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簡」兩個字從董庸嘴里出來,周萋畫的心驟然停了那麼幾下,她的步伐不由自主減緩,卻持續不到兩秒鐘,迅速恢復了速度。
與秦簡有關又如何?又不似他親口拜托,就是出手,那廝也不會領情!
周萋畫拉一拉衣袖,不做理睬,直奔府衙門口而去。
董庸緊追幾步,卻沒有追上,不禁垂頭喪氣停在回廊上,他一撩袍服,橫身坐在了廊下,心里的又慶幸又無奈。
若說這世間,能讓董庸尊敬的人,除去他那高高在上的姐夫皇上外,屈指可數,不過三人,他的師父當今丞相房靖集、曾經的刑部尚書他未來的老泰山項頂侯周午煜,還有一人便是這秦簡。
前面兩人,曾隨先皇、今上征戰過沙場,平定過叛亂,其資歷與功績都是董庸不能比擬的,對這兩人,董庸除了尊敬,沒有半點他心,但這秦簡就不一樣了。
秦簡年紀長他半歲,卻早已經是盛元十三年的文武狀元,無論是才學還是武藝,就連那樣貌都在其之上,董庸在欽佩之余,自然會忍不住涌起幾分嫉妒。
幾日前,秦簡更是救了周萋畫。
要知道,周萋畫可是自己那未過門的妻子,尤其是當他要跟秦簡言謝時,秦簡那廝竟然只跟了他個狡黠的微笑,這讓董庸總感覺秦簡那鬼魅的微笑下帶著威脅,這讓他如何能夠接受。
他剛剛故意提到秦簡的名字,除了他確實知道秦簡心里有一個多年來未解之謎,需要像周萋畫這般對推理有特殊才能的人來解決外。更重要的是。他是想檢驗一下周萋畫對秦簡的態度。
董庸自詡。這世上十個女子會有八個為自己傾倒。
卻又覺得,這世上十個女子會有九個為秦簡著迷。
他知道周萋畫對自己沒有其他女子對自己那般熱情,卻又很想知道周萋畫是第九個,還是剩余的那一個!
當然,周萋畫並不知道董庸心里真正的想法,在董庸瞎捉模時,她早已經疾步走出府衙門。
抬步出了衙門,一下子就看到停在府衙對面自己來時坐的馬車。周萋畫沒召呼一聲,就直接奔了。
她一下子挑開幕簾,把正在里面拿帕子比劃著如何做河燈的春果跟冬雪嚇了一跳。
「娘子!你回來了!」冬雪坐在外面,看周萋畫滿頭大汗,立刻跳下車,她眼楮一撇,仔細看了一眼周萋畫肩上背得匣子,面上閃過短暫的驚愕,而後,這才接過匣子。攙扶周萋畫上車。
春果在里面讓出位置,待周萋畫在上位做好後。就想把匣子也拿靠前,卻被周萋畫給制止了,「匣子放那就行,不要靠得太近!」
她剛剛只是用熱水簡單燙了一下,根本起不到真正的消毒,這天氣燥熱,細菌傳播的快,還是為妙。
春果「嗯」了一聲,便將匣子往幕簾方向推了一下,正巧冬雪抬頭往車廂里鑽,見春果往外推匣子,她眼眸一閃,故意坐在了車廂門口,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匣子。
是那支匣子嗎?怎麼看上去不像啊,那支匣子沒有這麼精致,而且也沒這麼新,是娘子重新清洗過了,還是已經不是那支匣子了?
冬雪心里一陣嘀咕,全然沒有意識到周萋畫已經注意到了她的異常。
「冬雪?」周萋畫看冬雪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盛著器具的匣子,那眼神恬靜、溫雅,不是看陌生物體時出現的好奇,而是看一熟悉東西時才有的親切,聯想到秦簡跟冬雪都來自京城,周萋畫于是繼續喊道︰「冬雪?你在看什麼呢?」
冬雪依然一動不動,跟木頭人似的看著匣子。
這下春果著急了,嘿,我說你這個冬雪,還真是愛屋及烏啊,想跟著娘子學習驗尸、推理,也不用盯著娘子的狀器具的匣子魂不守舍吧。
于是春果移動**,挪到了冬雪身旁,輕輕推了冬雪一下,「喂,娘子喊你了!」
「啊,啊,娘子恕罪!」冬雪緩過神來,連忙做賠禮,「娘子喊兒有什麼事?」
周萋畫看冬雪驚慌失措狀,眼楮也掃了一下那匣子,沒發現什麼異常,于是問冬雪,「冬雪,你剛剛盯著這匣子看?」
「沒,沒有,兒剛剛不過是愣神了!」冬雪頭垂下,不看周萋畫。
爽快的冬雪竟然這般躲閃,周萋畫料定她是有隱瞞,卻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立刻換了話題,「冬雪,招呼馬夫回侯府!」
「嗯!」見周萋畫沒有繼續追問自己,冬雪如釋重負,長吁一口氣,她挑開布簾,示意已經做好準備的馬夫行駛。
待冬雪縮回頭後,周萋畫拉一拉衣袖,柔聲問春果,「你們剛剛在玩手帕嗎?」。
「才沒有呢!」春果手里握著帕子,連忙塞回袖袋,「是冬雪在教奴婢疊河燈,奴婢想著過幾日母親忌日時,送給母親!」
春果對她的母親沒有一點記憶,只知道她母親在老身邊時的名字是芳痕,談及母親時,她臉上總是帶著苦澀的笑,「也不知道母親喜不喜歡!」
「誠心做的,母親自然會喜歡!」周萋畫看著春果不停挼搓地雙手,小聲問道,「只是你怎麼想起做河燈來,洛城的風俗不是扎紙衣嗎?」。
「奴婢覺得母親一直生活在京城,對京城的習俗應該比較習慣!」春果再次說道,「所以這才央求,冬雪教奴婢的,奴婢手笨,到現在也沒學會,尋思著,回府後,再纏住冬雪!」
周萋畫撇頭看向冬雪,「沒想到冬雪也是個手巧的人!」
「哎,什麼手巧不手巧啊,別的不會,這河燈兒可是專門學過!」冬雪努力調整心態,終于放松下來,她往周萋畫方向移動一下,為了掩飾剛剛自己的失魂,她開始比手畫腳、大嗓門地再次把河燈的做法一一說來。
「哎呦,沒想到春果也這麼笨,若不是祭祀,兒真想替你出手!」冬雪大聲嚷嚷著。
車廂的空間便不大,絲絲情緒的變化,都能帶動整個氣場的不同,周萋畫看冬雪努力掩飾自己情緒的模樣,周萋畫也沒有為難她,假裝什麼也不知道,便閉目養神起來。
若想真知道冬雪的秘密,問那把她帶來侯府的玉娘,自然知曉。
周萋畫默默盤算著。
因沒有趕時間,馬車搖搖晃晃了一刻鐘,這才從刺史府回到了侯府。
進了侯府,換了轎子,小廝們抬著轎子,搖搖晃晃地把周萋畫送到了青雲院。
正值晝食時刻,陳氏早早就安排好了飯食,等待著周萋畫的回來。
周萋畫的轎子一落地,陳氏就迎了出來,女兒長,女兒短的喚著。
周萋畫一聲聲的迎著,惹得陳氏又不住地抹眼淚。
因為太過饑餓,周萋畫狼吞虎咽地猛吃一頓,若不是心里還惦記著事,她肯定會以陪陳氏聊天的名義繼續吃下去。
周萋畫自認為不是吃貨,但在極度饑餓之下,也不排斥做一下吃貨。
在陳氏拿吃過晝食,周萋畫便帶著春果跟冬雪回了自己院子,別看春果一沒有出現,在玉娘的帶領,麗娘的安排下,靜雅院已經徹底換了模樣。
主僕三人一進院子,麗娘跟玉娘就迎了出來,麗娘還惦記著自己放柳神醫進來的事,因此不敢上,只是低著頭,跟著玉娘的身後。
玉娘自然也懂麗娘的心思,雖然知道自己在這靜雅院也不過是個幫襯的角色,卻還是搶先開了口︰「娘子,您回來了!老奴奉的命令在這協助麗娘,您看著院子,可有什麼不妥!」
周萋畫朝玉娘微微作揖表示感謝,而後便掃視了一圈院子,「多謝玉娘,無不妥!」隨後她便在眾人的簇擁下,回了自己寢房。
她那從田莊里帶來的為數不多的物件,已經被整齊地擺放好,書冊立在書房里,筆墨放在書案上。
寢房的床是一龍鳳架子床,床榻很矮,床下容不下一人,上面是承塵楣板,周圍是床幃,床頭窗簾換成了雪紗白,蚊帳是銀紅蟬翼紗,床榻上面放著粉黃色的袼紗夏被,布幔上垂下了粉女敕女敕桃紅色的穗子,整個閨房顏色雖多,卻一點也不雜亂,各種顏色交疊輝映,反倒襯出一種大家閨秀閨閣的芳香氣氛。
看來這布置之人,沒少下功夫啊。
看著這床,周萋畫突然想起上世,她兒時某一年過生日,好似就許過這樣願望,希望有一張這樣的床,沒想到,這兒時的生日願望,倒是再穿越後完成了。
周萋畫嬉笑一下,表示對寢房很滿意。
見周萋畫很滿意,麗娘如釋重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見麗娘松口氣,玉娘就開了口,「娘子,你可不知道,為了這寢房,麗娘可費了心,這寢房的布置,可是麗娘按照當時沒出閣時的模樣布置的!」
「哦,原來如此!」回頭看一眼頭上包好繃帶的麗娘,淺言一句,「多謝麗娘了!」
麗娘猝然抬頭,飽含熱淚,「娘子不要這麼說,這是老奴應該做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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