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如此情形,章瑜也顧不得想七想八,連忙將衣襟一提,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喜房門口。他可是大舅哥,今日最後的一道攔門人呢!
都城米貴,居之不易。章家一個外來戶,雖說有朝廷的指派,卻住得不是很寬敞。好在章家人員簡單,倒也住得開。楊玉桓一行人浩浩蕩蕩,不一會兒就來到喜房門口。這里倒不見任何外男,就連小子都沒有一個,喜房外站滿了丫頭婆子,還有幾個親戚家的媳婦,大門當中只章瑜一人守在那兒。
楊玉桓見狀示意眾人停步,上前對著章瑜一揖到底︰「大舅哥!」
章瑜笑咪咪的待他行完了禮,這才開口︰「表哥,咱們交情歸交情,今日你要娶我妹妹過門,就得拿出真本事來!」說罷將衣襟往腰帶里一扎,作了個起手勢,把頭一揚,「前頭做了散財童子,又文斗了一番,現在不如跟大舅哥我松松筋骨*無*;「*小*說吧!」
章瑜、潛水霆、楊玉桓三人打小兒一起念書習武,個個兒都有兩下子。三人側重不同,各有優勢。章瑜不耐煩念書,于武一行比較有研究,潛水霆重文,楊玉桓則是不偏不倚,文武雙全。現在章瑜說要和楊玉桓過兩招,楊玉桓也欣然應允。
楊玉桓身著大紅喜服,胸前還綁著朵大紅花,別提多不方便了。只見他不緊不慢除了冠,又將紅花拆下,連衣襟下擺也不扎起,一個抱拳,朗聲說道︰「既然這樣,大舅哥,得罪了!」說著便揉身上前,向章瑜襲去。
既然是今日是迎親,章瑜和楊玉桓又是多年相處交好,自然是不會過分為難妹婿,更何況楊玉桓也不是戰五渣,二人因為彼此之間十分熟悉,對于對方的反應和招術都能提前預測,又都有留手,眨眼間過了二十來招,都沒沾上對方一片衣角。最後還是楊玉桓先收手一禮︰「大舅哥更勝一籌,玉桓服輸。」
章瑜點點頭,拍拍他肩道︰「好妹婿,好好待瑩兒!」說著說著,眼角都紅了。
明明剛開始只是覺得很好玩,妹妹嫁的人家也是自己的發小,卻不想在這最後一刻,章瑜動了真情。
自己的妹妹,是真的要嫁出去,成為別人家的媳婦了。
楊玉桓勾唇一笑︰「我會的!請大舅哥放心!」
新郎官兒在身邊小廝伴當的服侍下很快將大紅花重新綁好,重著了冠,正了正衣衫,這才上前叩門︰「瑩妹,我來迎你。」
只見木門內傳來幾聲女子清脆嬌聲︰「姐夫,還沒化好妝呢!」「姐夫,要想娶走可沒這麼容易哦!」「姐夫,這催妝銀子可不能少呀!」
楊玉桓也知道,這必然是岳家親戚家未嫁的小姐妹們在為難自己,他是有所準備,可這里頭的姑娘們到底有多少?他心里可沒譜兒,听這聲音,少說也得有三五個吧?無;「小說網不少字若是十個八個的……那也真是頭疼。
想到這兒,楊玉桓忽然露出個奇異的笑容︰蕾兒怕是也在吧……
跟著楊玉桓的幾名伴當又從門縫兒里塞了幾個紅包後,喜房的大門這才輕輕一開,一張張少女的臉笑吟吟的看著楊玉桓,就有兩個打扮得差不多的丫鬟上前行禮道︰「姑爺!」正是章瑩的陪嫁大丫鬟阿林和阿桐。
楊玉桓久居章家,自然對此二人是熟悉的,左邊穿著鸚哥兒綠色比甲,下系月白裙的是阿林,右邊著著絳紫色比甲,內襯粉橘色裙的是阿桐。他此時已經過文武考驗,實在有些不想折騰下去了,便作揖討饒道︰「兩位可饒了我,讓我迎你家小姐歸家吧!」
阿林阿桐哪敢受這新姑爺的一禮啊?連忙向兩邊急閃,口中直道︰「姑爺使不得!」「奴婢不敢為難姑爺!」
楊玉桓眼明手快,趁著這空當兒就鑽進了喜房。
只見里頭除了喜娘、媒婆子和全福人太太之外,站了一屋子的大姑娘,楊玉桓也不由有些腿軟。他定了定神,只掃了一眼,見著大床上端坐著一個蒙著紅蓋頭,身著大紅龍鳳呈祥喜服的女子,便上前一揖︰「娘子,玉桓來迎你歸家!」
我們中國人有句老話,嫁人不是去,是歸。以後女子便以夫家為家,生老病死,不再回還。所以常說生才是傳宗接代,生了女兒,那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章瑩點了點頭,楊玉桓這才喚過一路緊緊跟在他身後的一個垂髫少女道︰「玉梳,準備打傘。」
那叫玉梳的少女也姓楊,卻和楊玉桓沒有半點關系,乃是楊玉桓為著今日迎親,特特尋來的同族未婚少女。她不過十二三歲,著了一身粉衫,清新俏麗,手中旁的物事沒有,只是緊緊提著一柄紅傘,準備給新娘子出門子用。
楊章兩家都是濱城人,雖然他們進了都城生活了大半年,但所有習慣都是照著濱城的習俗來的。濱城婚姻習俗,新娘得由女方這兒尋的兒女雙全,又夫妻和順,父母俱在的元配全福人領出喜房(續弦不行,必須元配),踩過女方直系長輩為之準備的四喜簟子出大門,再由男方親族的未婚女子以傘遮著上喜轎。
若是家中貧寒的莊戶人家,不管多遠,走著或者騎驢、坐牛車,都不準離了那傘。有的嫁得遠,要走好幾天的,只要不在房里,都得由這未婚姑娘撐了傘方可出門,就算一兩步路也不能例外。
總之,楊玉桓家就算是死光了,不管用什麼方法,雇一個也好,總之必須得尋個同族的未婚少女來。
若是實在沒有,也得尋個童男代替。
雖然很不願意,但章家請來的全福人,卻正是那族長章邁之妻劉氏。一則她條件合適,二則她身份高,若是章瑩是由族長扶出喜房的,那在族中姑娘里是很能抬頭挺胸的事情。更何況,俞氏也不好太過得罪了劉氏。
人總是要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在楊玉桓一進喜房的時候,劉氏就打量起他來,心下情感十分復雜,又是鄙夷,又是羨慕。
誰曾想過,這樣一個窮小子,轉眼就攀上了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