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狂士 第377章 武氏奇兵

作者 ︰ 高月

李臻和李成器分了手,坐上馬車又去了勸善坊,他去勸善坊卻不是為了找高延福。

此時高延福已經失寵,常年在家養病,很少再去皇宮了,他因勸說武則天保重龍體而觸怒了張易之兄弟,差點被殺,武則天念他舊功,便安排他回家養老,高延福也心灰意冷,每天在家釣魚養性。

李臻當然是需要去探望一下對他有恩的高延福,但現在不是時候,他來到了高延福府宅的隔壁,武承嗣的府宅。

這幾年武承嗣也相當低調,他知道聖上不希望他和武三思發生內斗,所以他也盡量不去招惹武三思,在家中喝酒享樂,日子也過得逍遙,不過最近武承嗣也听說武三思可能會被封為太子一事,他的心也開始變得不平靜起來。

在七八年前,他武承嗣也曾權勢滔天,離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遙,但正是上官婉兒和武三思設下的舍利()案和毒經案讓他從天堂一步墜入地獄,這個刻骨之仇,武承嗣銘記于心。

現在武三思居然也要謀太子之位,這讓武承嗣心中不免生出一念殺機,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這些年武承嗣雖然表現低調,但屬于他的地盤他卻一點沒有放松,在武家他依舊維系著跟隨他的一派,也就是以武攸寧、武攸暨為首的溫和派。

盡管武三思絞盡腦汁想統一武氏,但有武承嗣在,武三思始終沒有得逞。

內堂上,武承嗣躺在兩名侍妾懷中,眯著眼看著一隊舞姬翩翩起舞,一邊喝著醇厚的美酒。

這時,管家奔至堂下稟報道︰「老爺,李臻在府外求見!」

武承嗣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連忙道︰「請他到我外書房稍候,我馬上就來。」

他無心再看舞樂,起身換了一件衣服,快步向外書房走去,武承嗣對李臻的心情一直很復雜,李臻在毒經案和後來刺殺上官婉兒一案中對他痛下殺手,使他被貶黜去了嶺南,但在他偷偷逃回中原時,又對他有大恩。

正是這種恩仇情懷混雜在一起,使他自己也不知道對李臻是該仇恨,還是該感激。

武承嗣快步來到了外書房,只見李臻正坐在房中喝茶,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李臻連忙站起,對他拱手笑道︰「魏公,多年不見了,別來無恙?」

武承嗣在前年被封為魏國公,也算是撈回一點身份,他勉強笑道︰「李將軍怎麼有空來我這里?」

「我是來探望高府君,順便再看看魏公近況,」

「原來如此,將軍請坐!」

武承嗣一顆心放下,原來李臻不是專程來找自己,兩人分賓主落座,武承嗣讓人上了茶,他又笑問道︰「這次李將軍回京是來述職吧?」

「正是!」

李臻笑道︰「好幾年沒有回京城了,發現洛陽變化很大,都有點不太認識了。」

「不至于吧!李將軍真會開玩笑,我倒覺得洛陽變化並不大,一切都是老樣子。」

李臻微微一笑,「我說是朝堂,不是洛陽市井。」

武承嗣‘哦——’了一聲,臉上有點不自然起來,他雖然比較愚蠢,但李臻開門見山便給他講朝堂之事,如此明顯的暗示,他怎麼會不明白,半晌他干笑一聲說︰「李將軍是指武三思將被立為太子之事吧!」

「魏公覺得可能嗎?」。

武承嗣搖了搖頭,「我說不清楚,說實話,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到聖上了,她究竟是什麼心思我也不了解了。」

停一下,武承嗣又試探著問道︰「李將軍似乎很在意武氏要被立太子?」

李臻笑了笑道︰「我雖然姓李,但並不是皇族,我是隴西李氏,所以武家登基我也能接受,不過武三思讓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武承嗣又問道。

「武三思此人心胸狹窄,得罪過他之人,他都絕不會放過,對他太子之位有威脅之人,他也會斬草除根,我當初得罪過他,他豈能饒我?」

說到這,李臻似笑非笑地望著武承嗣。

李臻說得是自己,但武承嗣的心卻猛地跳了起來,李臻一句話刺中了武承嗣的要害,他武承嗣才是真正威脅武三思太子之位的人,如果武三思真做了太子,他第一個不會放過的,不是李臻,而是自己。

武承嗣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變得有了心事,李臻卻不再提此事,有隨便閑聊幾句,便起身告辭了,俗話說,響鼓不用重錘,關鍵是要敲到點子上,李臻知道武承嗣的要害在哪里,他也不明說,點到為止,讓武承嗣自己去體會,至于武承嗣該怎麼做,他武承嗣不會束手無策。

其實武承嗣並不是他的三策之一,而是屬于奇兵、伏兵一類,所以武承嗣要怎麼做,李臻並不會具體指導,而且一旦處理不好,還會打草驚蛇。

李臻告辭而去,武承嗣陷入了沉思之中,這些年他一直冷眼旁觀,盡管他沒有去招惹武三思,但並不代表他不知道武三思的要害在哪里?

沉思良久,武承嗣立刻對堂下的侍女令道︰「速去把三娘找來見我!」

武芙蓉在四年前再次出嫁,嫁給禮部員外郎周通,不過這門婚姻只維持了不到三年,周通在去年初郁郁而終,娶了一個精力過于旺盛的女人,到頭來要麼把眼楮閉起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要麼就被綠帽子壓死,很不幸,周通屬于後者。

沒有了丈夫的束縛,武芙蓉更加狂放不羈,私生活極為混亂,不過她的另一方面也是個權力極重的女人,父親無法在權力上滿足她,她也只能從身體上去征服男人。

不多時,武芙蓉匆匆趕到父親的外書房,穿一件寬大的長裙,臉上紅暈未消,武承嗣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卻沒有埋怨女兒的胡亂生活,他自己也差不多。

「剛才李臻來過了。」武承嗣隨口說道。

武芙蓉的眼楮頓時亮了起來,倒不是對李臻感興趣,而是她知道李臻到來,必然是有什麼重要事情找父親,她急問道︰「他來做什麼?」

「他說去探望高延福,順路來看看我,不過我剛才問了門房,李臻並沒有去看高延福,而是進坊門後直接來我這里。」

「我明白了,他就是專門來找父親,他有什麼企圖嗎?」。武芙蓉問道。

「他倒沒有明說,不過我听懂了他的暗示。」

「他暗示什麼?」

「他說武三思如果成為太子,他首先就會鏟除威脅到他太子地位的人,這就是在說我。」

武承嗣長長嘆息一聲,「一針見血啊!」

武芙蓉的表情有些不以然,類似的話她對父親說過不止一遍,但父親從來就听不進去,為什麼李臻說,父親會變得如此不安、如此重視,難道真是外來的和尚好念經麼?

「那父親打算怎麼辦?」

「我在想,既然李臻這樣暗示我,那就說明他要對武三思動手了,但這次我不想沖在前面,不想成為他的棋子,最多旁敲側擊一番。」

「那父親打算怎麼做呢?」

武承嗣負手走了幾步,說道︰「武三思這幾年常常去太原,我記得他在太原附近有一座大莊園,戒備森嚴,從不準任何人靠近,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座大莊園內應該藏有武三思的私兵和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把這件事公諸于眾,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他會秘密轉移——」

「哼!他怎麼轉移,他的私兵沒有三千也有五千,只要一動,馬上就會被人發現,他又不是薛懷義,養一萬僧兵,聖上可以睜只眼閉只眼,只要把這件事公諸于眾,聖上遲早會知道,他想當太子,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武承嗣說完,看了一眼女兒,「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武芙蓉點點頭,「女兒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行一禮,轉身快步離去,望著女兒背影走遠,武承嗣忍不住咬牙切齒道︰「武三思,你讓我做不了太子,你也休想!」……

李成器趕回相王府,找到了父親李旦,和李顯一樣,武則天對李旦的監視也日漸松弛,以前沒兩個月就要換一批宦官,以防被李旦收買,這些宦官中有人能寫字,就專門負責寫李旦的起居錄,定時交給宮中。

現在雖然還有宦官負責寫相王起居錄,不過從宮中派來的宦官已經有兩年沒有更換了,伺候相王以及寫起居錄的宦官早已被李旦收買,每次寫的起居錄一定會先交給李旦審閱,然後才送回宮中。

這樣一來,李旦自然是克勤克儉,深居府宅,從不出門,也不和外臣接觸,令武則天深為滿意,當然,武則天的精力都放在了去控鶴府和二張討論‘學問’之上,有沒有時間和精力看這些起居錄還很令人懷疑。

盡管如此,李旦還是很,盡量不要拋頭露面,也盡量不和外臣的接觸,他都是通過長子李成器去替他傳遞消息。

書房內,李旦打開了李臻寫的計劃,仔仔細細看了兩邊,他點了點頭,「這三個方案不錯,應該會有效果。」

李旦當然對武三思要被立為太子的消息極感焦慮,如果母親真置李唐皇族不顧,冒天下之大不韙,那他也絕不會束手待斃,一定會振臂高呼,宣召天下義兵。

雖然李旦本身並不想做皇帝,他寧願當太上皇,把皇位讓給兒子,但他卻不能容忍大唐江山落到武家手中,這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李旦沉思片刻,便對長子道︰「你速去把皇姑找來,我要和她商量一下。」

李成器一驚,連忙道︰「李臻也再三囑咐,這件事不能外傳,只能孩兒和父親知道,甚至連三弟也不能說。」

三弟就是李隆基,今年已十六歲,文武雙全,不過他還不夠成熟,李旦認為他的主要任務是學習,所以從不準他參與密謀。

李旦笑道︰「你皇姑沒有關系,再說她的實力強大,這件事還真需要她出手,快去吧!」

「是!」

李成器無奈,只得離開王府去找太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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