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謀論 149  誘捕

作者 ︰ 八月秋雨

刺史府的冰窖的豪華程度與細節,雖然比不上伊府的冰窖,但短暫存放尸體是不成問題的。

周萋畫跟隨抬著伊十郎跟小菊子的侍衛走到了冰窖口,就在她要抬腿進入冰窖時,卻被盧天霖抬手制止了。

盧天霖伸手指向冰窖前的小徑的盡頭。

遠遠地,就見周午煜陪同周長治闊步走來。

周長治的身後,跟隨著十幾名整裝待發的千牛衛,一個個虎視眈眈,不容任何不敬靠近的樣子,隊伍最後,孫牧背著周萋畫的勘察箱跟隨而來。

周長治容光煥發,他站到周萋畫面前,沒等周萋畫福禮,開口道︰「周四娘,你不是想為鐘姨娘驗尸嗎?今兒,非但鐘姨娘,任何人,只要你想驗就可以!」

他一抬手,冰窖門口的侍衛便打開了門扉。

冰窖內,一字排開躺著無具尸體,由][].[].[]遠及近,依次是昨日已經驗過尸的伊刺史、鐘姨娘、伊十郎、小菊子還有平姨娘。

沒錯是平姨娘!

周萋畫錯愣,扭頭看向自己身後的盧天霖,「盧少卿,你不是說平姨娘並沒有死嗎?怎麼,她……」

「是我讓盧少卿那麼說的!」周午煜開口為周萋畫接了疑惑,他從衣袖里拿出一支珠花簪子,遞到周萋畫手里,「你可認識這支簪子?」

周萋畫接過父親遞過來的這支珠花簪子,仔細觀察後,點點頭。「認得,這是馬的!父親,你是從哪得到的這支簪子!」

周午煜微微一抬胳膊,道:「你讓那個叫春妮的婢子來刺史府通報後,我其實是與盧少卿一起去了伊府,後來,听說盧少卿要去伊三爺的院子,我便也趕了,卻見那平姨娘已經上吊,桌子上壓著一封遺書。而在桌子腿下。遺落的正是這支珠花!」

「原來父親也一起去了刺史府啊!」周萋畫回答,心中卻有點疑惑,既然周午煜與盧天霖一起去的伊府,為什麼不一起出現呢。難道他去伊府。還有其他的事。

雖然有疑惑。周萋畫卻也知道,現在不應該把重點放在那里。

周午煜微微點頭,「是的。我問過平姨娘的貼身侍婢,這並非是她的東西,卻又出現在她自殺的現場,著實可疑!這才讓還得回婉粟軒的盧少卿編了平姨娘還未死的話!希望能以此將那行凶之人引誘出來!」

「父親你的意思是說,你不認為平姨娘是死于自縊?」周萋畫听出父親話里的意思。

周長治听到父女的對話,轉身看向周萋畫,「沒錯,周都護就是這個意思!」他抬起手,指指平姨娘尸體停放的位置,「周四娘去看看,看看這平姨娘是真的上吊自殺的嗎?」。

「是!」周萋畫答應,便從孫牧手里接過了自己勘察箱,信步走向平姨娘的尸體。

平姨娘穿著一條雲錦緞面襦裙,豎著一個精致的飛天髻,粉臉細眉,一張被精雕細琢過的臉,如不是那突出的眼球,她看上去就好似是睡著了一般。

周萋畫從頭到腳開始檢查,平姨娘的喉嚨上有一道明顯的繩痕,痕跡在腦後分成八字,沒有相交,典型的自縊會出現的痕跡。

下頸椎沒有斷裂,眼瞼有出血,繩索壓迫頸部血管,腦補供養不足引起的窒息死亡。

擼起她的兩條胳膊,果然看到遺書上說的,同樣也是周萋畫昨天看到的那兩道抓痕,但比起正常的抓痕從上往下的軌跡,這些抓痕的痕跡的形成卻是從下往上,也就是從小臂劃向上臂方向。

除去這兩道在很久之前就形成的傷痕,平姨娘身上再無她傷。

她左手上涂著玫瑰紅色的丹蔻,整齊,完美,五個手指甲上,都有涂抹,但是右手上,卻只涂了大拇指與食指,中指指甲只涂了一半,其余兩根手指指甲是空的。

周萋畫拿起她的右手,卻見這種未涂好的指甲縫里,有一些灰白色的污垢,周萋畫挑出這些灰白,放在手上嗅了一下,有胭脂香,應該為女子涂抹在臉上的粉脂。

檢查完平姨娘,周萋畫踱步回來時,又再次對小菊子、伊十郎與鐘姨娘的尸體做了詳細檢查。

一切檢查結束後,周萋畫才走到周長治面前,盈盈福禮,「她的確是死于自縊,因繩索壓迫,窒息而死!」

「四郎,你確定嗎?」。沒等周長治開口,周午煜卻搶先出聲。

女兒驗尸的結果,讓周午煜難以置信。

他擔心女兒沒有注意到平姨娘只涂了一半的指甲,開口提醒,「你可有注意到她的手!」

說著,周午煜走到平姨娘身旁,指著她的手說道,「倘若說,平姨娘穿得這般整齊是為了死的體面,那她為什麼不連同指甲一樣涂抹完整呢!」

「父親,平姨娘指甲的異常,我有注意到,除去她未涂完的指甲,平姨娘留下的遺書,她胳膊上的傷痕,都存在異常!」周萋畫沒有否認父親的話,「但!她的確也是上吊身亡!」

「指甲、遺書都有異常,你還說她是上吊死亡!」周午煜憤怒出聲。

「父親,上吊縊死的確是造成平姨娘死亡的原因,無論她是被人搶先掛在白綾上,還是被人威脅強迫將脖子掛在白綾上,真正造成她死亡原因都是自縊!」

「現在,我們要確定的是,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讓正在梳妝打扮的平姨娘突然做出了上吊的舉動!是自我主動意識,還是被人脅迫!」周萋畫微微凝眉,靜靜地盯著父親,眼神堅定,不容半點退步。

眼看著,這對父女就要吵起來,周長治輕輕咳嗽一下。開口轉換話題︰「周四娘,剛剛你說,這遺書跟平姨娘胳膊上的傷痕都有異常?詳細說說!」

「平姨娘的遺書里說,她是在掐死鐘姨娘時,被鐘姨娘撓傷的雙臂,鐘姨娘自從發生滅門案後,就一直躺在床榻上,若是平姨娘掐她時被撓傷,那麼傷痕應該是從上臂滑向小臂!而平姨娘手臂上的傷痕卻剛好相反!」

「而且,我剛剛檢查過鐘姨娘。她右手指甲里有血色。而左手指縫里的白色粉末其實是牆壁上的粉塵,也就是說,若是掐死鐘姨娘的人不幸被她撓傷的話,也只會在左胳膊上留下被撓傷的痕跡。而不會在兩支胳膊上同時出現!」

「如此兩點都可以說明。平姨娘不是掐死鐘姨娘的凶手!她是被設計成了凶手!」周萋畫朝周長治微微點頭。而後看向自己父親,「所以,平姨娘雖然是上吊自殺。卻正如父親判斷的那樣,絕非她的自我主動!」

周萋畫如此說,周午煜的神色這才微微緩和一下,「那麼,平姨娘遺書里說的另一件事呢,是她毒殺的伊十郎嗎?」

周萋畫目光遠眺,看向平躺在棺內的伊十郎,「眾所周知,砒霜之毒劇烈,中毒後會立刻出現頭痛、頭暈等癥狀,但從伊十郎吃完松花露到他死亡,中間相差足有半個時辰,再此過程中,伊十郎卻無任何中毒癥狀!」

「所以,他中毒的時間,不是吃完松花露,而是在吃完凍酥花糕後!」周萋畫語速放慢,「也就是說,被投毒的其實是凍酥花糕!平姨娘並未與凍酥花糕有接觸,所以,這遺書里說的關于伊十郎是被她毒殺的,也不是真的!」

「可是!」听出周萋畫說遺書是假的,盧天霖出聲,「我們已經檢驗過,伊十郎用的勺子上沒有毒,凍酥花糕里沒有毒!」

「那就剩下一種可能了,就是毒只能放在伊十郎吃的那塊凍酥花糕里!」周萋畫抿嘴說道。

若是目標殺人,如何確定伊十郎會拿到那塊有毒的花糕呢。

若是無目標殺人,下毒人的目的又是什麼?

周萋畫陷入了沉思。

看周萋畫陷入沉思,周長治背著雙手站短了她的面前,「周四娘,听說,伊十郎中毒身亡時,你就在現場,你心里可有嫌疑人?」

周長治的聲音低沉,周萋畫根本沒听到,此時的她腦中閃過無數個畫面︰春妮急如閃電的動作,雪妮非同一般的力量,馬出神入化的刀工,藺公切凍酥花糕前馬的消失,還有那出現在平姨娘自殺現場的珠花。

刺史府滅門,平姨娘的上吊,這一切的一切,都將箭頭指向了馬、雪妮、春妮三人。

一個人的謊言很容易識破,若是三個人一起說謊,那再想找出破綻就沒那麼容易了。

倘若說,是馬造成了刺史府的滅門案,而雪妮、春妮又是共犯的話,那馬所謂的不在場證明就不存在了。

周午煜見女兒只是愣神不回答太子的話,不禁著急,上前一步,要提醒周萋畫,卻被周長治抬手制止。

他不在等周萋畫的答案,而是轉換話題,「已經把平姨娘未死的假消息散步出去了,那故意將她設計成替罪羊的凶手,勢必會采取行動!周都護、盧少卿,就有勞了!」

隨著周午煜跟盧天霖抱歉應聲,周萋畫從愣神里反應過來,抬頭卻見太子,正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

那上揚的嘴角,又讓周萋畫想到了秦簡。

作為伊刺史系列案的督導者,周長治的話就是命令。

眾人立刻開始為接下來的誘捕任務開始緊張的部署,周長治從千牛衛里,找來一個身形消瘦,個頭矮小的千牛衛假冒平姨娘。

為了逼真,周午煜讓刺史府里唯一的女子周萋畫,回房拿女裝。

周萋畫打量著那個比自己高出半個腦袋的千牛衛,雖然擔心自己帶來的唯一女裝會被撐壞,卻還是轉身朝自己房間走去。

她輕輕推開門,剛踏進房門,一股濃烈的胭脂水粉香氣撲面而來。

因自己是以男裝示人,立刻洛城時,周萋畫並未帶半點香粉。

她深深嗅了一下這股香氣,垂眸看向前方的石屏,一雙女子的雲頭鞔鞋出現在屏風後。

房間里,有個女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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