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現在醫術這麼發達。」夜祺聲音溫和,以寬她的心,「只要沒有生命危險,只要她能夠蘇醒,她就不可能癱瘓,哪怕是把她送出國,我都幫你治好她。」
笛安安听他說著,她輕吸一口氣,有些疲憊,「謝謝你。」這段日子,若不是夜祺,她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對夜祺,心中充滿了感激。也充滿了愧疚,他原本平靜的生活,被自己和向晚打亂了。
像是看出她的抱歉,夜祺輕撫她肩膀,微笑著說,「別忘了,我們是。」
歐韓國際。
韓凱回到了公司,接任以前的工作,霍明美又被擠回了董事長辦公室,繼續擔任歐洛霆的特助,這是爺爺的意思,洛霆不敢違背。爺爺說,韓凱這次出國,學到了很多,完全有能力把那一塊工作做到最巔峰。爺爺說,他期待著效果。
*這對于霍明美來講,無疑是上天冥冥之中在幫助她。
但是霍明美挺個小肚子整天在眼前晃悠,讓歐洛霆原本糟糕的心情附上一層又一層的陰霾。
一觸即發的情緒籠罩著整個辦公室。
「洛霆,你幫我看看這張圖紙,是爾營那邊資材助理提供的,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據說那個設計師也是全國有名的,我看也不過如此啊,這種款式不能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辦公桌前,霍明美輕撫小月復,有些疲憊地說,歐洛霆將目光落在鍵盤上那張圖紙上,蹙眉看了幾秒,「想改就改吧。」他不溫不火地說,然後掏出站起身,面向落地窗,撥通了笛安安的。
霍明美為他的語氣氣得嘟嘴跺腳。
醫院里,為了不打擾到蘇向晚,笛安安早就將調成了靜音。
當她發現無數個未接來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病床前,夜祺拿著一本栽培書翻看著,毫無睡意,很是投入,笛安安坐在旁邊給他削隻果,「謝謝,刀功不錯。」他夸贊著。
她笑了笑,有些哀傷的目光落到蘇向晚安詳的面容,若是她能醒來,她也一定會替她削隻果的。天天削。
夜祺邊吃隻果邊看書,笛安安拿出查看時間,才看到未接,她愣了幾秒,看到時間時,更是驚了一把。
「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她的聲音很寧靜。
夜祺抬眸,唇角上揚,聲音溫和,「我今天沒有打算回家。」
笛安安愣了幾秒,夜祺邊翻書頁邊解釋地說︰「我明天有個活動,跟保護植物有關的,我得先看看書,不然到時候湊一塊兒連邊都挨不上,所以我沒有打算睡覺,就想到在這兒陪你了。」
笛安安下意識地去看他,明亮的燈光下,他低頭細閱著書本,面容這樣清峻美好,淡色的雙唇,有種和洛霆匹配的美感……
洛霆……
這個名字刺痛了她的心。
想著想著,她的眼圈就酸痛了,收回目光,心里有點亂,她握著,呆呆地望著屏幕上那一排未接,不得不承認,洛霆在她的心里,依然是舉足輕重的。
忘記他,也需要時間和勇氣吧?
可是,她真的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哪怕她真的難以忍受這種分離的痛。
她沒有辦法因為愛洛霆而不為爸爸媽媽報仇……
她真的沒有辦法……
在無聲的沉默里,夜祺久久地凝視著她,看到淚水順著她臉頰滑下來,他合上書頁蹙眉問,「你怎麼了?」
笛安安睫毛微顫,她看向他,輕輕拭去淚水,「沒事。」然後,她打開的設置功能,對洛霆的號碼進行了呼入的設置,也就是洛霆以後再打過來,這邊都會提示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她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親手把韓美萍送進監獄,會替爸爸媽媽報仇,而洛霆跟她,有著剪不斷的母子情緣。
第二天,夜祺去參加活動了。
但是病房里卻突然多出來兩個身影。
是安雅和小天過來了,見到病床上雙目緊閉的蘇向晚,她們臉上都爬滿了憂傷,笛安安把情況告訴給她們,大家都安慰著笛安安,安雅走到病床前,附身察看著蘇向晚的傷勢,她的面容安詳蒼白。
左邊神經受挫……
她伸手,輕捏著她的左手,從手指到手腕,再到手臂,翼翼地揉捏著,然後觀察著她神色的變化,可是她輕輕揉捏著,蘇向晚就如同沉睡的陶瓷女圭女圭,沒有丁點兒反映,哪怕她加重力道,她也沒有任何反映。
「安安,或許你可以試試,反復地幫她按摩左邊身體,這樣肌肉就不會壞死。」安雅很有經驗地告訴她,「以前我一個小叔,突然有一天血阻,左邊癱瘓了,完全沒了知覺,我阿姨就不停地幫他揉捏,後來經過一年的努力,漸漸恢復了知覺。醫生說,只要肌肉不壞死,一切皆有可能。」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每天我都會幫她按摩。」笛安安心里也有這樣一股信念。
「向晚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上天會保佑她的。」安雅直起腰,安慰地說︰「她一定可以度過難關,我們一起努力。」
「謝謝你,小雅。」有她們,真的很溫馨,笛安安心生感動。她的身邊至少還有關心她的人。
大約的時候,夜祺過來了,小天才陪著安雅去做胎檢。
病房里,夜祺帶給笛安安一個消息,剛才開車回來的時候,車上的電台說,韓美萍因為惡意誹謗,制造假新聞,嚴重損害了市長的名譽,造成轟動,經調查,已經查明,市長拿著固定工資,並沒有十億家產。現依法對韓美萍進行關押,如果其認罪態度良好,將關押半年。而且電台會繼續追蹤此事。
當時夜祺听到這個結果,表現得特別淡定,這正是他要的結果。
听了夜祺的講述,笛安安微微一笑,「去認認地兒也好,免得到時候去常住的時候會不習慣。」?
夜祺目光深深地望著她,不太明白她話里的含義,她的笑有點冷,從未見過的冷。
笛安安唇角輕勾,笑了笑,跪在病床前,為蘇向晚做著按摩。她的思緒卻漸漸飄遠了。她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向晚,等向晚好了,她會全心全意收集證據,讓韓美萍受到應有的懲罰。
從交警大隊出來以後的蔚藍,又步入了正軌,每天,,和聚會,和聊人生,撮合著和金少輝,仿佛之前的車禍不曾發生,總之並沒有影響到他些什麼,那個司機的家屬也一直沒有找到他,他也沒有賠錢。
直到這天,他心情不錯地和去了ye店。
玩嗨了,結賬時,他才猛然想起自己的隨身銀行卡不見了,仔細一想,這才記起車禍現場,自己把銀行卡交給了那個柔柔弱弱卻又難纏的女人。
他有些苦惱。
「沒事,蔚哥,今晚的消費全包我身上。」說著,一紋著紋身的哥們掏出了卡,收銀員輕輕一刷,輕輕松松從賬上劃掉三萬。
一行人走了出來。
蔚藍和他們一一揮手告別,並表示,明天繼續玩嗨,他請客,誰也不準缺席。
大家紛紛表示一定會來。
然後,蔚藍開著新買的白色小轎車回家,途中,雙手卻開始不听使喚,思緒也飄遠了,硬是把車停在了醫院的門口。
閉目搖頭,揮不去的是車禍現場的場景。
此時,已是晚上11點。
蔚藍還是打開了車門,長腿邁下。
邊走入醫院,邊回想起車禍發生的一瞬間,他自己一個急剎車,雖然撞壞了車頭,卻幸運地躲過一劫,下車察看車的受損程度時,那個從側翻的出租車後座爬出來的女孩子,她一邊悲痛受傷,一邊硬拉著自己去醫院,並明確表示自己沒錢時的情景。
莫名的,蔚藍蹙了蹙眉,有些傷神。
醫院昏暗的走廊里。他正好遇見一位護士,經過打听,終于知道前幾天因為車禍送來的女孩子住在哪間病房,于是,他乘座電梯來到那個樓層。
剛邁出電梯,就遇見了提著暖水瓶從身邊經過的笛安安。
「喂!」蔚藍伸手抓住她胳膊。
笛安安止步回眸,當她看清楚他的面容時,整個人怔住三秒,「你怎麼放出來了?不是說撞死了出租車司機,需要坐牢嗎?」。
「你听誰說的?」蔚藍雙手插入褲兜,魅眼雙離淡淡地盯著她,「你那怎麼樣?不會死吧?」
「烏鴉嘴!」笛安安倒霉地瞅著他,「你不怕我找你要錢嗎?還敢出現?」
「我偏偏就是來送錢的,但是送錢之前,我至少得了解一下她的情況。」蔚藍半玩笑半認真地說著,看了看她,正色地問,「她怎麼樣了?」
笛安安深吸一口氣,有些頹然地把真實的情況告訴給他。
「邊癱?昏迷?」蔚藍笑了笑,憑直覺斷定,「植物人?」
「不是!」笛安安憤憤地瞅著他,為什麼總是不說好話?為什麼說這些話的時候總是玩味的語氣?不知道重病的病人最忌諱這樣無端的猜測嗎?「我她會好起來的!」
「我也。」蔚藍笑了笑,指指前方,「她在哪間病房呢?我可以去看看她嗎?」。
「當然可以。」說著,笛安安領著他往前方走去,「你可得準備好錢了,向晚現在這樣的情況,每天的治療費8千左右,你那十萬早就用完了。」
「如果她一直醒不來,每天八千,我是不是成了長期飯票?」蔚藍模了模下巴,臉上的表情有些玩味。
而笛安安很不習慣他這樣的語氣,總覺得他在褻瀆些什麼,和他並不是很熟,他卻總是用調侃加玩味的語氣,而且那眼神,也不是很正經。
「你看著辦吧。」笛安安看了看他,「憑自己的良心。」
「良心?」蔚藍詫異,似乎第一次听見這個詞。良心是什麼東西?
笛安安病房前止步,推門進去,蔚藍隨後。
病床前,夜祺拿著醫生最新診斷的單子細看,听見開門聲,他凝神抬眸,視線和蔚藍相撞。雙方微怔。
「他就是肇事司機,來看看向晚。」笛安安介紹地說,卻察覺到這兩人相識已久的眼神︰「你們認識?」
夜祺眼底閃過一絲微弱的光亮,他淺笑地說,「這個問題應該問他。」
他的話讓蔚藍微怔,他壓著雙眉,習慣性地模了模下巴,「夜祺,好久不見。」
果然認識。笛安安微愣地觀察著夜祺的神色。
「好久不見。」夜祺抬眸,唇角輕勾。
「既然認識就太好辦了。」笛安安這回一點也不擔心他會跑掉,她放下溫水瓶,禮貌地給蔚藍遞上一杯水,並將一張空余的椅子搬到他身後,「現在咱們來談談賠償問題吧。向晚你也看到了,情況不容樂觀。」
蔚藍有絲絲苦惱,怎麼會遇見夜祺?這麼晚了,他還在,他和這兩女孩什麼關系?遇見夜祺,他就有點失了方寸。
然後,笛安安將夜祺手里醫生的最新診斷單拿給蔚藍看,並初步預算了一下蘇向晚後續治療所需要的費用。
一共是四百三十八萬。
這個數字,听得蔚藍臉上的表情瞬間陰沉。
夜祺目光落在蔚藍臉上,至始至終都沒有,只是從他神色的變化揣測著蔚藍的心思。並對于當天就拿銀行卡給笛安安的事情感到震驚。這實在不符合蔚藍的風格。
「怎麼樣?表個態吧。」見蔚藍久久沉默,夜祺開了口,「這畢竟是一個女孩子一生的幸福,如果蘇向晚真的癱瘓了,她所承受的心理壓力一定不是這些錢就能彌補的。」
有了夜祺開口,蔚藍倒也顯得有些為難,並沒有明確地拒絕。
夜祺說,「你也可以考慮分期付款。」
蔚藍將目光落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蘇向晚身上,他眸子的顏色很深,笛安安哪怕就站在他的面前,她也探不到他的底。
「蔚藍,這件事情你不用考慮。」夜祺聲音溫和,「擔起你應該承擔的責任。」
蔚藍雙手隨意地插入褲兜里,笑著看向夜祺,「既然你開了口,那一切都不成問題,也算是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順便告訴你,我可能要結婚了,到時候接你喝喜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