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俞氏的;「覺,她總覺得自己的女兒見到自己的時候整個人緊張了一下,像是一快突然收緊的海綿,之後又慢慢漾開。
俞氏皺了皺眉,她覺得不止是章瑩的精神上太過緊張,似乎身體也不怎麼好,瞧那小臉兒瘦的,俞氏很是心疼。
「瑩兒,快坐下!讓娘看看。」俞氏一個並步上前雙手扶住了要給自己行禮的章瑩,上下打量著。
章瑩原本下額略豐,看起來很是端莊大氣,如今卻瘦到骨頭輪廓盡顯,端莊華美之氣盡去,顯得又是老氣又是寒酸。
女兒這才嫁幾個月呀,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俞氏心里不禁把楊玉桓罵了一通,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女兒扶著坐下,自己坐在她身邊,掃了眼四周自動拿了禮物退下的下人們,這才低聲問道︰「姑爺待你可好?」
章瑩低頭小說應道︰「好。」
簡單一字,全不似三朝回門時的熱烈直接,俞氏心里有了譜,便讓章璟和俞蕾先和章瑩聊聊天,自己叫了阿林阿桐去問。
好半晌,俞氏才皺著眉頭回來︰「瑩兒,你老實同我說,那個楊玉梳,是不是被姑爺收了房了?」
章瑩張了張嘴,低頭悶悶道︰「只是住在家里,並沒有開臉。」
俞氏心里不高興,這還是她引以為傲的女兒嗎?
「那到底有沒有收房?」
章瑩看了看兩位妹妹,俞氏頓了頓,讓阿林和阿桐伺候兩位姑娘到院子里去玩,只留了自己帶來的幾個婆子伺候。
「瑩兒,你跟娘說實話,姑爺到底待你好不好?」
章瑩怔了一會兒,才道︰「玉桓成日的在外邊兒忙,都不怎麼回家里,那個楊玉梳自那日迎親之後,也不見他處置,就那麼不明不白的住在那兒。她又是好人家的女子,是個良籍,我,我不好隨意打發她。下人們就傳言說,玉桓要收她作妾。」
俞氏舒了口氣︰「既然姑爺沒有明說要收了房,即便是個良籍,你也要好好拿捏住了。我看她年紀還小呢,一時半刻的成不了氣候。你現在應該放寬心,好好養著身子,若是生下一男半女的,就算是姑爺把那楊玉梳收了房又如何?」
濱城人成親時新郎家所出的迎親女子都是新郎同族卻又不親近,甚至地位比新郎本族還低的姐妹,出來當迎親娘子,還能增加曝光率,順便能被人注意到,再說門好親事是再好不過了!所以以往倒是沒有這樣的顧忌。只是楊家人早在十年前就差不多死絕了,如今尋著個楊玉梳,論血緣也不知道要追溯幾輩子才能跟楊玉桓搭上關系去。
這楊玉梳是個莊戶人家的姑娘,對于拋頭露面倒沒多大講究,只是她家里的老子娘是個精明的,收了楊玉桓雇佣女兒當迎親人的銀錢就當把女兒賣了,轉頭就不見來接人。
這是要把女兒就丟在楊家呀!
說來也不能怪楊玉梳的父母心狠,這年景,家家鬧饑荒,楊玉梳又是個半大不小的姑娘,干脆呀趁著這回收了銀錢,就當把她嫁了,家里還能省點兒糧食。
這楊玉梳不是個啥都不懂的村姑,進了城學了規矩見識過了大場面,別說爹娘不來接,就算是來了,她也是不願意的。
楊家人長得英氣,脾氣也還好,就算自己攀不上他,能給說給別的作小也是好的。
楊玉梳生下來沒多久就是戰爭,而後又經過時疫,老天爺讓她這麼個丫頭片子沒餓死,沒被爹媽賣了,好生生的活下來,可不就是預示著她不會埋頭撅 的過一輩子,是有福氣享受的?
可這麼一來,就把章瑩害苦了。
楊玉梳是自己的迎親人,又是良籍,章瑩不敢胡亂處置她,她只說自己是楊玉桓的族妹,順便兒來城里見見世面,楊玉桓又不置可否,章瑩連派人送她回家都不敢!
初定親事的時候,章瑩還覺得滿心歡喜,可時間越久,她看得懂得越多,越發覺得楊玉桓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樣。
在章瑩眼中,楊玉桓是一個文武全才,又很會為人處事,特別能干,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可為人處事好,就意味著圓滑,和城府深。特別是嫁的這兩個多月里,楊玉桓的種種言行,都讓她覺得,這個男人,所圖非小。這樣的男人,不是章瑩一個小鎮姑娘所能拿捏得住的。
章瑩自認在濱城也算得大家閨秀,只是放在都城就很是不夠看了。
看,就算是個都城的莊戶姑娘,都比她能耐,能什麼也不做,就讓她煩悶。
「娘說得是。」章瑩知道,楊玉桓或許開頭對玉梳是沒意思,可架不住楊家的下人們嘴碎。她年紀小,才十六歲就懷上了孩子,這一胎懷像又不好,整夜的造夢,不自覺的就把那些風啊影啊夢啊當成了真實里的事情。孩子才懷了兩個月,她卻像懷了兩年似的累。
本來听到親娘來看她,她十分開心,可猛抬頭又看到大舅家的表妹跟在親娘身邊,一張小臉出落得更是嬌美如花,顧盼生輝,她不由心下就是一緊。
她才剛懷上,娘親為什麼帶俞蕾來家?這是什麼意思?
看著俞蕾和俞氏親密相處的模樣,章瑩心下狐疑,難不成真像嘴里透露的消息一樣,等到自己生了哥兒,俞氏就把俞蕾許作妾?
章瑩有太多話想說,可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咽下。
她不敢問,若是真的,那可是生生的要了她的命去呀!
章瑩下意識的模了模還沒顯懷的小月復,心亂如麻。
「唉……我的兒,你怎麼就瘦成這樣兒了?」看著章瑩病瘦的模樣,俞氏心頭發苦。
女兒嫁出去了,就是別人家的人了,過好過歹都不由娘。
俞氏嘆了口氣,又問了幾句,見章瑩雖然瘦些,但精神頭兒還好。病孩子、病孩子,自己也是從這頭兒的,只是當時的差事清閑,有他時時關照著,倒也還好。這也不知道是忙些啥子,一天到晚的不著家,這吶就像那花,沒有人精心呵護著,就萎得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