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夜色已降臨。柳原突然提議到︰「我們去夫子廟夜游秦淮河吧。」
劉姝說︰「夫子廟離晚上住宿的地方很遠哎。」
柳原說︰「那就不住那里唄,那種經濟型酒店到處都是,干嘛非得住那個地方。」
劉姝說︰「可是我們一大早要上課呀?」
柳原說︰「那我們就盡量趕,實在趕不,就就近找個酒店住下來吧。難道你不想回味一下槳聲里的秦淮河?」
劉姝還是沒禁得住誘惑,被柳原拖到了夫子廟。兩個人一路又吃吃逛逛,膩膩歪歪,然後排隊坐船,欣賞燈影中的秦淮河。
劉姝坐在船上,愜意地享受著涼風,美景,還有耳邊動听的絲弦樂,忽然听得柳原贊嘆了一句︰「真美。」
她扭頭去看身邊正緊緊擁抱著他的柳原,卻見他的贊嘆是正-無-;「-小-說——對著她發出的。她微笑道︰「夸什麼呢?」
柳原說︰「你呀。親愛的,你不知道現在的你有多美,就像月宮仙子一樣,讓我又回想起了去年我生日那夜,你也像今天這樣動人,然後,我情不自禁的擁抱了你,到現在我都記得當時的感覺,就像,天崩地裂,山崩海嘯。」
劉姝撲哧笑了︰「有這樣形容的嗎?怎麼感覺就像一場災難一樣。」
柳原說︰「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麼震撼,一點都不夸張。我從沒有這樣愛過一個人,我覺得我從前三十幾年都白活了,直到遇到你才真正清醒了,人生從此有了目標和方向。」
他用手輕柔地撫模她的臉頰,然後,蜻蜓點水般的在她唇上一吻,月色下,他的眼眸里充滿了愛意,滿滿的足以將劉姝的心湮滅。
柳原說︰「劉姝,你相信嗎,我可以為你去死。」
劉姝趕緊用手堵住他的嘴唇︰「干嘛說這樣的話?我才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地活著。」
她依偎在他的胸膛,靜靜地听著他的心跳,兩人不發一言。
這時,劉姝的手機響了,是家明打來的。
家明的聲音非常奇怪,好像喝醉了酒,他問︰「劉姝,你在哪里?」
劉姝說︰「在南京,不是走的時候和你說過了嗎,學校組織的學習。」
家明問︰「你旁邊還有誰?」
劉姝有些心虛地說︰「都是同學,你不認識。」
家明說︰「哦,我現在來南京找你。已經在去火車站的路上了。」
劉姝大吃一驚︰「你來干嘛?」
家明說︰「我為什麼不能來?」
劉姝說︰「當然,可以。我們就在學校見面吧。」
放下電話,劉姝說︰「家明說,他要來南京。他怎麼會突然來南京?他從來沒有查過我的崗,就算我在外面一年半年,他也不會主動聯系我一次。你說,他是不是開始懷疑我了?」她急的聲音都變掉了。
柳原也很意外,他說︰「你先別急,看看他怎麼說。」
劉姝說︰「那我現在得了。」
柳原說︰「好的,我不能和你一起了,我今天就住在這附近吧。」
劉姝點了點頭,然後,打車走了。
家明最後還是沒有來南京,他在上火車的前一刻接到了公司的電話,叫他參加一個緊急會議。危機解除,劉姝總算松了一口氣,可是,隨之而來的,是更加忐忑不安。她想,恐怕她和柳原不能熬滿三個月,即刻就要分手了。
幸虧,柳原現在在事業上很是春風得意。他的銷售總監兼品質部經理當得還算穩當,沒有出任何問題。在國企里,沒有問題就是最好的保障,更何況,他當初接手的時候還得了王總好多暗示,因此,柳原心里是很希望年終干部任命的時候發生一些什麼變化的。
劉姝當然更希望如此。她自己是一定會令柳原失望的,不管怎樣,她都會離開他,所以她希望他事業上有所成,最好是升總助甚至副總,這樣也能彌補她內心的愧疚。而且在她心目中柳原已經是世界上最優秀的職業經理人之一了,他應該要得到提升。至于自己,能升行政經理當然是最好,不能升也無所謂,反正她是要離開的人。晚離開,不如早離開。
晚上,她打了個電話給李玫,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訴了她。
李玫說︰「為什麼一定是要你離開?你在這里也有上升空間啊?你自己知道從一個小職員混到經理有多麼困難,在這樣的央企搞不好要十年八年都不一定。你如果出去了,還不是得再從頭開始努力?人家都是不折手段地要搶一個金飯碗,你倒好,好不容易進了央企,可以穩定下來,而且有希望可以混到正經理的位置,憑什麼因為他要白白地拱手讓人?」
劉姝有些張口結舌,這個問題她還真從沒想過,為什麼一定是她走而不是柳原?好像柳原也沒有表示過反對意見啊?她想了想,理直氣壯地說︰「我覺得這個很自然啊,畢竟是他先進的這家公司,他的晉升空間也更大,一個人帶孩子也比較辛苦,所以更需要一個穩定的工作。」
李玫說︰「可是是他引誘的你啊?難道他不應該為此而承擔任何責任和代價?」
劉姝說︰「他已經付出代價了啊?我想,現在他的心情也不會比我好吧。」
李玫說︰「這叫什麼代價!心情不好又怎樣,他和前女友,前情人,前妻分手的時候難道會心情愉快?可是現在不是照樣又找到了真愛?而你呢,你什麼時候能夠克服自己背叛良知、道德感的恥辱?負罪感和內疚會不會把你釘在道德的十字架上永遠抬不起頭?還有,你對家人的傷害要如何彌補?最關鍵的是,你們約會以來,能否擔保從來沒有被人撞見過?如果被熟人看到,對你究竟有怎樣的影響?」
這句話讓劉姝陷入了沉思。的確,雖然現代社會偷情已經不是什麼新鮮的東西,但是一旦發生在自己熟悉的人身上,尤其是男女主角都認識的情況下,大家還是很有興趣去揣度一番並按自己的想象添油加醋。她曾經親眼目睹,親耳耳聞她的那些同事們是如何講述公司的緋聞的,如果有一天,自己成了緋聞的主角,她該如何自處?
想到這里,她下定決心地說︰「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一定要離開公司的原因。」
李玫說︰「離開?你真的離得開嗎?先不說家明是不是真的了蛛絲馬跡,你的同事,你的朋友,同學,親友,甚至家人,他們都有可能會,到時候,你要如何面對那些指指點點?你要你的家人如何面對?要你的孩子如何面對媽媽出過軌的這個事實?」
劉姝渾身是汗,最近她和柳原的約會如此頻繁,難保李玫提醒的事情已經發生。她忽然陷入了深度的憂傷,開始絞盡腦汁地想人們對待她的態度有什麼不對勁。想著想著,居然真的了很多可疑的漏洞。
比如,柳原買了一套水杯送給她在辦公室喝,是非常古典優雅的玫瑰花造型,還附帶一個勺子,她非常欣喜地接受了,每天都在用。可是上周張文艷忽然告訴她︰「劉姝,你的茶杯和柳原的一模一樣,就像情侶杯一樣。」她趕緊沖看了一下,真的是一模一樣,後來柳原才告訴她,這是他買家具的時候人家送了一套情侶杯。她想起張文艷和她說那句話的時候態度非常曖昧,而且還沖她眨了眨眼楮。
還有,柳原的QQ空間原先是對同事開放的,那里面有一封寫給她的信內容非常露骨,而且很容易讓人聯想起是寫給公司的某一位同事,因為他說︰「每天都要上樓看看你。」後來她趕緊就提醒他修改了權限,可是從訪問記錄來看,那封信還是給三位同事看到了,其中有一位還和家明認識。
另外,銷售出身的柳原自由散漫慣了,從不注意自己的言行,講話做事又隨意,根本管不住自己。自從她們確立關系以來,他進她們辦公室的頻率越來越高,每次都眼神游離地往她這邊瞟,一起出去應酬的時候他也毫不避諱地喜歡坐在她身邊,還很高調地逗她講話,喝酒。現在,大家聚會的時候都很有默契地會把她身邊的座位留給她,而且知道柳原最後一定會送劉姝回家,為此大家還開過幾次玩笑。
最險的是有一次,同事在酒桌上說要給他介紹對象,是一個二十幾歲的未婚姑娘,結果他興高采烈地告訴人家說︰他已經有女朋友了,說不定大家都還認識。眾人饒有興致地打听,她事後她提醒柳原,沒想到柳原滿不在乎地說︰「怕什麼,人家知道才好,這樣你就只能嫁給我了。」
想到這些,劉姝驚出了一聲冷汗。證據如此明顯,稍微有點八卦精神的人都會有所懷疑,更別說他們約會的時候難免有可能被人家看到。她趕緊告訴了李玫,然後帶著哭腔問︰「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