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卻是遲了一步,童夢已經看見桑桐了,揚聲就喊了一句,「桑桐!」
「怎麼辦,桑?」曾寶儀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為難地看了一眼桑桐。
她輕拍了拍曾寶儀的肩頭,以笑化解她的緊張,「不用擔心我,你先回去。」
「真的沒事?可是……」
「放心,她不敢把我怎麼樣。」
桑桐懶懶地笑了笑,並不當回事兒,那天她跟童夢嗆聲,還出手打了她三個耳光,她就猜到,童夢遲早要找她算這筆帳。
不過她也是真的不怕,或許是因為「秦太太」這個身份給她壯了膽,才讓她這麼肆無忌憚地,敢做以前從不敢做的事情,敢說以前從不敢說的話。
若從這方面看,她倒是該好好感謝秦晉琛一下。
思及此,桑桐隱隱笑了,回頭看向童夢時挑了挑眉,「童經理,有事?」
童夢原本是跟在桑桐身後走的一個方向,不意她突然頓住腳步回過頭來,突然縮短的距離讓童夢猛地想起那日自己被桑桐迎面打了三個耳光的事情,頓時是又氣又怕。
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她刻意挺直了腰板,好讓自己看起來有架勢一些,但是在「秦太太」面前,童夢發現自己無形中還是矮了一截。
她繃著臉說,「別以為南弦想和我離婚,你就有機會了,別說我不會跟他離,就算我答應和他離婚,也不會便宜了你!」
桑桐聞言並不感到高興,倒是吃了一驚,听童夢話里的意思,單南弦似乎要和她離婚?看來因為那天的事情,單南弦跟童夢鬧了一場。
雖說桑桐對童夢沒什麼好感,但是破壞別人家庭的事情,她是堅決不做的,于是斂了神色,說道,「童經理請放心,我對介入別人婚姻這種事絲毫不感興趣。畢竟我身邊有個疼我愛我的,我犯不著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不過呢,同樣身為人妻,我想給童經理一個忠告,有這個時間擔心別人,還不如多找找自己的原因,想想該如何做好一個妻子該做的事,才能拴住丈夫的心。」
說完,桑桐勾了勾漂亮的唇線,轉身不再理她。
童夢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的背影,沒想到才跟秦晉琛結婚幾個月,桑桐的轉變就如此之大,氣得大吼,「桑桐,你別得意!誰能笑到最後,現在還是未知數!」
桑桐只當她說的話都是耳邊風,優雅地拐過轉角,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剛坐定,就響起來。
也許是錯覺,總覺得鈴聲比往日更急促,桑桐拿出來一看,是秦晉琛的秘書白樺打來的。
雖然留有她的,知道是她打來的,但是兩人鮮少互通,即使有,也是因為公事,上一次麗景和藍氏的合作案結束後,就很少見到白樺了,她為什麼會打來?
納悶地按下接听鍵,白樺的聲音無比焦慮,「桑,不好了!秦總在游泳池里溺水了,剛剛被人送去了雲海市第三醫院,你趕緊過來吧。」
什麼?秦晉琛溺水?她是不是听錯了?
桑桐當時就慌了神,「白秘書,你說什麼呢?秦晉琛怎麼會去游泳?他不是去開會了嗎?」。
「是這樣沒錯啊,我們秦曹這次開討論會的地點就在雲海東郊的雲海藍天度假村,那里有個恆溫游泳俱樂部,開完了會,幾個高層就約著秦總一起去游泳了,結果……」
桑桐一听,差點兒站不住腳,「那個三院?」
「還有哪個三院,當然是雲海市第三人民醫院,桑別說了,你趕緊來就知道了!」白樺也是急了,不顧身份地就沖著桑桐嚷嚷。
桑桐顧不得跟童肅呈請假了,趕緊到樓下坐了出租車趕到醫院。
坐上出租車的時候,她抖抖索索地撥通聯系了劉伯和劉嬸,然後就縮坐在顛簸的座位上,眼楮閉著,淚流不止。
她一邊流淚,一般催促司機開快點,等待的時候卻感覺恍如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其實不過才過了十多分鐘而已。
出租車終于趕到在醫院大廳,桑桐遇見急急趕來的劉伯和劉嬸老兩口,三個人問了半天急救室在哪兒,都沒人知道,好不容易抓到一個護士,卻听見她說,「剛才是有個溺水的人被送來,不過沒救活,死了。」
桑桐一听,頓時就懵了,覺得全身的氣血都在倒流,周圍的一切變得十分模糊,看不清任何一張面孔。
「秦晉琛死了?怎麼可能?!」桑桐不敢置信,整顆心都提了起來,空懸著,找不到歸宿。
他還給她發了短信,打了,她還耿耿于懷地厭恨他,可他怎麼能以這樣的方式跟她訣別呢?!
她只是氣惱他的隱瞞,氣惱他跟藍倩糾纏不清,氣惱他對待單南弦的方式,雖然氣惱他,可絕對不是恨他,更不願意看到他死啊,他們倆之間還有很多事沒做,很多話沒有說,他怎麼可以死了呢?!
桑桐的心,一片一片的碎開,如灰飛煙滅……
胸口就像是被挖了一個很大很大的空洞,大到桑桐顧不得別人錯愕的目光,顧不得醫院需要安靜的規章制度,就蹲在原地蒙頭大哭起來。
「我不想他離開的,他怎麼可以就這麼死?即使他做了一些我不能接受的事情,我也能原諒他,我從沒有想過他會離開我!」
真的,她真的從沒有想過他會離開她,她已經習慣了他的擁抱,習慣了他輕揉著她的額發,習慣了他身上的味道,他的口吻,他看著她時墨色眸子緊緊盯著她的神情……
可是,他竟然就這麼離開她了?她始料未及!不,根本就是不敢!
她覺得好懊悔,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他給她打的時候她就應該接通或是馬上回的,可她卻錯過了最後一次听到他聲音的機會!
她還跟他冷戰呢,他打來那麼多次,發過那麼多次短信,還送了那麼多的花跟她賠禮道歉,她卻什麼都听不進去,始終不肯原諒他。
桑桐失魂落魄地倒在地上,她為什麼要對秦晉琛那麼絕情呢?這些日子他待她的好,不都是看在眼里的嗎?
或許,在她的潛意識里,只想把他趕走,不讓自己深陷在這份感情里無法自拔。
為什麼會有這樣消極的想法呢?是不是他條件太優越了,讓她心生自卑?是不是他生性城府,讓她無法把握?是不是巨大的家庭差異,讓她無法攀附?是不是上一次愛單南弦的創傷還未平復?還是怕自己會徹底沉論在這份感情里,永世不得翻身?
桑桐說不清楚,她只知道是自己一味的害怕,為了保護自己那顆傷痕累累的心,才把自己翼翼地包裹起來。
卻不知道,其實自己的心早已淪陷在秦晉琛柔情的陷阱里,早就已經離不開他了……
桑桐是第一次哭得這麼慘烈,整顆心都是空空蕩蕩的,就好像七魂六魄都被人打散了,找不回來似的。
這時候一旁的搶救室里出來一個大夫,遠遠地喊了一聲,「那位姑娘,你離遠點兒哭,我們這兒正施行搶救呢!秦晉琛的家屬來了嗎?來了就過來扶一把,病人需要到病房休息一下。」
桑桐有點蒙,似乎,隱約听見那個大夫說了一個人的名字,好像是……秦晉琛!
劉伯和劉嬸面面相覷,再看看桑桐,彼此都恍如隔世,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少爺還活著呢!」
急救室里,秦晉琛早已清醒,高亮扶著他出來的時候都能走路了,不過他的樣子很狼狽,只穿了一條黑色泳褲,他的身材太好,又露出胸部和大tui堅實的肌肉,惹得路人個個都盯著他上下打量。
桑桐懷疑秦晉琛是不是在急救室里听見她的哭喊聲了,因為出來的時候,他還蒼白著臉沖她笑,用無聲的唇語對她說,「你好吵!」
她卻是驚魂未定,這時候白樺抱著干淨的浴巾和衣服進來接應,說道,「休息室在六樓,趕緊讓秦總換上干淨的衣物,千萬不要感冒。」
桑桐也是急得手足無措了,听白樺這麼提醒才回過神來,趕緊接過她手里的浴巾去抱住秦晉琛的身子,並說,「走!我扶你去六樓換衣服。」
他還有心思打趣她,「你要幫我換衣服?」
桑桐瞪了他一眼,「我是你,我不幫你換,誰幫你換?」
到這時候了還想欺壓著她,桑桐心里又氣又高興,高興的是他又能生龍活虎了,氣的則是他不知遮攔,不過心里沒有了絲毫壓力,一片坦然的充實。
高亮、白樺,還有劉伯劉嬸就跟在他們身後邊走邊笑,這個時候秦晉琛的好友曹偉倫也聞訊趕來了,他沒有跟秦晉琛一起去參加公司的討論會,而是帶著一對精英人馬去參加了一個投標會。
休息室是個套間,里面有床有沙發,外間布置得像個小會議室,秦晉琛仰在長沙發上跟曹偉倫,「趕緊讓人把我找來,萬一我爸媽知道我發生了這麼件事情,非急死不可,搞不好還會打飛的趕回雲海。」
「這件事我已經攔下來了,應該沒有人會說,不會驚動到他們的。」
「那好,我就放心了。」
「你說你跟人一起去參加討論會,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呢?高亮不是也在身邊嗎?還有別的高層,听說也都是跟你一起的,真不知道是怎麼出事的?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們秦曹的核心人物!如果你出了什麼事,秦曹怎麼辦?!」曹偉倫毫不客氣地教訓他。
「我也不知道會出這種事,你也知道的,我水性極好,又想多游一會,老趙他們走了以後,我就一個人留下來了。誰知道偏偏遇見了水鬼,硬給我扯沉下去的。」說起當時的情況,秦晉琛也懊惱起來。
「什麼,水鬼?誰敢對你秦晉琛動心思?」曹偉倫臉色微變,「那你看清楚對方長什麼模樣了嗎?」。
「對方是從我後面來的,所以沒看清,不過肯定不止一個,除了死的那個,估計還跑了兩個。」
他們倆說的話,桑桐似懂非懂,只能在旁邊安靜地陪著。
「我去查一查,你自己注意著點兒,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以後少去!」曹偉倫起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折回來,「外面還一大堆人等著呢,讓他們走不走?」
這一句桑桐估模著是听明白了,曹偉倫說的外面那一大堆人,估計都是秦曹的主管,听聞秦晉琛出事,肯定都趕來醫院了。
秦晉琛很心煩的樣子,揮了揮手,「走,走,走,讓他們都走,誰也別來打擾我!」他的時候像一頭慵懶的獵豹,眯著眼蟄伏著,看似安全,實則危險。
其余人也都紛紛離開,屋子里只剩下桑桐和秦晉琛兩個人。
他扯開裹在身上的浴巾,站到桑桐面前,她身後就是敞開的大門,外面人來人往,他卻不避嫌地就這麼扯掉了浴巾,桑桐嚇得尖叫,立馬站到他跟前擋著。
「牛氓,你要作甚麼?不怕走光嗎!」
還好,他只是用浴巾擦拭身上的水漬,一邊擦,一邊調侃她,「我沒被水嗆水,反倒是在搶救室里差點兒被你給吵死,你不是很討厭我嗎?哭得稀里嘩啦的,現在又跟我大呼小叫的,你不是說再也不理我了嗎?現在又是怎麼了,舍不得我了?」
「我……」桑桐語遏。
的確,她是舍不得了。
秦晉琛在里間換好了衣服出來,看見桑桐低垂的眼睫上還沾著未干的淚珠兒,便調侃道,「看來,我死了你也會哭。」
桑桐被他看得臉紅,死鴨子嘴硬地說,「死了人當然要哭,不哭晚上做噩夢會夢到的。」
「那也不錯,至少你的夢里會有我。」
「……」桑桐咬了咬唇,心底微微悸動。
這個男人就是這麼惡劣,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竟然還有心情調侃她,可這樣的他,她就是愛了,無法自拔的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