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當空,月光溫和的散在大地上,月光之下,一輛急行的馬車,在廣闊平坦的大路上格外的顯眼。
馬車里,周萋畫跟盧天霖面對面坐在車廂里。
此時的周萋畫換上了一身貼領窄袖的男子胡服,一則是為了方便驗尸,二則也是想著女兒身出現在命案現場總歸不方便。
竹葉青瓖金絲飛鳳紋的貼領護住她修長白皙的脖頸,秀發彎起,帶著一頂黑色的圓角襆頭,猛然一看,確實是個俊美的小郎。
她將勘察箱與包袱一左一右地放在身體的兩側,微風徐徐,車簾隨著微風左右擺動,月光偶爾投進車廂,周萋畫不時抬頭看看坐在自己對面的盧天霖。
他腦袋側向一旁,刀削的眉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楮,一直直視著車簾方向,搖曳的月光,不時投落在他淡然的臉上。
從進入車廂,他就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突然,車子顛簸一下,勘察箱與包袱幾乎同時被顛起,周萋畫擔心勘察箱受損,伸手立刻勘察箱拉到身前。
盧天霖眼梢掃過周萋畫,見她如此愛惜勘察箱,他側過臉,詢問道,「畫兒,你這麼愛惜這個匣子,看來這匣子對你很重要!」
聲音帶著一點嚴肅,不想是在談話,反倒如同是在質問犯人,帶著一股攝人的氣勢,好似若不回答,就是對他極大的不尊敬。
可周萋畫卻根本不吃他這一套,不順著他的話題說。而是不咸不淡地說道︰「盧少卿,咱們不是約定好,要喊兒為周四郎嗎?」。
稱周萋畫為畫兒,可是當年周萋畫的要求,怎麼過了這幾年,反倒喊不得了……
哎,女大十八變,連這感情也變了,盧天霖面無表情地臉上瞬間露出一絲不悅,車廂的氣氛也立刻凝固幾分。
盧天霖用力握緊拳頭。吞咽幾下口水。「某記住了!」
氣氛再次僵下來。
只是就這樣安靜下去,盧天霖又有點不甘心。
周萋畫的功績,這些天他也听同僚說起過,若不是他實在處理不了這滅門案。他又豈會央求周午煜寫信求助。
現如今周萋畫隨自己而來。他是不願意把兩人的關系搞得冷冰冰的。于是開口說道︰「你身邊的冬雪姑娘,是永寧郡公家的二娘子吧!」
這個話題果然引起了周萋畫興趣,就見她抬起頭來。反問道︰「你也認識冬雪?」
「為什麼是也?」盧天霖立刻追問,卻又反應過來,「董少卿也認識冬雪吧!」
董庸?
明明是熟悉的名字,但就這樣突然被提起,周萋畫還是有點不舒服,她「嗯」了一聲,便垂首,不在。
大理寺長官為大理寺卿,位九卿之列,設少卿兩人,盧天霖為大理寺少卿,董庸也為大理寺少卿,兩人自然認識。
車廂里再次陷入寧靜,盧天霖開始忐忑起來。
盧天霖自詡自己是個沉穩雍容的男子,縱使平日與美男子國舅董庸公事他也沒失了自己的氣度,為何在這狹小的空間里,他竟想著努力討好這個兒時喜歡跟在自己後面跟屁蟲呢!
「四郎,可曾記得兒時的事?」左思右想之下,盧天霖終于還是開了口,明明是翼翼選出來的話題,卻依然用一種無所謂地語氣。
「不記得了!」周萋畫平平說道。
她的確是不記得,而且就算能從原主記憶力汲取些什麼,她也不願與這個自恃過高的家伙聊那些無聊幼稚的孩童之事。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拉近距離的話題,卻被周萋畫毫不留情地澆滅,盧天霖索性再次將臉側向門簾外。
而周萋畫卻在此時開口了,「盧少卿,為節約時間,請你現在將案情說來听听吧!」
盧天霖一怔,側頭看向周萋畫,卻見周萋畫看著自己,她的眼眸依然如以前一般閃亮,不假思索地立刻開口道︰「好!」
「案件發生在半個月之前,伊刺史有個習慣每天早晨必然親自打開府衙大門,而那一天差役們等到午時也沒等來開門,情急之下,差役只得翻牆而入,卻發現府內早已血流成河!」
「伊刺史本就是海寧郡人,他于八年前,在其胞弟慘死伊家老宅後,調回海寧郡,平日對自我要求頗高,雖然與伊家老宅一街之隔,但平日顯少回老宅!」
「為了避嫌,他更是嚴格要求伊家子孫們低調做人,為人謙卑、和善,平日里更無什麼仇人,因此他在海寧郡聲望頗高!除去嚴于律己,生活也相當節儉,家僕、小廝侍婢們加起來卻也不過十人!」
周萋畫微微點點頭,借著柔和的月光,看了一眼盧天霖,而後說道︰「說說死亡人的情況吧!」
周萋畫這一眼,看得盧天霖是小鹿亂撞,為避免失態,他將臉側到一旁,繼續說道︰「這次被殺害的一共有十五名,其中十四名是在僕役翻牆而入時早已死亡,伊刺史、欣姨娘,已經新姨娘生的兩名小娘子,外加那十名下人!」
「第十五位是鐘姨娘,本來還有微弱氣息,也于今天早上不治身亡!而這鐘姨娘也是唯一與凶手有過正面接觸的人,她已死,線索徹底終結,所以……」盧天霖抬頭看著周萋畫,「所以,我才求了周都護,來請四郎你!」
「伊刺史府就一共有這十五個人嗎?」。周萋畫反問道,要是真是十五個,那這個伊刺史還真想當節省,不說別的地,就老住的三江院,大大小小的侍婢加起來也有小二十人!
「不,還有兩個人!」盧天霖聲音突然陰冷起來。
「誰?」
「刺史馬和她八歲的兒子。!」盧天霖說完,垂眸輕嘆一聲。
周萋畫听著這無奈的感嘆聲,沉默一會兒,而後開口緩緩說道︰「這馬有什麼可疑之處嗎?」。
盧天霖眉毛微微一挑,說道︰「伊刺史與馬向來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可偏偏在案發當晚,兩人因一點瑣事發生爭吵,馬一怒之下帶著兒子回了伊府老宅!」
「而且,發生案情時。大門緊鎖。我與周都護仔細檢查了院牆,除去差役翻牆的那處痕跡,沒有其他翻牆而入的痕跡,據伊家老宅以前在侯府做過事的管事說。侯府里有一處暗門。唯獨馬有鑰匙!」
「原來是這樣!」周萋畫淺淺一笑。「還有其他的嗎?」。周萋畫說著,將身子依靠在了車廂上,並伸手將勘察箱朝自己面前拉了一下。而後伸手護住嘴巴,打了個哈欠,言下之意,若是沒有補償,她就要睡覺了。
「有!」盧天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在伊刺史身旁,發現了一柄軟劍!」
軟劍!
秦簡使用的武器!
周萋畫瞬間睡意全無,「詳細說說!」
「這也是我為什麼堅持請你來的原因!」盧天霖微微一頓,將身子面對周萋畫,「不瞞你說,我們在伊刺史尸體的血泊中發現了這柄軟劍,而仵作也在伊刺史身上驗出軟劍造成的傷痕!」
「根據軟劍上的標志,再下認出,該軟劍是我認識的一位摯友!」盧天霖聲音透著悲傷。
「但據我所知,案發之時,此人還在京城,根本不可能出現在海寧郡!而且此人跟伊刺史無冤無仇,所以……所以還請四郎出手!」盧天霖抱拳,「此人曾經救過某的性命,某不願受此不白之冤!」
「既然,案發之時他人在京城,又有人證,自然可排除嫌疑,怎麼?莫非你那好友有分身術?」周萋畫反問道。
「分身術倒是不至于,但此人有飛天遁地之術,可日行千里,怕是……」盧天霖面露難色,「想要輕松為其擺月兌嫌疑,怕是不易!」
周萋畫拉一下衣襟,調整一下姿勢,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平聲問道︰「不知如此有能耐之人,姓何名誰呢?」
「這個某就不方便透露了,還請四郎多擔待!」盧天霖並沒有回答周萋畫的問題。
盧天霖如此故弄玄虛,引得周萋畫心中不勝唏噓。
周萋畫「嗯」了一聲,便縮了縮身子,縮在角落里,開始休息。
車子還在官道上疾奔,偶遇顛簸,周萋畫卻抱著勘察箱慢慢入睡,盧天霖眼梢不時掃過周萋畫那俊美的側面。
濃眉下緊閉的雙眸,修長白皙的脖頸,想著前不久從母親嘴里听來的周萋畫這些年的遭遇,明明是侯門貴女,卻如小貓一樣被人隨意蹂躪。
盧天霖的心宛如被繩鞭抽打一番難受。
難受之余,他又記起周萋畫與董庸解了的婚約。
遼國向大溏提出和親已經有些日子了,宮中唯一年齡合適的就是十七公主,加上前些日子,十七公主也解了婚約,便傳說,今上要用十七公主去和親。
但又有人揣度聖意,說今上絕不會讓十七公主去受罪,所以這才連董庸跟周萋畫的婚約一並解除,目的就是讓周萋畫代十七公主出嫁。
一想到周萋畫從此以後的顛沛流離,盧天霖心情再次沉重一番,心中默默想到,畫兒,你若能為恩人擺月兌冤屈,我便以此為你向他提出要求,讓他出手為你解除這危機。(未完待續……)
PS︰嗚嗚,稿子忘記發布了!
為了將盧天霖這個人物區分與董庸,故將127章,周萋畫與盧天霖的首次見面時,盧天霖呈現出的氣質略作調整,這是一個不願跟低頭、服軟的哥哥。盧天霖,男,天蠍座男生,所以他的行為都是天蠍座男生會有的表現,說個天蠍座男生最典型的明星代表吧,黃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