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小公寓的客廳里,笛安安已經重復把鐘雅那個里的錄音听了一遍又一遍,那是媽媽打給鐘雅阿姨的最後一通——
「小雅!我和天威被人圍堵了……」驚恐無措的女聲,一個旁外的聲音傳來,「原來都在啊,我說這些天找你們找得好苦呢……歐先生,你都跟韓美萍結婚了,還這麼拈花惹草,可就是你的不對了,難怪人家這麼恨你們……」
「你要干嘛?快把刀放下!」
「天威……」
「把刀放下了還怎麼送你們一起上西天!切記,我只是受人之托而已,變成鬼了可別來找我……要找就找韓——美——萍!」
听著混雜的錄音,笛安安終于忍無可忍,雙手松開又攥緊!渾身劇烈地顫抖著!
她不願想像那一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夜祺就陪坐在她的——身邊,從她手里拿過,將錄音關掉,聲音溫和,「這就是最主要的證據了,如果能拿到那個男人的證詞,你就可以替你爸爸媽媽報仇了。」
「我真的一刻也等不了!」一聲鏗鏘有力的低吼,笛安安抓起抱枕扔開老遠,「她為什麼這麼殘忍?!難道她的心就不是肉長的嗎?!!」
夜祺不由得喉嚨一緊,他知道,此時,任何安慰的話也無法撫平她心里的憂傷與恨意。
唯有將她輕攬入懷,低聲說,「別怕,我會幫助你的,她們總有一天會繩之以法。」
笛安安想到這一切,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從頭到尾,都是上天跟她開的玩笑嗎?
「我會請個律師陪你去巴黎,最好是將那個男人的供詞統統拍下來。」夜祺是這樣打算的,不過,也不排除一種可能,那就是痞子康不願意說出真相。
對于這件事情,笛安安也沒有把握。去巴黎,她期待,卻很沒底。
但畢竟,痞子康對韓美萍的恨意應該更刻骨一些吧?
而且顧老師說,他已經被慢性毒藥侵蝕,已經難逃一劫了。反正都是一死,他沒有必要隱瞞真相吧?
**
「夜祺……我想去看看爺爺。」笛安安轉眸看他,笑容平靜。
「現在嗎?」。夜祺抬腕看看時間,眉宇微蹙,「我先送你去吧,等一下我去接你。」
「你有事嗎?」。
「嗯,一點小事。」
「那我自己打車去好了,不用麻煩你。」笛安安目光盈盈,「夜祺,謝謝你這些天陪伴在我的身邊。」
「咱倆之間還說謝字,未免太生疏了些。」夜祺起身,隨手撫撫她的長發,「那我去接你吧。」
「嗯。」
兩人下了樓,夜祺看著笛安安上了出租車,這才放心開車離開。
歐家別墅。
霍明美正指揮張嫂把上次夜祺和笛安安送過來的花花草草處理掉,「全都不要了!爺爺不能親自打理,要指望我來澆水嗎?我以後得照顧寶寶,可沒這閑功夫!」
「可這是……」張嫂明顯有些為難。人家特意送來的呢。
「爺爺都成什麼樣了?」霍明美挺著個大肚子,雙手插腰,「你覺得他還有可能下得了床嗎?這些花花草草遲早要處理掉的!」
「那好吧……」
張嫂低頭忙活。
門鈴卻響起。
張嫂連忙進客廳,打開影像,只見笛安安一個人站在鐵門外。她的四周,空蕩蕩的沒有其他人。
「是誰啊?」霍明美隨手摘下一朵晚薔薇,觸上鼻尖聞了聞,漫不經心地看向她。
張嫂垂眸斂目,「是笛小-姐。」
「她?」霍明美微怔,望了望門口方向,「只有她一個人?」
「嗯。」
霍明美扔下晚薔薇,唇角噙著笑意,朝門口走。
鐵門外,笛安安望著緊閉的鏤空鐵門,似乎微微一笑,看來,這扇門是為自己而裝,她也真是費心了。
很快,她就看見了霍明美邁著悠悠步伐朝自己走來,臉上掛著驕傲的女主人般的笑意。
鐵門前站定,熟練地輸下密碼,鐵門一分為二。霍明美走了出來,鐵門又關上。
「笛安安,你就不要進去了,讓我們敞開心扉聊一次好嗎?」。霍明美說得很誠懇,緊緊地盯著她。
笛安安微愣,目光在她身上掃視一圈,「我們有什麼好聊的?我是來看爺爺的,他最近怎麼樣了?」
「人到古稀之年,還能怎麼樣?」霍明美斜斜地瞅著她,「怎麼?到現在你還怕我?」
「我怕你?」笛安安一怔,也不知道這個結論是如何得出來的。
「不怕的話,就陪我散散步,咱們好好聊聊。」霍明美說得很平靜,似乎恭候她已久,轉眸看她,卻笑得狐媚,「我和洛霆馬上就要結婚了,我想听听你的感受。」
笛安安並不理會她,看著她在林蔭道上邁開步伐,她的心還是止不住地痛。
「我祝福你們。」她走在她身邊。聲音平靜,「這是唯一的感受。」
霍明美刻意走在里面那邊,讓笛安安走挨車輛的那邊,她唇角上揚,聲音哄亮,「謝謝你。」她今天心情真不錯。
笛安安勉強笑笑,沒有,只是陪在她的身邊。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安安,放了洛霆吧?」不知走了多遠,霍明美突然轉眸看她。半玩笑半認真地說。
笛安安心中忽然涌出一種難言的酸澀,再次解釋,「我真的只是來看爺爺的,跟洛霆沒有關系。」
「如果不是因為洛霆,爺爺又跟你有什麼關系呢?」霍明美唇角一扯,「我知道你善良,可是你這種善良真的讓人很討厭好不好?!說實話,我是特別不希望在歐家見到你。」
「總之在最後的日子,我都會來看望爺爺。」笛安安再次強調,「請你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破壞你們……」
「誰知道呢?」霍明美不屑一顧,「總之,家里多了你,爺爺也不會好起來!你一來,整個家的氛圍都變了!我的話還不夠明顯嗎?」。
「……」
「……」
沖動如蔚藍,此時,他正開著車帶著蘇向晚直奔歐家。
副駕駛位上,蘇向晚著急地勸阻︰「蔚藍,你冷靜一點!我們這樣闖也抓不到人啊!沒有證據!倒不如和安安商量好,說不定人家都已經想好了萬全之策。」
「還要什麼證據?!錄音都擺在這兒!」蔚藍眼里的仇恨與厭惡,席卷著他的整個神經。
「在哪呢?!都被夜祺拿走了!」蘇向晚沖他大喊︰「而且你又沒有听到!怎麼斷定內容就是那個樣子呢?!」
車子一個急剎車。
蔚藍將車靠邊停放,他雙手緊握方向盤,心中在怒吼!
蘇向晚見他冷靜下來,她費盡心思地勸說著他︰「和安安商量好……人多力量大……」
蔚藍腦海里閃過上次車禍時的情景,笛安安從側翻的車後座爬出來,她死死地拽著自己不讓走……
她,竟然會是他的……
一時間,蔚藍難以接受這樣的現實……他還好,有蔚家收養,衣食無憂,可呢?當蘇向晚告訴蔚藍笛安安出身福利院的時候,他的心緊揪地痛!
當蘇向晚告訴她這些年來安安所承受的點滴。蔚藍的心痛無以復加。
黑色沃爾沃疾馳在林蔭道上!直奔歐家!
就在剛才,歐洛霆接到張嫂的,說老爺子抽搐得厲害,辦事剛回來的他加快了車速!特別害怕爺爺就這樣撒手人寰。
林蔭道旁,笛安安和霍明美兩人並肩而行,聊得並不愉快。
「笛安安,如果你執意要出現在我和洛霆面前,那就怪不得我了……」
听到車子疾馳而來的聲音!霍明美頭也不回用盡所有力氣將笛安安推向在林蔭道!
駕駛室里!
歐洛霆眉峰緊擰,拼命地打著方向盤,一個急轉!車子錯開安安,撞上了路旁的霍明美!
就在笛安安以為自己就要死了的時候,四周竟然靜悄悄毫無聲音,她緩緩地放下捂住眼楮的手,只見歐洛霆站在自己面前,將驚魂未定的她扶起來,「安安,你沒事吧?」
笛安安呆呆地環視四周,她確定自己是站在路中央的!確定自己被人推了一把的。
「她呢……」她目光呆滯地問,有惶恐,順著沃爾沃撞上的方向,一攤鮮血從輪胎處流出,她心跳至嗓子眼,「天吶!你撞到她了!!」
歐洛霆這才反映過來,往車頭處一看,霍明美已雙閉輕閉,躺在了血泊中。
笛安安趕緊拿出撥打120,歐洛霆蹲下-身,輕摟著血肉模糊的女孩,腦海里一片空白!在她的身下,是越聚越多的鮮紅血液……
「明美……」歐洛霆面對此時的情景,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他也沒想過要撞上她的。
「明美……你要堅持住……」笛安安呆呆地捂嘴。
120救護車很快趕到,把霍明美接走的同時,笛安安和歐洛霆也跟上了車。
車上,醫生剛為霍明美做簡單的檢查,笛安安就迫不及待地問︰「醫生,她怎麼樣了?要不要緊?」她明明知道情況很嚴重的。
「孩子可能保不住了……」醫生刻不容緩地說,「現在脈象越來越薄弱,必須進行搶救!」
歐洛霆眸色暗沉,面無表情地盯著擔架上的她,腦海里閃過車禍發生的那一幕,如果他反應不及時,現在躺這里的應該是安安吧……
在最關鍵的時刻,他本能地想要保護她。那種本能是不受大腦克制的。
不知怎地,看到安安沒事,他暗松一口氣。可他冰冷的心卻也莫名為明美揪緊,因為她畢竟是一條人命。這些天,對爺爺無微不至的照顧。
醫院里。
霍明美直接被推進了搶救室。
走廊的長椅里。
笛安安和歐洛霆並肩而坐,她懊悔地喃喃︰「早知道就不陪她出來聊天了……」
「她約你聊天?」歐洛霆轉眸看她,聲音低啞。
笛安安不,只是一臉黯然,「我其實是來看爺爺的……她卻不讓我進去,說是想跟我聊聊,于是我就陪著她走……」
「是她把你推到馬路中央的,今天開車的人如果不是我,受傷的就會是你。」歐洛霆沒來由地心煩氣燥,一個家隨便霍明美安排,她還想怎樣?他真想不到,她的心竟然如此狠毒!若不是親眼所見,他都不知道她是這樣的女人。
「可是我心里一點也不好受……」笛安安心口一窒,她知道爺爺對霍明美月復中的胎兒期待極高,如果孩子突然沒了,那爺爺就算走也走得不安心吧?爺爺會怪自己吧?
歐洛霆看著她,蹙了蹙眉。
「我寧願受傷的是自己……」
「傻瓜……」歐洛霆卻不這麼想。
響起,笛安安拿出便接通了,「夜祺,我在醫院。」隨後她又說︰「你別著急,我沒事……」
字里行間里,不難听出夜祺對笛安安的關心與擔心。
歐洛霆面無表情地望著遠方,眼神越發陰郁。
很快,夜祺出現在醫院的走廊,捧著笛安安的臉認真仔細地打量著她。
看得她面頰緋紅,「你干嘛啊?」有些不知所措地輕推開他。
「讓我確定你還好好的。」夜祺終于放下心來,松了口氣,也松開了她,看到長椅里面色比冰還冷的歐洛霆時,他牽起安安的手,「我們走吧。」
笛安安不安地望向搶救室門頭急促閃爍的燈,對洛霆說︰「我明天再來看她。」
「你不必來了。」歐洛霆站起身,深深地望著她,「這件事情與你無關,你來了反而會影響她的情緒,你也不必自責。」他擔心她的出現,會引起霍家人的強烈不滿,不讓她來,只是出于對她的保護。
然後,夜祺輕撫安安肩膀,帶著她離開醫院。
蔚家。
蔚絲雨幾乎找遍了所有房間,都沒有見到媽媽的身影。
「李嫂,有沒有看到媽媽?」蔚絲雨從樓梯上蹬蹬蹬沖下來。
李嫂解下圍裙,從兜里掏出兩封信,「這封是太太吩咐我交給你的,還有一封是給蔚藍的。她早上的時候就出去了。」
「早上?」蔚絲雨覺得哪里不對頭,接過兩封信,「她的衣服都在呢,隨身行李一件也沒帶!」
「她走的時候,喝了杯茶,把信交給我,什麼東西都沒有帶。」李嫂回憶起當時的情景。
蔚絲雨急忙打開媽媽寫給自己的那封信。
一行一行娟秀的字體,看得她淚眼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