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祺……」葉秀琴淚眼越來越模糊,她很難過,從蔚絲雨到笛安安,兒子為什麼總是愛錯人呢?
「媽媽,以前和絲雨,如果不是您跟爸爸從中阻攔,如果不是考慮你們的感受,一直給不了絲雨承諾。我們大概也不會分手。」夜祺深吸一口氣,以平復情緒,「我也不會嘗試這種失戀的苦了,現在好不容易從這種痛苦中走出來,好不容易覺得有那麼一個人可以去愛了,可以去期待了,你們又要阻止,這一次,不管你們怎麼反對,我都會遵循自己內心的想法,去勇敢地追求她,保護她。」
葉秀琴如同虛弱一般,突然間力氣全無,「如果你要跟笛安安結婚,倒不如娶了蔚絲雨……」葉秀琴倔強地說。一個離過婚的女孩,哪怕她再好,又怎麼可以嫁入夜家?更何況,她的上一段婚姻是那麼轟轟烈烈。
媽媽的話讓夜祺震驚了,「媽—&}.{}—」他難以理解,略帶些疲憊地說,「我真不知道您在想些什麼,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生活,如果走過的路還可以重新再走一遍,這還叫人生嗎?人生中還會有這麼多無奈嗎?」。
「可是笛安安離過婚,你爸爸不會同意的。」葉秀琴苦口婆心地勸說著,她了解老夜的思想,不是傳統,而是名聲。他這輩子光明磊落,最討厭听到一些負面的議論。
夜祺默然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才啟唇,「媽媽,女人就像是書架上的書,在你去買之前,多多少少都被別人翻過,如果沒被翻過,那只能說明她不夠吸引力。我也不會去買。」他心平氣和地打了個比方,希望媽媽能夠明白。
不料,葉秀琴卻喝了一口菊花茶,壓壓驚,長嘆短嘆地說︰「她這哪是被翻過啊?她這是被人買了回去,然後給退貨的!能是一本好書嗎?別人不要的……」
「媽媽,我听不得你這樣侮辱她!在她的上一段婚姻里!她並沒有錯!是歐洛霆他媽媽!她從頭到尾就不喜歡她!!」夜祺急了。
葉秀琴順勢問兒子,「你現在知道了?不被家長的婚姻,即便是兩個人再相愛又怎麼呢?」
「如果您一直是這個排斥的態度,我也不需要跟您交流下去,這一次,我不會再遷就了,我會為了我愛的女人,哪怕放棄一切,哪怕帶著她離開這里,我也有決心。」夜祺眼里有層深深的迷霧,媽媽的模樣在眼前模糊了,「我只想為自己活一次。」
四目相對,葉秀琴失落得說不出話來。他這麼愛她?願意為她放棄一切?
夜祺皺著眉頭,轉身往外走去。
「夜祺!」葉秀琴恍過神來,吃驚地喚他,「你要去哪里?!」
然而,她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夜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晨色中……
這時,夜鎮天從樓上下來,他是被樓下爭吵似的對話吵醒的,見到沙發里扶額難過不已的妻子,「怎麼了?」
沒想到,妻子竟小聲地抽泣起來……
夜鎮天皺眉拿過茶幾上那封信看了看,葉秀琴抬起淚眼告訴他︰「蘇向晚走了……」
「小祺拒絕了她?」夜鎮天早有預料般,卻還是有些失落,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將信紙放到了茶幾上。
「小祺他喜歡笛安安……」葉秀琴懊悔自責,「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夜鎮天什麼話也沒有說,緊蹙的眉間似有一抹焦慮。
接下來的時間里,夜祺的一直處于關機的狀態。他沒有回木屋。
譚小天和安雅也聯系不上他。
夜家人更是聯系不上他,除了著急就是派幾個熟人尋找,同時,大家還在尋找笛安安的下落,葉秀琴認為,夜祺一定是去找笛安安了,找到笛安安,就能找到夜祺。
夜鎮天怕兒子說到做到,第一次失聯這麼多天,擔心他真的為了笛安安,放棄現在的一切,包括生他養他的父母,于是,夜鎮天派人封鎖了所有機場與火車站,並得到消息稱兒子並沒有出境,他不希望夜祺為了感情這麼沖動,凡事好商量,一旦真的出走了,再讓他們回來,可就難了。
可是,笛安安根本就沒有見到夜祺。她說過的,夜祺如果來找她,她就搬回舊木屋,去歐陽爺爺曾經住過的那里。
夜祺擔心她說到做到,始終不敢來找她。只是遠遠地看著她。
這天,笛安安坐出租車來到了歐家別墅外,她的心情復雜而沉重,卻又有所期待。
估模著這個點,洛霆已經去公司了,她只是想去看看爺爺,並不想踫見洛霆,因為她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也因為她怕尷尬,怕難過……
走進這間大門,她才發現,自己對洛霆的感覺是那麼明顯而強烈。鑽心的痛,提起著她,她和他曾經相愛……
院子里的布置依舊,在這個季節,盛開的只有些芙蓉花和秋海棠,雖然不像夜家莊園那樣繁花似錦,卻也不失生機。她知道,這些,都是爺爺親手打理的。
踩在青石小道上,微風拂起她的發,淡淡清香悠然入鼻,帶著絲淡淡的憂傷。鼻尖酸酸的,她又觸景傷情了……
陽光下,不遠處那棟別墅曾經無比熟悉,現在卻沒有了踏入的理由,她模了模眼楮,克制著即將泛濫的情緒,不過,她是來看望爺爺的。
爺爺,是這個世界上,她笛安安唯一的親人。
她再也不是孤兒了。
院子里,老爺子身體稍好一些,他右手擰著澆水壺,正給一些小花小草澆水,左手捂嘴,輕輕一咳,霍明美就從客廳里急忙趕了出來,關心而又略有些責備地說,「爺爺,洛霆交待過了,您不能吹風!怎麼又出來了呢?」
笛安安聞聲止步,愣愣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兩個人身上,霍明美的肚子已經出懷了,應該有五個月了吧。
她住在這里?
然後,她看見爺爺放下澆水壺,正準備轉身走進客廳,卻看見了不遠處的自己,爺爺微愣,慈祥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安安回來了?」
霍明美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張令她恐懼心慌的面孔,心頭一緊,僵硬地站在那里。
老爺子朝笛安安走,笛安安也微笑著朝他走來,「爺爺!」她們大概有好幾個月沒見了吧!
老爺子又輕咳幾聲,臉色極為難看,笛安安緊張地扶著他,「爺爺,外面風大,我扶您進去吧!」
「你回來了,爺爺可想你了……」老爺子好不容易緩和了些,他快速地說著,然後捂唇又咳起來。
老爺子和笛安安從霍明美身邊走,徑直走進了客廳。
霍明美就愣愣地站在客廳外,一副震驚而又痛恨的樣子。她怎麼又回來了?洛霆好不容易不排斥自己!她這一出現,是不是意味著自己的地位下降了?洛霆會把自己趕出去吧?
客廳里,笛安安為爺爺倒了杯熱茶,「您有去看醫生嗎?要不要緊?」她的眼珠子漆黑漆黑,擔憂地凝視著他。
老爺子臉色有些蒼白,比起以前,明顯消瘦了,「看了,不頂用,都咳了兩三個月了……」說著,他又開始抵唇輕咳,極力地克制,可越克制他臉色就越難受。
笛安安心疼極了,她緊握著爺爺的手掌,胸口有緩慢涌上的窒息感,她覺得自己難過得就要死去,爺爺就在自己面前,她卻沒有辦法告訴他,她是他的親孫女,沒有理由留下來照顧他的晚年生活……
「看了醫生,怎麼會治不好呢?」她喃喃自語著,鼻子一酸,一顆眼淚掉了出來。
老爺子好不容易平復了情緒,他顫抖著雙手從茶幾上抽出紙巾遞給她,「爺爺老了,不像你們年輕人,安安……你最近怎麼樣?」其實,他也一直牽掛著她。
「我很好。」笛安安擦去淚水,她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我是來看看您的,可是您的狀況……讓我很不放心。讓我很難過。」
「好孩子,爺爺老了,有點養身病是正常的。」老爺子拉著笛安安的手,他的臉上有慈祥的笑容,他也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麼,霍明美還在外頭呢,她還懷著洛霆的孩子,是他極力說服洛霆接受明美的,因為他以為安安不會回來了。
「安安……」老爺子內心掙扎片刻,有些難過地說︰「爺爺以為你不會回來了,所以……」他又看向窗外,心情有些沉重︰「所以我讓明美住進這里了,她懷了洛霆的孩子,爺爺自私,不想讓歐家斷了香火,對不起了……」
「爺爺您別這麼說。」笛安安伸手替老爺子抹去淚痕,她微微一笑,含淚道︰「我和洛霆離婚了,不會再干涉歐家的任何事情,我只是想來看看您……」淚水卻也滾落下來。
「爺爺,我給顧老師打,讓他給您從國外帶藥回來,一定會把您治好的。」笛安安難過得窒息,她依依不舍地握著爺爺的手,「爺爺……您是我的爺爺……永遠都是……」
「安安……」老爺子顫抖地握住她的手,對于她們離婚,流產,心中雖然有無數的疑惑,但他卻一字未問出口,因為他明白,並不是所有的傷痛,都可以吶喊。不是所有的傷痛,都願意去回憶。
笛安安看到爺爺的現狀,心里擔心不已,一定是家里這一連串的變故,讓爺爺操碎了心,也傷透了心……
一旁,老爺子又捂唇輕咳起來……
笛安安心如針扎,趕緊為他輕輕拍背,滿心焦慮,好不容易等爺爺平復了,老爺子緊緊握著她的手,「安安,你要照顧好自己,生活還是要繼續的……我替美萍跟你道歉,是她糊涂,是她對不起你……」
笛安安難過地搖頭,淚水又忍不住掉落下來,爺爺的話還在繼續,「爺爺知道,經過這一次,她一定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也算是對她的懲罰……」
「嗯嗯。」笛安安點著頭,心底仿佛有什麼無聲地撕裂,爺爺沒有讓自己回來,沒有讓自己和洛霆重新開始,因為一切都變了……
她能理解爺爺的心情……
「對不起,好孩子……」老爺子閉目嘆息,「是爺爺太自私了,明美懷孕了,可那畢竟是歐家的孩子……」
「爺爺,您不要自責了,我不怪您。」笛安安咬唇,唇角上揚,雖然淚眼早已模糊,「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我和洛霆已經不可能了,他的身邊應該有個人照顧,霍明美在這里陪著您,我也放心……」
寒暄幾句,她們各自囑咐著對方要照顧身體。
然後,笛安安起身,揮手跟爺爺說再見,然後,在老爺子的淚眼中,她轉身走出了客廳……
院子里,她沒有見霍明美的身影,她愣了愣,仿佛這一切只是夢。
笛安安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她往院子外走去,拿出撥打顧老師的,很快,她就听見了顧之溫和的聲音。
「顧老師,爺爺老是咳嗽,臉色也難看,醫生給他看過了,開的藥都是無濟于事,你可以想辦法治治他嗎?」。她略帶哭腔的聲音說,「看到他那個樣子,我真的好難受……」
「是哮喘嗎?」。顧之問她。
她無助地掉下眼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爺爺很痛苦,不停地咳嗽,他以前沒有哮喘病的……」
「是哮喘。」霍明美的聲音插入到通話里。很輕,很淡。
笛安安抬起淚眼,腳步一滯,霍明美就站在她的面前,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里,顧之安慰著她,說自己過幾天就會回廈門,到時候來為老爺子診斷。要她不要著急。
「謝謝你,顧老師……」摁斷通話,笛安安握著,她吸了吸鼻子,臉上掛著淚花,樣子有些狼狽。
霍明美就這樣定定地望著她,不悅地皺眉,有些懊惱地問,「笛安安,你可不可以是最後一次出現在這里?」
她怔了怔,只見霍明美略有點激動地說道︰「請你弄清楚,你們已經離婚了,我才是這個家現在的女主人!你用什麼身份隨便進出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