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撒落下來,斑駁在綠幽幽的草地上,夜祺牽著笛安安的手,一步一步走入了小樹林,陽光在身上輕輕跳躍。
鳥語花香,空氣格外新鮮,一切那麼美好,仿佛她們要走向的未來,寧靜,安祥。
她的掌心傳遞著他的溫度,她的心格外沉靜,轉眸對上夜祺漆黑明亮的眸子,安安唇角扯出淺淺的笑意,「夜祺,其實我真的很感謝你,這些天,如果沒有你的陪伴,我可能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了。」
夜祺攬住了她,好看的眸子里充滿了寵溺的溫柔,「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陪伴著你。」
她心生感動,抬眸看了看落掉的陽光,下決心要跟他在一起,一起編織一個平靜溫暖的未來。她也被夜祺身上的特質吸引。
手牽手漫步著……
往日的點滴,一一浮現腦海<,讓安安特別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
那天——
白色法拉利前,夜祺替她拉開車門,她坐入車里,心情有些黯然,直到夜祺上了車,並系好了安全帶,啟動了車子時,她才側目看他,「讓你見笑了。」
「咱們是,談什麼見不見笑,只要你沒事就行了。」他臉上有柔和的笑意,因為他並不覺得這是什麼丟臉的事情。
那天——
她告訴夜祺︰「人的一生,要遇見多少人,真正能讓自己動心的又有幾個?遇到了,就不要輕易放棄,遵循自己心里的感覺,才能把握住幸福。」
那天——
「夜祺……」她緩緩抬眸。
昏暗的路燈下,夜祺這才看清她唇角鮮紅的血跡。
「他們打你了嗎?」。他皺眉問。
琥珀色的眸底翻涌著濃烈痛楚的東西,她還在剛才的驚駭中沒有恍過神,那種極度的恐懼讓她覺得這一切都不真實。
兩人隔著不到一米的距離,好像認識很久,又好像從未認識,然而空氣中卻似乎多了一種僵滯的氣息。
她咬咬唇,垂下眼瞼,淚水滴落在她沾了泥土的帆布鞋上。
忽然,一雙手帶著柔和的力道攬住她的背,夜祺輕輕將她擁入懷里……
那是,他第一次抱她……
響起的彩鈴在寂靜的小樹林里格外的突兀,扯回了安安的思緒,她腳步一滯,掏出,是韓凱打來的,她邊接通邊邁開了步伐,「韓凱。」
「笛安安,現在有空嗎?我想約你喝杯咖啡。」那端,韓凱的聲音低沉冷靜,仿佛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而仿佛心情並不好。
莫名地,讓她心里一咯 ,「有什麼事嗎?我現在……」她看了看即將到達的墓地,又看了看夜祺,告訴里的人,「我在柏老師的墓園。」
「雅之咖啡館,我等你。」韓凱才不管她在哪里。
「喂!」害怕他掛斷,安安告訴他︰「我等一下的飛機,準備離開廈門,真的沒空去見你,有什麼事里說吧。」
「一個人嗎?」。韓凱心驚地問,「還是和那個男人呢?」
她的沉默,給了他最真實的回答,韓凱明白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安安,你知道歐哥現在的狀況嗎?除了喝酒就是喝酒,公司也不管了,都是我在撐著,求求你可不可以回到他的身邊?我不你不愛他,不你能忘記他,你們這樣自欺欺人有什麼意思啊?你們曾經那麼相愛不是嗎?那些錯誤關他什麼事呢?讓他獨自扛著是不是太殘忍了?」
笛安安靜靜地听著他的數落,眨眨眼,沒有反駁,仰頭望望天空,唇角扯出一絲淺淺的笑意,「韓凱你不懂的。」
「是,我或許不懂,但我希望你不要錯過一個愛你愛到骨子里的人,因為每個人的生命里,這樣的人,或許只有一個,而這個人,他大概這輩子都只會愛這一次。」韓凱想到洛霆的情況,很是擔憂,「安安,你應該理智一點選擇,這一切根本不是歐哥的錯,你要他承受這些,真的很不公平。我你也不會幸福的。」
「可是你想過霍明美嗎?她為這份感情付出了多少?」笛安安止步,無奈地打斷他的話,「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我已經累了,別逼我行嗎?」。
「我不是逼你,安安,我是怕歐哥他撐不下去……」韓凱很苦悶,不解地問,「你以為你跟那個男人走了,歐哥就能和霍明美過上美好的日子嗎?他們一樣會相互折磨對方,還指不定會有什麼後果呢!」
「那都與我無關。」笛安安堅定地告訴他,「我已經不愛他了,我們離婚了,或許我們曾經的相遇就是錯誤!」
「安安,你真的這麼狠心?」韓凱並不,「這一點都不像你好不好?」
「這不是狠心不狠心的問題,如果霍明美當初沒有懷上他的孩子,如果……如果那個孩子可以順利打掉,如果霍明美沒有失去胳膊,如果她願意平靜地退出,一切或許還有可能,可是像現在這麼混亂的局面,你讓我去收拾,就不覺得殘忍嗎?」。
「……」韓凱無言以對。
安安卻在這種沉默里掛上了。
韓凱無奈,只能獨自哀傷,嘆息。
歐家別墅。
霍明美的手臂截肢處嚴重發炎,她疼得掉下了眼淚,蜷縮在沙發里,忍痛擰眉地喚︰「洛霆……送我去醫院好不好?洛霆……」這些天,為了生他的氣,她故意不吃藥不抹藥。故意折磨自己,希望換得他的憐憫。
空蕩蕩的客廳里,回蕩著她虛弱地呼喚,卻始終沒有等到洛霆的回應。
她吃痛地下了沙發,拖著疲憊的步伐往樓上走去,「洛霆……洛霆……快開車……送我去醫院……」她不想死,不想就這麼疼死。
可是房間里,並沒有見著歐洛霆的身影,她覺得疑惑,踉蹌地走到落地窗前,揮開窗簾,望著停車場的方向,那輛黑色沃爾沃不見了蹤影!
霍明美扯著窗簾,淚水奪框而出!
她這麼難受,昨天賭氣沒有吃飯,也沒有吃藥,他明明是知情的,竟然這麼不在乎嗎?竟然就這麼走了?
可是,他什麼時候下樓的?她為什麼沒有察覺?
她悲憤地轉身,無意間發現寬大柔軟的雙人床上,放著一張信紙,她走,拿起一看,是洛霆的筆跡,心驚,內容簡單,大致內容就是,他決定離開,對不起,但是字里行間里透露出來的那種消極,讓霍明美本能地以為他指的離開並不是離開廈門這座城市……
或許是她太敏感。
「洛霆……」霍明美握著信紙,瞬間清醒!
她忍疼沖下了樓,反復地看著信里傳遞的信息,柏老師說,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但是很明顯,這個坎,我是過不了了……
信里提到的柏老師是誰?
霍明美拿出慌亂地撥打韓凱的,問他柏老師是誰,並把自己的擔憂與不安告訴給了他。向他求助。
「我馬上過來!」掛了,韓凱開車徑直趕往歐家。
沙發里,霍明美心急如焚,急得眼淚鼻涕一大把,在韓凱趕到之前,紙巾都用了整整兩包……心里全是為洛霆的擔憂,全然忘記了自己身體的疼痛。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她祈禱著,安慰著自己……
小樹林里,笛安安還在為韓凱的那通傷神。
夜祺握住她肩膀,無聲地安慰著她。
兩人不知不覺穿過了小樹林,卻在豁然開朗之際突地止步!
因為不遠處,柏老師的墓碑前,一個身影坐在台階上,擰著酒瓶往喉嚨灌酒……
「洛霆……」笛安安心中艱澀。她在拿酒當水喝啊?這簡直就是摧-殘自己的身體。
夜祺也是心口一窒,松開了她的肩膀,哀傷地盯著遠處那個一口接一口灌酒的男人,不難想像他心中的痛苦,如果說以前對于他還有些排斥的話,這一刻,夜祺算是真正設身處地為他著想了。他覺得歐洛霆其實挺可憐的。
「還要嗎?」。夜祺聲音低沉,詢問身邊的女孩。
安安怔了怔,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她望著洛霆痛苦不堪,借酒消愁的樣子,心頭酸澀難當,如果的話,看到自己跟夜祺在一起,說不定會更加刺激他。
「不去了……」安安唇角勾起來,笑意澀澀地︰「我不想再刺激他……」然而,自己帶給他的傷害,恐怕是時間都難愈合的。安安明白,但是她總有一天,洛霆會走出來。
「有些人的傷口,會在時間中慢慢愈合,而有些人的傷口,則會在時間中慢慢潰爛,我想他就是屬于後者。」夜祺頗有感慨地說,他的心情也忽然有些沉重,「安安,我不會允許你回頭的,因為他給不了你快樂,他是一個不會調節情緒的人,他的消極,會讓你活得很累。」
「我不回頭不是因為你。」笛安安轉眸看他,告訴他。
夜祺對上她的眸光,眉梢不易察覺地跳了一下,眼底閃過些什麼,「我知道……」
「走吧。」笛安安轉身邁開了步伐。
夜祺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要真正走入她的內心,還需要努力,還需要時間。他願意等待,只要她肯給自己機會。
兩人還沒走出幾步,「砰!」地一聲槍響橫慣小樹林!直入雲霄!
笛安安和夜祺腳步一滯,心髒一點點地凝緊,安安緩緩轉身,愣愣地望著小樹林的出口,然後拔腿便跑了去!
她看見洛霆緩緩地……緩緩地倒下……
「洛霆!」她本能地拔腿便往墓碑沖去!
夜祺也跑了!
「洛霆……」笛安安在他面前止步,怔怔地望著地上滿灘的鮮血,洛霆眼睜睜地望著藍藍的天空,躺在冰冷的地上,右手握著一把手槍。
她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心髒的疼痛越發加重,撕裂般的疼痛排山倒海般朝她襲來!
「洛霆……」笛安安緩緩地跪在他的身前,伸手從血泊中抱起他,讓他的腦袋靠在自己懷里,緊緊地抱住了他,淚水奪眶而出,「洛霆,你為什麼這麼傻啊?」
夜祺站在她身邊,望著身下的鮮血,望著她懷里的他,眉頭緊擰。
安安伸手緩緩模過他睜開的雙眼,緩緩地,緩緩地……生怕觸疼地他。
他的眼楮閉上了,躺在心愛的她的懷里,那麼安祥,仿佛沒有痛苦……
「洛霆……有些藏在心里的話,我並不是刻意去隱瞞,只是……並不是所有的傷痛,都可以吶喊。」笛安安下頜輕輕抵在他烏黑的頭頂,不舍地磨蹭,緊緊地抱住了他,「我也很難過……我的難過比你嚴重千百倍……你又能理解嗎?我不跟你在一起……是因為……我過不去心里的那個坎,是因為你的身邊……有一個愛你到痴狂的女人……我原本以來……你和她在一起,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我以為……我也會好起來的……」
听著她難過不已的敘述,夜祺心里蔓延著酸澀,想安慰她,卻又不忍心打擾……他知道,在她的心里,或許歐洛霆還是那麼重要。
看著安安淚流滿面的樣子,夜祺不苟言笑的表情里藏不住擔心也藏不住醋意……但是他知道,人只有往前走,因為已經回不了頭。
這時,韓凱和霍明美沖了過來!看到眼前這一幕,霍明美踉蹌幾步,差點顛倒在地上,幸好韓凱及時將她扶住。
她驚恐地瞪大了眼楮,呼吸都變得急促了……
霍明美完全忽略了自己手臂因感染而疼痛,她發瘋般朝笛安安怒吼,「笛安安——你現在開心了!你滿意了——」甚至要對她進行拳打腳踢。
韓凱緊緊錮住了她,「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安安顫抖地哭泣著,緊緊地抱著洛霆……她的心,痛得無以復加!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有沒有提醒過你啊……」霍明美難過地跪倒在地上,哭成淚人兒︰「你給不了他想要的幸福,我早就勸你放手的……你這個賤女人,你現在滿意了?!!你為什麼要嫁給他?為什麼要出現在他的生命里?!你害死了他!你好狠心啊……」
笛安安絕望地搖頭,她怎麼也無法接受洛霆離自己而去的事實,「不……」
「你滾啊!!」霍明美突然起身,狠狠一腳踹在笛安安的身子上!韓凱根本拉不住她,她就像月兌韁的野馬,被仇恨包圍著,韓凱又害怕踫到她的傷口!
場面一時很混亂!
夜祺扶住了倒地的笛安安,扶著滿身上血的她站起來。
霍明美單手摟住了血泊中的歐洛霆,她垂著紅腫的淚眼,一個勁地指責埋怨,「洛霆,我從來沒有要求你什麼,從來都沒有啊……為什麼把你留在身邊,就是這麼困難呢?只要你活著,哪怕是欺騙我,我也接受……」心卻一點點地撕裂,撕成碎片!
笛安安心里翻滾著苦澀,仿佛痂瘡開始滲出溫熱的血……沒法停止,只能任憑它噴涌而出,翻滾地撕裂著!
夜祺扶著她,看著她那雙充滿淚水的眸子,如一顆摔到他心上的破碎水晶,讓他跟著難過……
霍明美對安安的攻擊與謾罵不曾停止。
夜祺擔心她更難過,他扶著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階,往小樹林走去……
韓凱跪在了冰涼的地板上,痛苦地垂下了頭,「歐哥,死亡是最灑月兌的方式,但也是最愚蠢的……」
笛安安轉身,望著被鮮血染紅的墓碑,韓凱和霍明美的背影有點孤獨和寂寞,絲發在秋風中狂亂地飛舞……
三天後。
歐家別墅。
霍明美捧著洛霆的骨灰盒,蜷縮在沙發里,雙眼紅腫,淚水干涸,時而笑時而哭……情緒變得很不穩定……精神開始失常,但是不管發生什麼事,骨灰盒從來沒有離開過她的懷抱。她覺得,這是離洛霆最近的方式。
偌大的別墅里。
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院子里的植樹開始瘋狂地落葉,池塘里的魚兒,也開始浮上水面,一動不動……
沒有人打理。
韓凱為她請了個佣人,照顧她的日常生活。
歐韓國際,一直由韓凱著手打理,笛安安把自己名下50%的股份轉給了韓凱,並希望他能打理好公司。她說,公司交給他。
這天,蘇向晚又擰著營養餐去監獄探望蔚藍。
「在還沒有遇見你之前,我一直像男人一樣地活著,不要笑話我是女汗子,我只是懶得在自己不感興趣的男人面前扮演小女人罷了。」蘇向晚將筷子遞給他,「你嘗嘗,這期的味道怎麼樣?」
蔚藍深深地瞅著她,研究著她,「向晚,你在向我表白嗎?」。
「算是吧。」她勇敢地承認了,「在別人面前,我一直笑著,頂著一身的鋒芒,可是在你的面前,我卻怎麼也裝不起來,因為我也是有血有肉有感覺的,所以蔚藍,請你听好了,我喜歡你。」
蔚藍挑了挑眉,「準了!」他高興地吃了她親手做的食物。心里樂開了花。
蘇向晚眼楮亮亮地瞅著他,「真好,以後我就有身份了,是你的女!」
蔚藍也笑了,露出了久違的笑意,因為有了蘇向晚,因為有了每個禮拜一次的探視,蔚藍不再覺得監獄的生活有多麼無聊。反而覺得很幸福。很期待每一次與她的見面。
後來,他告訴蘇向晚,那天在山上,救她的原因,是因為一種本能,他不想她受傷害,當時唯一的信念就是這個,所以自己的危險他從來沒有意識到。
機場。
笛安安站在秋風中,轉身凝望著這個曾經熟悉的城市,這個帶給過她無盡幸福與悲傷的城市,她鼓起勇氣一笑,心中有這樣一個聲音——再見了,廈門,再見了,。
夜祺陪在她的身邊,握著兩張機票,那是踏往未來的。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最熟悉的人,漸漸變得陌生。而是最熟悉的人,變得陌生,再變成陰陽兩隔。
全劇終2015。07。06
孤印于湖南益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