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勢如何?」李軒一身明黃色的衣裳,擔憂地向太醫詢問。
「皇上請放心,晨王的傷勢已經好了。」太醫說道。
躺在床上的李奕晨清冷地看著李軒,「皇上,該放了臣弟了。」
李軒一听,怒了,「你身上的傷口這麼深,要是朕不下藥,你會乖乖躺在床上養傷?!」
李奕晨身上的傷是李毅造成的,李毅自從被剝奪了太子之位之後就懷恨在心,想要對付李軒,緊急時分,李奕晨替李軒挨了一刀。
李奕晨不屑地哼了一聲,「都一個多月了,我都要養出虱子了。」
李軒听得直搖頭,他還不是為了九弟好,那傷口這麼厲害,要是再亂動,說不定就救不回來了,「朕知道你擔心晨王妃,可朕要接她回來,你又不肯。」
「你派人去,她只會覺得我沒誠心。」李奕晨被關了一個多月,口氣也極度不好。
「你!」李軒又想到了那嬌弱的女子替弟弟吸出毒血的場景,他心中一軟,「你是朕的臣弟,難道以後就……」
「女人多就是煩心事,不然皇上為何至今不擴後宮?只有寥寥幾位。」
他們兩兄弟對女人是禍水這一點可謂是深信不疑,李軒是皇上,為了平衡朝政,不得不多收幾個,而李奕晨則沒有這後顧之憂。
李軒倒是羨慕起了他的灑月兌,「那你就打算只要她了?」
「皇兄,快讓人解了藥性。」李奕晨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李軒嘆了一口氣,「知道了、知道了。」
李奕晨策馬奔騰到別莊的時候,天正好黑了,他運用輕功進入,神不知鬼不覺,暗處的侍衛發現了,卻按兵不動,恭敬地對李奕晨抱了一拳。
而站在門外的飛雨發現李奕晨的蹤跡時,開心得不得了,「王爺,您回來了?!」
「嗯,王妃呢?!」他邊說邊往里走。
「王爺,王妃剛睡下,王爺可別吵到王妃,王妃近日睡得不太好。」飛雨趕緊道。急速前進的腳步停了下來,李奕晨疑惑地看著她,「什麼意思?」
「王爺離開之後,王妃就一直悶悶不樂,奴婢用盡法子,王妃也不開心。」飛雨嘆道,這逗人開心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活。
李奕晨聞言更心急,但他的動作明顯放輕了,他往里面走去,屋內只有一盞燭光點著,燻著淡淡的香。
他的心跳驀然加速,他一步一步地走著,覺得好長一段路似的,怎麼也走不完,等他停在榻前,額上冒出了汗水。
她正睡著,睡得很不穩,小臉緊緊地皺著,似乎在作夢,他伸手,修長的手指輕觸著她緊蹙的眉心。
「李奕晨……」她低喃了一聲。
他的動作一僵,突然狂喜不已,在她的夢里是有他嗎?原來她一直記掛著自己,雖然她不曾寫信給他,但原來他在她的夢里。
可,到底是什麼樣的夢讓她在夢見他是滿臉的不安,他憐惜地坐了下來,輕輕地模著她縴柔的輪廓。
「三兒……」他輕喚著。
她睡得不深,感覺到空氣中的異常,她漸漸轉醒,看到熟悉的俊臉,她痴痴一笑,「是你啊。」
他深吸一口氣,在她溫柔的目光下融化了硬如石頭的心,他輕輕地趴在她的身邊,「嗯,是我。」
「你怎麼來了?」馮思璇以為自己在作夢,好久沒有夢到他了。
「我想你了。」他深情地注視著她。
她咯咯地笑了,但笑容很快就退去了,「騙子,把我丟在這里怎麼會想我呢。」她自言自語,「既然讓我在這里老死,你就不該掛念著我,我也不該再想著你。」
李奕晨終于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她的眼神很迷離,她壓根沒有完全醒過來,他震驚地看著她,一種痛徹心扉的苦攫住了他。
他憤怒地握緊了拳頭,她竟以為他把她拋棄了,還把他之前的話放在了心里,他一直沒有注意,他以為她是懂的。
因為怕她受傷,所以他才不許她回京,卻沒想到弄得她患得患失。
「其實做金絲雀挺好的,就是有些無聊,你也知道,我貪玩,這莊子的溫泉我都去泡過好幾回了,花都快被我摘光了,飛雨說要我去後山玩,難道我還要把後山的小動物也抓光嗎?這可不行。」她笑著說。
「字倒是練得不錯,再練幾年說不定能成一個大師了,哦,對了,還有做糕點,我要是再學幾年,這里廚娘也可以不用了。」她很歡喜地跟他分享著心事。
「可是我想跟你商量,把飛雨帶回去吧,她年紀不小了也該成親,還有一些不必要的人也帶回去吧,別讓他們在這兒蹉跎了。」
蹉跎,她說在這里是蹉跎,那麼她願意在這里蹉跎……他的心整個扭在了一起,痛得讓他開不了口,他怎麼會把她丟在這里呢,怎麼會!
「還有……」一抹濕潤掉在了她臉上,她疑惑地說︰「怎麼下雨了,對哦,這兒下過雨後,就有一股新鮮的泥土氣息……」
突然她的眼楮被人用手蓋住了,那雙手很大很寬也很溫暖,很像她記憶中的某一個人。房里很安靜,除了彼此的呼吸,好像沒有其他的了。
「王爺?」
「醒了?」他的聲音里透著一股無力和沙啞。
「嗯。」醒了,徹底地醒了,她不記得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只覺得昏昏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王爺怎麼來了?」
他沉默不語,馮思璇想拿下他的手看看他,他卻不許,她也就放棄了,「王爺來這里,是馮天耀那里出事了?」她已經想不出他來找她會是什麼事了。
「三兒,我一個月多前受了重傷,動也動不了。」他輕輕地說。
「現在可好了嗎?」
「嗯。」他低低地應道。
「哦,那王爺要保重身子。」
他想起來了,他要離開別莊的那天,她也對他說了保重,原來她以為他離開後不再回來了,才會對他說保重,是這樣嗎?
「三兒,回家了。」
馮思璇懵了,不是很懂李奕晨的意思,她的眼楮一直被遮著,很難受,心急地用力地扯下他的手,只見他的眼楮有些紅。
「王爺……」她呢喃著。
他俯身抱住她,「李奕晨來帶你回京城王府了。」
她的嬌軀微顫著,眼里有著迷茫,「為什麼?」
他捧住她的臉,輕輕地吻上了她的唇,那動作柔得如水一般,他輕挑開她的唇瓣,一邊吸吮著,一邊說道︰「你是我的王妃啊。」
他不是不要她了嗎?不是要她老死在王府了嗎?他為什麼來了?
「傻瓜,誰說不要你了。」他難得地臉紅了,強硬道︰「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晨王妃,不許再胡思亂想了,什麼老死在這兒,要死也只能死在我身邊,跟我一起老死。」
她迷糊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傾城之笑,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緩緩地閉上眼,低低地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嗯。」他緊緊地摟住她,永遠不會放開她,再也不會讓她離開他身邊半步了。
屋子里一片寧靜,寂寞的孤燭熄滅了。
清潤的嗓音在屋子里輕揚著,「王爺,我剛才作了一個夢。」上輩子的事情就如惡夢般一直纏著她,她苦苦在其中掙扎著,他可知道,她當初是真的悔恨了?
「什麼夢?」
「我夢到我害死了王爺,信了馮天耀的話,背叛了王爺,讓王爺慘死。」她的聲音幽幽的如二胡,透著一股滄桑。
她的話不知為何蠱惑著他去相信,好像他在她的心中是曾經死過的,本該是觸霉頭的事情,可他听了卻只有心痛。
「我若是死了,三兒難過嗎?」他低頭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溫柔地說。
「嗯,難過。」她睜開水亮的眼楮,「然後我也死了。」
他的心驀然跳了一下,感覺很奇妙,他抱著她,溫柔地說︰「那三兒可有在奈何橋等我?」
她的淚一下子涌了上來,「沒有……」
「別哭,如今我在這兒,你在我懷里。」他笑著抱著她,「只是夢,對不對?」
她哭得更厲害了,將臉埋在他的懷里,「王爺,我怎麼這麼壞,害死了你,最後還蠢得害死了自己。」
他無奈地笑著,「是一個夢而已。」
只有她知道,那不是夢,但是壓抑了這麼久,她就像找到了宣泄口似,不斷地哭著,
哭得眼皮腫了,看得李奕晨一陣氣憤,「都說是夢了,有什麼好哭的,我現在好好的在你身邊。」
她抬頭看他,模樣哭得淒慘,「是,你在我身邊……」
「嗯。」他摟著她,大手放在她的背後輕輕地拍著,哄著她,「我在呢,不要怕。」
他會一直在她的身邊,絕對不會比她早死,一直護著她,再也不會丟下她了……
一個月後。
「三兒,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嗯?」他抱著她,低頭一瞧,只見她拿著書看得津津有味。
「回去?為何?」馮思璇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我已經習慣這兒了呢。」
她的話讓他的眼楮狠狠地眨了好幾下,「可是……」
「八哥今日派人來催王爺回去,王爺還是早日回去的好,這兒青山綠水最適合我,我很喜歡呢。」她輕輕地說,一點也沒有埋怨他的意思。
「我不過是一個閑閑的王爺,皇兄找我哪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三兒還想在這兒住幾日,我便陪著。」他笑著說。
他的三兒不跟他回去,只是說習慣這里,大有要永遠留在這里的意思,他其實也不在乎,反正他現在沒事,陪著她到處走也行,只是……他眼神一暗,晚上抱著她睡沒問題,可要是想進一步,她就拿著一雙水眸泫然欲泣地看著他,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根本不能下手,這邪火倒是憋得久了。
馮思璇不理會他,繼續看書,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的討好,他不是要她留在這兒嗎?那她就留著。
在李奕晨沒有注意的時候,馮思璇偷偷地笑了,也該讓他知道怨的滋味,讓他知道這怨呀,累積了一段時日硬是散不出去的悶,看他憋得一臉的郁悶,可又不敢真的對她做什麼,她覺得前幾個月受的氣也消散不少。
至于什麼時候回王府,這個就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