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說她很聰明,可她更加讓我覺得害怕。
那種用生命作為籌碼的賭注,真是太可怕了,害怕她一不小心又會消失掉。
然而,她賭成功了。
成功的摧毀掉了魔界的籌碼,成功的替仙界搬回了勝算。
魔界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籌碼,只能做的就是垂死掙扎、背水一戰。
九天之戰,一場轟天轟地的滅世之戰。
那天,當整個天空被烏雲密布,霞光流光溢彩,血腥籠罩了六界。
四處煙火繚繞,高山塌陷,生靈涂炭。
我看到阿奴高高舉起軒轅劍,刺進自己的胸口,然後穿進了雲陵月復中。
她視死如歸的神色,牽動了所有人的神經,當我奮不顧身沖上前去時,馳夢飄然若塵的身子如一縷霞光落在了阿奴身邊,那一刻仿佛所有的一切—無—錯—小說都靜止了般。
爆炸火焰悄無聲息懸浮在空中,海水洶涌澎湃淹沒山谷,稀疏雨滴仿佛被凍住了。
所有人都仿佛被施了定身術,驚訝的看著逐漸虛化的阿奴。
我眼睜睜看著一次次想要舍身入地保護的人,就這樣眼睜睜的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感覺鋪天蓋地的黑暗向我的頭頂壓來,幸虧我的還算清醒,踉蹌了兩步,又撲了上去堆在了她的面前。
原來你的舍身入地,不知是救修仙者,而是為了那個你真正愛的人。
你從頭至尾愛的人是馳夢,也只有他。
……
淺木兮依偎在我的身邊。雙手玩弄著我紫色的發絲,嘻嘻哈哈笑的像個孩子。
嘴里喃喃說著,風哥哥。你是我的風哥哥……我是風哥哥的妻子,我是她的妻子,誰都別想搶走他,誰都別……
我低下頭輕輕撫模了下她凌亂的頭發。
從小淺木兮就承擔著成為妖界陰後的重責,因而我是她此生離不開的男人。
像是被注定的般,若是拋開這枷鎖,她或許能看到更愛的男人。
而我只是一個把心給了別人。留給她一地傷悲的利劍。
……
天虎跪在我的面前,滿臉的誠懇,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忠不義。有違常倫,可我不得不有所請示。我也知道你心里裝著的人不是她,而她只是一個被強加在你身上的負擔而已。當初她執念太深,才一步步走上錯路的。那麼你既然不愛她就請放她走吧。以前只要你果斷一點。或許她還有回旋的機會,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沉沉的低下頭,心猶如刀割,我又怎能不明白?
要不是阿奴我又怎會任有淺木兮一步錯步步錯呢?
我也知道,我這樣做無形中傷害了天虎。
或許,我該放手了。
天虎深愛著小兮,有他在身邊守護著小兮,她會過得更好。更快樂。
送天虎和小兮離開時,天氣艷陽高照。林間鳥語花香,處處洋溢著生命的氣息。
看著天虎背著小兮逐漸走遠的背影,我竟感覺莫名的悲傷,仿佛忽然間失去了所有珍貴的東西。
我對著他們喊道,我們還能再見嗎?
天虎矯健的步伐停了下來,沒有回頭,聲音有些沙啞,我希望不要再見的好。
這一刻,我的整個世界徹底的分崩離析了。
所有前程往事都被掩埋在了廢墟之下,只留我一人孤獨的守著諾大的地闕宮。
可在骨子里的柔情,在時間里洗滌下只剩下愛過。
我骨子里流淌著一部分神族的血,自從馳夢毅然決然的跳下誅仙台後,九重天就徹底的頹敗了。
失去玉皇聖母的天君在頹廢了好久好久之後,就變得有些郁郁寡歡,兩耳不聞窗外事。
六界事宜主要由西王母主持,她曾讓雷音帶著天界旨意來妖界宣我入住天界,位列仙班。
我決絕了。
我想我只適合做妖,一個情長意綿的狐妖。
只是強求她恢復了妖可飛仙的規矩,給妖界一個重生的機會。
西王母答應了我的要求。
六界歸于平靜,不再有戰爭的爆發,顯得分外平和。
無所事事,又心有掛念的我找到了九海歸一,決定根據血族秘史上的記錄嘗試看能否救活阿奴。
在傳說中的血族杜娟谷,九海歸一和我用盡畢生修為補下聚魂陣。
時間在指尖悄無聲息的流過。
轉眼已是兩年。
這兩年九海歸一因耗盡修為已經羽化飛身,獨留我一人依然在堅守著聚魂陣。
聚魂陣內一團若有若無白茫茫的氣魄像散落的雲朵,東散西飛,來回擺動。
直到如今,我不確定著這團氣是不是阿奴的,只要我肯堅持,我相信不管是誰,我都會讓她活下來。
又過了三年。
那團氣逐漸修成人形,白的幾乎透明,小胳膊小腿如白筍似得,和剛出生的小孩相差無幾。
小孩用炯炯有神的眼楮盯著施法的我看了半天,竟張口叫到,爺爺。
然後笑聲像百靈鳥般清脆好听,又帶著些女乃聲女乃氣,讓人听了愛的不得了。
不過這句爺爺叫得我,心里不是滋味。
低頭看了看曾經紫色耀眼的頭發已經變成了雪白,光滑白暫的肌膚想失去了水分一般褶皺干巴,劃開水紋中的容顏已是年過古稀的老人,難怪她會叫我爺爺。
爺爺,就爺爺吧。
知道小孩徹底化成人形,小板凳高的身高一看就是個三歲小孩的模樣,明亮的大眼楮像夜空中最璀璨的明星,胖嘟嘟的雙頰上有兩個深深的梨渦,可愛極了。
她沖到我的懷里,抱著我撒嬌,爺爺,爺爺。
我呵呵笑著,抱緊了她。
我叫她阿奴,不管她是不是她,她身上有我的寄托。
自從有了她,我的生活變得更加多姿多彩。
阿奴喜歡在花團錦簇的花堆里追蝴蝶,邊跑邊笑,嘴里像是含著哨子般,喊出各種各樣鳥叫聲,霎時百鳥齊鳴,歌聲漫舞,五彩冰粉的蝴蝶圍繞在她身旁,飛來飛去,美麗至極。
我呆呆的坐在一側,笑呵呵的看著她的身影越跑越遠,越跑越模糊,模糊到我伸手抓不到的程度。
西沉的太陽落山了,夜幕稀疏降臨。
漫天的星空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阿奴的容顏。
阿奴跑了,指著自己手腕上的牡丹花印記,好奇的問,爺爺,我手腕上這是什麼啊?
只可惜我再也听不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