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下面的餐廳變得一片死靜,年齡最小的那個孩子是最先窒息死亡的,而其余的大人並沒有挨過多久。
除了那個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在手里當玩具的氧氣面罩,座位下方根本就沒有面罩的存在。
解說員也沒了聲音,整只潛水艇里變得死一般的安靜。
喬傘看到卓曜正在駕駛台前熟練的操作著那些另人眼花繚亂的控制系統,沒時間去感嘆他連潛艇都會駕駛,因為他的一張俊臉已經憋得有些發紫,顯然這個艙里也沒有了氧氣,他是靠著剛才吸進的那口氣一直憋到現在。
而唯一的一個氧氣面罩卻罩在她的臉上。
她大步走,深吸了口氣,拔下面罩扣在他的臉上,他看了她一眼,搖搖頭,只吸了一小口便重新將面罩還給她。
不用多說,她知道,一定是這個氧氣罩里的氧氣量有限,他想把更多的氧氣留給她。
喬傘不是笨蛋,想到這一點,眼眶忍不住就濕了半圈兒。
潛艇在他的操作下已經開始上浮,卓曜全神貫注的盯著雷達上的導航,並沒有發現身後漸漸靠近的黑影,倒是喬傘,忽然從屏幕的反光中看到了一個人影兒,她定楮一看,被他手中突然擎起來的東西嚇到了。
「五爺,。」
因為戴著氧氣面罩,這一喊,聲音不大,幾乎沒做任何猶豫,往旁邊一撲便將卓曜推向一邊,同時,緊閉的空間里,悶悶的槍聲響起。
卓曜這才發現身後的人,駕駛台上正好放著一只鋼化杯子,他抓起來用力丟。
砰!
來人手中的槍應聲落地,不給他撿拾的機會,卓曜兩步沖上去,一腳將槍踹飛,黑色的槍支在地面上飛快的旋轉了兩圈兒,滑進一邊的機器下方。
那人丟了槍支,眼楮倏然發紅,從後背的腰間又抽出一把尖刀,惡狠狠的沖了上來。
雖然他戴著氧氣面罩,可喬傘還是認出了他,陵陽同,那個曾經威脅她對卓曜下藥的陵陽同,在經歷了那次報復未遂事件之後,他應該已經被卓曜從A市打壓盡了氣焰,可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里,這一系列「事故」都是出于他的安排嗎?
卓曜在市場上和在餐廳外看到的那個戴著黑口罩黑帽子故意隱藏的人就是他吧。
卓曜閃身避開迎面扎來的尖刀,飛起一腳踹在陵陽同的小月復上。
他的身手同陵陽同比起來並不吃虧,陵陽同戴著面罩,而他一直憋著口氧氣,發揮上大受限制。
喬傘想要摘下自己的面罩,手臂微微一動,一股鑽心的疼痛頓時讓她冷汗直冒,剛才那一槍,好像打中了她的肩膀。
忍著劇痛,喬傘想要從地上爬起來,而陵陽同跟卓曜依然不分上下的糾纏在一起。
打斗需要大量的氧氣,卓曜明顯吃虧,而且陵陽同的手中還有武器,漸漸的,他已經不佔上風。
喬傘,只要他有氧氣罩,搞定陵陽同這種貨色只是分分鐘的事情,用沒有受傷的那邊胳膊支撐著地面,喬傘咬著牙,慢慢向卓曜爬。
本來是要給他氧氣罩,可因為矮著身子,她竟然看見了機器下方躺著的手槍,心中一喜,喬傘立刻朝著那槍快速移動。
陵陽同顯然也看見了,突然擺月兌了卓曜,拿著刀子向她沖過來。
刀光一閃,喬傘只來得及抬起手臂一擋,沒有預想的疼痛,一道頎長的影子將她安全罩在了他的保護之下,卓曜的手抓住了陵陽同握刀的手腕,使得他這一刀無論如何用力也無法刺下去。
刀尖近在咫尺,喬傘驚得一頭冷汗,不過,因為他在,她也無所畏懼,總覺得那個男人是她的天,無論她身處在如何危險的境界中,都可以感覺到他強烈的保護欲。
喬傘快速爬,手臂一伸便將槍握在手中,不由分說,槍口立刻瞄準了陵陽同,現在,一分一秒對他來說都是寶貴的,因為他的臉色已經變得相當難看。
剛要扣動扳機,卓曜忽然一眼瞥了過來,鷹眸一寒,耗掉了口中那點氧氣,只為了說一句話,「喬傘,不行。」
她對他來說干淨的就像白紙,別說是動手殺人,就算是沾上一點污漬都不可以,他喜歡她的這份潔白,自然也有義務保護她的這份潔白,所以,他不會髒了她的手。
喬傘沒料到卓曜會阻止她,指尖突然就頓住了。
陵陽同顯然被槍支引去了注意力,而卓曜就著握住陵陽同手腕的動作,用力向上一掰,只听喀嚓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伴著陵陽同的一聲慘叫,卓曜劈手奪過了他的尖刀,長臂掄出一道華麗的弧線,電閃雷鳴,陵陽同的脖子上便多了一條長長的血口,刀子太過鋒利,他的動作又太快,那口子直到數秒後才突然向外噴出一股鮮血,而刀子很不巧的劃開了面罩上的氧氣管,卓曜一把握住管子,用嘴含住,長時間缺氧讓他幾乎窒息,現在得到氧氣,立刻大口的呼吸著。
雖然有了暫時的氧氣供應,但遺憾的是,這個面罩的管子斷了,自然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他彎扶起喬傘,大概檢查了一下她背後的傷,子彈打在了她的右肩,好像卡在了骨頭里,出血並不多,傷口猙獰,讓他的眼中聚散出濃重的疼惜。
深深凝了她一眼,不能消耗氧氣,但那眼神她明白,他讓她堅持。
喬傘點點頭,雖然背上痛得厲害,但她能抗住,她不想給他增加多余的負擔。
此時,潛艇還在上浮,但是想要出去,必須要打開面前這道逃生門,因為潛艇老舊,在艙壓失控的情況下,操作艙門的按鈕壞掉了。
卓曜找來了一個扳子試圖把艙門撬開,但外面的水壓太大,這個過程比較耗時。
大概過了短短的一分鐘,潛艇突然一陣劇烈的震動,緊接著,本來還在上浮的艇突然又開始緩緩回降。
糟糕,看來又是哪個系統出了問題。
兩人相視一眼,知道情況更壞了。
沒有多想,卓曜低下頭,不斷用力撬著艙門,額頭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滾落,而隨著他過度的用力,氧氣的消耗量也在加大,那門鎖就跟焊上了一樣,紋絲不動。
如果再不撬開艙門,他們的氧氣很快就會耗盡,而且卓曜所戴的那個氧氣罩漏氣的很嚴重。
這個時候返回艙內尋找氧氣罩也是一個辦法,可是她的座位下方沒有氧氣罩,這很可能說明,陵陽同已經提前把這些東西毀掉了,唯一保留下來的就是那個小男孩不知道從哪里拿來當玩具的,如果不是卓曜當時眼力過人,他們早就窒息而死了。
如果能找到氧氣罩固然是好,如果找不到,只會白白浪費時間。
想到那個可愛的孩子,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卻間接給了他們生存的機會。
喬傘來不及感嘆,看向一邊的操作台,她雖然不懂潛艇的原理,可是這些機械電子方面的東西有些時候也是大同小異,也許,她能修好那個門鎖開關也說不定。
想到此,她立刻指了指駕駛台,又指了指自己,卓曜明白她想干什麼,可是看到她肩膀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心疼的目光纏繞著糾結在一起。
喬傘用手比劃著,示意她能行,在得到他的同意後,她才慢慢往駕駛台挪。
盡量忽略掉後背火撩一般的疼痛,喬傘開始拆卸艙門控制器,她從一出生似乎就被賦予了這種天賦,拆卸過一次的東西,幾乎不用憑記憶,光是靠手感就能完美的組裝加改造,所以,開車,開船,修車這種事情對她來說,只要學一遍就可以手到拿來。
這個控制器比想像中的要復雜,她不敢保證,在氧氣用光之前能否找到哪里遭到了損壞再修好它,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時間不等人,她必須放手一搏。
正當喬傘滿頭是汗的和那些復雜的電線和電路板做斗爭,後腦勺突然一緊,有什麼東西緊緊扣在了上面,她伸手一模,發現是氧氣罩的鎖扣,順手一抽,卓曜拔去了那個安全鈕,這樣的話,除非借用鋒利的刀刃,否則,她自己很難取下這個氧氣面罩。
喬傘一臉難以置信的看向他,在那絕然的目光中,她清晰的捕捉到了一絲觸入骨髓般的疼惜。
卓曜緩緩拿下嘴里的氧氣管,隨手一扔丟在地上。
很顯然,他的氧氣面罩已經失去了作用,里面的氣體用光了,現在,他們兩個人只剩下了這一個面罩,就算現在打開艙門,要游上去的話,這點氧氣也不夠兩個人使用,在這個時候,他把生的機會留給了她。
不,不要!
喬傘急忙伸手去扯頭上的面罩,牽動著傷口,疼得她冷汗涔涔,但她卻不知道疼似的,只是用力扯著,恨不得連頭發頭皮也一起扯下來。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她不要拋下他獨活。
卓曜伸出手用力按住她,搖了搖頭,清亮的眸子里閃動著柔軟的華光,他沒,但是臉上已經寫滿了千言萬語。
當他發現自己的氧氣快要耗盡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出了這個決定,他要她活下去。
卓曜看著她,仿佛是不舍一般,目光充滿了留戀,直到現在,生死關頭,分別在即,他才明白,原來,她對他來說是如此重要,重要的可以讓他犧牲自己的xing命去交換。
卓琛曾經說過,當你毫不猶豫的可以為她舍了命,你就該知道,你愛她,已經無法自拔了。
她說,在愛情這場游戲里,她已經輸了,而他,似乎比她還要更早的攤牌。
眼前的臉開始模糊,他的手自她的鬢間滑落,冰涼的指尖擦過她柔軟的臉頰,整個人向後栽去。
卓曜。
喬傘大喊一聲,喊聲幾乎被面罩所吞沒,她伸手想要抓住他,卻只觸到一片柔軟的衣襟。
不能,他不能就這樣放棄,她也不允許他放棄,他們明明還有機會。
她還沒有親耳听到他說喜歡她。
這個男人永遠是這樣的高高在上,就連喜歡都不屑說出口,可是她懂了,她真的懂了,一個為了自己可以連命都不要的人,如果不是喜歡,那又是什麼。
卓曜,你個混蛋,在沒有說出喜歡我之前,我絕對不讓你死,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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