的苗兒表現得很乖巧,她那粉女敕圓潤的包子臉鼓鼓的,雙手牢牢抱著比她還高出大半截的古琴。雖然不時好奇地東張西望,但她始終緊挨在梅十三的左邊,不快不慢地跟著。雖然路上沒什麼攤子,但她依然覺得樣樣事物都很新鮮。
而元丹,她以前一直跟隨元侗主左右,經常滿天下地去歷練游走,不管是繁華、或稀落的街景,她早已看膩。
何況今天這種天氣出來,路上根本沒幾個人,各種小攤子也沒擺出來,街上空蕩蕩的,除了雪還是雪,偶爾遇見一個賣炭的老翁,再沒別的看頭了,只不知三姑娘這會兒出來,到底什麼意思。錯~小~說~
當然,主子的心思她不會胡亂猜疑。身為侍女,她只管撐好傘就行了!元丹暗忖,目不斜視地給兩人撐著傘。
細碎的雪花紛紛揚揚,這大冷的天,當然沒人敢出來擺攤子,連乞丐都躲破廟里取暖去了。不過,那些在大街上有店面的商家,大都開門做生意。尤其一些風花雪月的場所,更是溫暖如春——
「喲,這不是洪爺嗎?稀客呀!什麼風把您給吹到我們翠紅樓來了?」似曾相識的嬌笑聲,與渾厚猥瑣的恩客聲連成一片片。
清冷的寒冬夜,這些銷金窟里處處蘊含**,打鬧嘻笑交織……
「呵呵,這不是我們的嬌嬌嗎?怎麼?听說你在萬花樓得罪了語紅嫣,結果呆不下去被趕出來……呵呵,看來確有此事啊!如今連大白天都得出來招客,唉,我們可憐的嬌嬌啊∼!」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腆著個大肚腩,把他那張圓墩墩的大肥臉貼向嬌艷女子俏麗的臉蛋。
那嬌嬌扭著細蜂腰用力推開他,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她甩著香噴噴的帕子,神情不屑地切了聲,「如今奴不叫嬌嬌了,叫小小∼。奴身價卑賤,可比不得人家被貴人們如珠如寶的供著。不過洪爺,您之前欠嬌嬌的那些帳,您看是不是今天給了了呀∼?」
說多都是淚啊!人做妓,她做妓,某些妖精被人捧著金山銀山去討好;而她,不賒帳人家還不肯上∼。在萬花樓,沒客人的姑娘,活得比死還淒慘。
「哦呵呵,小娘們真有趣,來來來,給爺暖暖身子∼,爺暖了,那些小錢算得了什麼?」
「嘻,瞧您這死相!好,就讓小小來給您暖,包管暖得您舍不得離開∼」
一勾一搭,兩人黏糊得像連體嬰似的進了樓,大白天的就給這座翠紅樓又添了一間春意融融的廂房……
與此同時,熱鬧門口的對面大街,有兩大一小的人兒緩緩走過。
一個面容秀麗,卻面無表情安靜地撐著傘。
一個披著斗篷,可惜帽子太過寬大,帽沿幾乎掩住里邊人兒的臉,只露出個小巧精致的下巴。
身邊那個小女孩兒倒是大方地四下張望,她的斗篷帽子根本蓋不住她那不安分的小腦袋。小丫頭的五官尚未完全長開,從她精致柔美的五官可以看出,他日這世上又將多出一位美嬌娘。
三人安靜地來,又悄悄地走過,與翠紅樓這邊的熱鬧剛好成了極端的場面。
嬌嬌?名字有點耳熟,聲音似曾相識。
被掩在帽子下的梅十三眼里閃過一絲疑惑,隨即消失不見。她不認識風月場所之人,可能以前從這兒路過時听說過,反正不會是她在意的人。
很快,她便將方才那一絲疑惑拋諸腦後了。
三人一邊走著走著,忽然苗兒站定了腳,不肯再走了。
梅十三低頭望她,發現小丫頭正仰著小鼻尖四處聞。她微怔,隨後明了,淡漠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笑意,模著她頭上柔軟的毛發。
「餓了?」她問。
「嗯!」苗兒仰起小臉,大大地應了聲。
這丫頭∼,野性沒了,乖巧的性子特別招人疼。
梅十三又輕輕揉揉她的小腦袋,然後轉頭問元丹。
「有帶銀兩嗎?」。
元丹點點頭,陪主子逛街的經驗她還是有的。以前陪元侗主出外,她也是隨行之一。
三人就這樣站在大街上商量,最後決定去本城最大的那間——福來客棧!那兒既能住宿,也有專門吃飯的地方。當初梅十三初來乍到時住的那間。她還記得那名熱情的店小二,不知他是否還在。
古人跟現代人不同,他們喜愛穩定。一個安定的家,一份穩定的收入,隨意變動的話,很容易因入不敷出而鬧出慘劇來。例如賣妻賣兒,有些甚至連老父老母都賣了∼
話說,三人來到福來客棧門口。與外邊的冷清不一樣,客棧里邊熱鬧得很,幾個走堂的腳不沾地提著長嘴水壺靈活地跑來跑去。
「嘿喲,三位客官,歡迎來到本城最奢華最舒服的福來客棧巴啦巴啦……」跟梅十三第一次住店時一樣的長串台詞,爾後店小二熱情相問,「請問三位是用膳還是住店?」
這個小二很熱情,可惜,他不是當初那個她熟悉的……才半年吧?才半年不到就換了一個!梅十三有點茫然若失,帽沿下,她微抬的雙眸緩緩垂下。
「用膳,來間廂房。」元丹收起傘,對那小二說。
「好咧!二樓剛好有間靠窗的,三位客官這邊請。」見是大主顧,小二熱情萬分地前面帶路。
三人剛上樓梯,樓下便傳來一個听著別扭的嗓音。
「咦?這不是迷雲鄉的人嗎?哦唷唷∼稀罕啊,來這兒見識?」
只見從一樓內室走道里拐出一個豐腴女子來,她衣著鮮艷且略顯單薄,估計是身懷內功。她那張明艷的臉蛋上風情萬種,見了元丹三人,她未語先笑,直笑得嬌軀花枝亂顫,一步三扭地向三人扭擺而來。
梅十三心底厭惡,有點不耐地問︰「這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