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安安視線模糊了,她唇角上揚,輕輕微笑,「我只希望他過得好,不想看著他一無所有,他有他的驕傲,如果這份驕傲沒有了,他一定沒有生活下去的勇氣,我了解他,他只有在公司里,才能找到一丁點的存在感。」其實洛霆也是可憐的,也是受害者。
他沒有錯。錯的只是老天的安排。
「那你還愛他?」夜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這樣一個問題。
「你想听實話嗎?」。笛安安並不反感這類話題,她低低地笑了笑,淚水滾落下來,「以前我很愛很愛他,甚至覺得為了他我可以克服一切困難,當我知道真相的時候,我看得出,他媽媽是在乎他的,一直以來,洛霆渴望著那份遲來的母愛,她們倆個之間有著牽扯不斷的血緣關系。而我的仇,必報無疑,總有一天,洛霆會恨我……」
夜祺終于知道,原來這就是她和歐洛霆之間再也不可能的真正原因。是啊,他的父母,殺了安安的父母,這樣的一種關系,如何融洽呢?如何釋懷呢?
當笛安安真的收集到了證據,把歐洛霆的爸爸媽媽送進監獄的時候,歐洛霆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這一天,夜祺和她聊了很多。
最終,夜祺實在不放心笛安安一個人住在這里,而她又不肯去木屋,夜祺就執意要給她租房,而她也提出了要求,那就是夜祺不要再來找她,她不想心里的犯罪感越來越強烈,否則她就搬回這間舊木屋,夜祺太擔心她,最終兩人達成了協議。
夜幕下,夜祺開車將笛安安送到了新住處。離開的時候,忍不住又吻了她。
這天,夜祺回去得有點晚。
蘇向晚和廚師做好了餐點,廚師在為葉秀琴做介紹的時候,發現蘇向晚總是走神。
「向晚,你怎麼了?」葉秀琴有些擔心地問,看她似乎有心事,又把廚師給支走了,然後掏心窩子地對她說,「其實我讓安安出去住,是在給你和夜祺創造機會呢,夜祺可能對安安有點動心,但是我下了禁令,不允許他們交往,笛安安也答應我了,所以你得好好抓住夜祺的心,別為笛安安的離開難過,她不走,哪來你的幸福呢?」
蘇向晚看了看她,她以為自己是為笛安安的離開而憂傷嗎?抿抿唇,她收回目光,雖然端坐寧靜,十指卻緊緊地握在一起,情緒低落地說,「安安的出租車剛走,夜祺就開著車追了,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她猜測,夜祺現在一定和安安在一起。
葉秀琴驚得瞪大了眼眸,夜祺不在莊園嗎?
「你親眼看見的?」葉秀琴難以置信地問,「他沒在樓上看書嗎?」。
蘇向晚點了點頭,神色黯然,「我親眼看見的。」哪怕是安安走了,只要她不出廈門,夜祺都是可以找到她的吧?幾個小時了,他們在干嘛呢?她的心一點點地慌亂了。
葉秀琴終于明白向晚走神的原因,她忙掏出,翻找夜祺的號碼。
望著窗外漸晚的夜色,雨,漸漸停了……
頭發微濕的夜祺出現在客廳,沙發里的兩個女人聞聲抬眸。
葉秀琴看到兒子沾滿雨水的衣裳,證實了蘇向晚的話。
「媽媽。」夜祺輕喚一聲,聲音溫和地問,「你們不會在等我吃飯吧?我已經吃過了。」
「小祺,你去哪里了?」葉秀琴站起身來,明顯有些責備,「竟然到現在才回來,我以為你在書房呢。」
蘇向晚坐沙發里,收回目光,沒有。
夜祺將目光落到她身上,一猜便猜到是她說的,自己開車去追笛安安的時候,她就站在莊園外的馬路旁。也沒必要隱瞞。于是,他在思考著自己該如何交待。
「你是不是去找安安了?」葉秀琴特別敏感,兒子的行為讓她憂心忡忡,看了他幾秒,「不就是默認了?」
夜祺什麼話也沒有說,走拉過蘇向晚手腕,帶著她往樓上走去。
蘇向晚完全愕然,三步一回頭,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心里蔓延開。感受著他來自掌心的溫度,也感受著他的不悅與清冷。她心緒萬千。
「小祺,你干嘛呀?!」葉秀琴急了,緊張地追到了樓梯旁。仰望著一前一後上樓的兩人。
夜祺邊拉著蘇向晚往樓上走,邊回眸對葉秀琴說︰「沒事,我就找向晚聊一聊,您在那里等我們。」夜祺一路將蘇向晚拉進了自己的臥室。
開了燈。
听到關門聲,蘇向晚有些心驚地看著他,好半晌才恍過神來。
布置簡單溫馨的房間里,夜祺就站在蘇向晚的面前,蹙眉打量著她,神色溫和,他問,「向晚,你有話要給我說嗎?」。
蘇向晚陡地睜眼,愕然地望著他,「……說什麼?」
「如果你沒有,那就請听我說。」夜祺神色淡然,語氣溫和,他告訴她,「我剛才是去找安安了,而且很慶幸自己去了,這一刻,我發現自己真正地了解了她,並且想要保護她一輩子的決心更強烈更真實。」
听他說著,蘇向晚的心一點點僵硬了……她愕然地望著他,心里的失落感將她沖刷著。
「恭喜你們啊。」蘇向晚不想讓自己太難堪,她避開他的目光,假裝無所謂地說。
夜祺眉心微顰,緊盯著她問,「恭喜什麼?我們又沒有在一起,她拒絕了我,並警告我不可以去找她,保護她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
被拒絕了還這麼高興?蘇向晚愕然地抬眸,不過她他的話,也安安不會接受他,因為有一種愛叫放手。她也,答應了阿姨的,安安一定能夠做到。
「向晚,我只是想告訴你,現在在我的心里,除了笛安安,根本容不下任何人。」他笑容好看地打量著她︰「她剛離婚,剛經歷一段失敗的婚姻,我知道需要給她足夠的時間與空間,不管等多久,我都會等她。」
「這些話你不應該跟我講。」蘇向晚神色發僵,緩聲說︰「你應該向她表白。」
「不,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麼,我就是在說給你听。」夜祺挑了挑眉,長嘆一口氣,轉身走向落地窗,神色突然肅穆起來,「向晚,我們之間沒有緣份,我真的不忍心浪費你的時間。」
「夜祺……」蘇向晚鼻子一酸,凝著他的背影,咬緊下唇,她的心痛是那麼明顯,那麼強烈,她掩飾得那麼好,卻還是被他看出來了嗎?
她略帶哭腔地喚著他的名字,夜祺有些難受地閉閉眼,他雙手隨意地放入口袋。他也很難過。畢竟向晚是因為自己而難過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蘇向晚難過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的情緒突然爆發了,她朝他緩緩走近,無限傷感地說,「以前,我愛上了洛霆,可他卻要跟笛安安結婚,這件事情差點毀了我和安安之間的友誼……現在,我喜歡上了你,而你卻說你愛她……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就仿佛跟笛安安在一起,我的光環全部被她籠罩,你們根本看不到我,我發現我真的好卑微,沒有人在意我的感受,沒有人會愛我……」
夜祺回眸,眼前是強忍淚水的她,他眉心微顰,強調地說,「不是沒有人,而是那個人暫時還沒有出現。」
「他在哪呢?他為什麼不出現呢?」蘇向晚有些激動地問,淚水滾落下來,「夜祺,我知道這並不能怪你,也不能怪安安……可是我真的很難受……你能理解嗎?我很難受,我就是忍不住想哭……」
「向晚,對不起。」夜祺緊緊地皺著眉頭,一臉抱歉,「全是我的錯,給了你錯覺。」
蘇向晚沒有,沉默半晌,她抬起淚眼問他,突然說︰「我想抱抱你,好不好?」
夜祺微愣,她告訴他︰「就因為我苦苦暗戀過你,被你拒絕了,我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再面對你,我只特別特別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擁抱,我知道這個要求太……」
夜祺的擁抱讓她的話戛然而止,他雙手環住了她後背,讓她的臉頰輕輕貼在自己胸膛,「向晚,做不了戀人,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
蘇向晚的後背因啜泣而顫動著,她難過而知足地閉上眼,淚水滾落下來……她發現,自己愛夜祺勝過洛霆多一點,因為此刻的心痛是那麼明顯,那麼讓人難以忍受。
這一晚,蘇向晚收拾好了行李。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她就悄然離開了。
當葉秀琴在客廳的茶幾旁看到蘇向晚留下的書信時,她懷著焦急的心情看完,轉眸看見夜祺正走下樓來,她責備地問︰「小祺,你昨晚都對蘇向晚說了些什麼?她怎麼突然就留信出走了?」昨天還說要天天給她做菜的呢!
走了?
夜祺反映過來,匆匆下樓,接過書信仔細地看。
一旁,是葉秀琴毫無保留的責備,「小祺!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媽——」夜祺委屈。
「一定是你惹人家傷心了!你昨天晚上都跟她說什麼了?為什麼好端端的就走了呢?!」葉秀琴心急如焚,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血泡了湯,「你知不知道蘇向晚是我和你爸爸都中意的標準兒媳,她爸爸媽媽做生意的,在廈門也是小有名氣,一家人都特別低調。」
「媽媽!」夜祺也生氣了,他稍大聲音地反駁著,「婚姻是買衣服嗎?您跟爸爸覺得我穿著合適,賣衣服的人也覺得適合,可問題是我穿,你們得問我喜不喜歡!如果買回來,一直放在衣櫃,我一次也不穿,對衣服來講公平嗎?它沒有體現出它的價值!對你們來講公平嗎?浪費了錢!」
「小祺,媽媽不要听你講這些亂七八糟的,如果沒有笛安安,你和蘇向晚是有可能走到一起的,對嗎?」。葉秀琴就斷定,昨天兒子跟著出去,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什麼邏輯呢?」夜祺有些郁悶,他解釋地說,「媽媽,我和蘇向晚之間的不可能,是因為我對她沒有感覺,這跟笛安安沒有任何關系,你為什麼總是要怪安安呢?」
葉秀琴卻並不,「怎麼沒有關系了?你自己不是承認了嗎?你可能對笛安安更中意一點,你是媽媽的兒子,你話雖然只說一半,但媽媽知道得很清楚,你喜歡笛安安,你喜歡她了,還能容得下蘇向晚?」
被媽媽當場戳穿並肯定。夜祺並不懊惱,反而是一種輕松。
「是,我愛她。」夜祺看向媽媽,他承認了。
葉秀琴手里的信紙滑落,她震驚地望著兒子,臉色呆滯了。愛?他說愛?
「媽!」夜祺擔憂地扶住她肩膀,緊張地問,「您沒事吧?」他無法理解,為什麼愛一個人要遭遇這麼多反對。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哪能沒事?」葉秀琴緩緩地看向兒子,痛心地揮開他的手,生氣地在沙發里坐下來,「小祺,笛安安再好,可她也是離過婚的……」
夜祺的眉心皺起,他郁悶地閉閉眼,再次反駁,「媽!愛情跟離沒離過婚沒有丁點兒關系好不好?就因為離過婚!難道就不配再擁有幸福了嗎?」。
「你是夜祺!你是夜鎮天的兒子!」葉秀琴痛徹心扉地問︰「以你的身份,怎麼可以娶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呢?!」
「媽媽,以前到底是誰說,笛安安為什麼不是夜家的兒呢?以前是誰天天念叨,她要是跟了我兒子該有多好?以前您有多喜歡她?有多感恩她?請您自己想一想,就僅僅因為她離過婚,所以您就要她離開?」夜祺痛心地望著一臉難過的媽媽,「你知不知道安安她在承受著什麼?她有多懂事她有多善良呢?」
葉秀琴有些心虛地抬眸,迎上兒子的視線。她難過了……是啊,以前,她恨不得安安嫁給小祺呢。可她偏偏嫁進了歐家。
夜祺不可置否地說︰「是,我昨天是追著出租車出去了,我見到了她,我跟她表白,我說我願意和她攜手走下去,可是她拒絕了我,您能知道我有多難過嗎?一心將我往蘇向晚身上靠,有沒有想過我在情感世界里也是傷痕累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