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瑟瑟,一出院門,周萋畫就狠狠打了個寒顫,春果要回去給她拿件披風,卻被周萋畫制止,「就這麼一點路,很快就到了!」
春果不再堅持,垂首跟在周萋畫身旁,前行。
通往青雲院的甬道兩側卻燈火通明,這是周午煜回侯府才會有的布置,燈籠里透出的光亮,把甬道照得如白晝一樣。
在這個時間去院子,娘子指定是有什麼急事要找的。
春果惴惴不安地心想,她驀然抬頭,卻見燈火通明的甬道盡頭,急匆匆趕來一個身影,「娘子,你看,那不是舒蘭嗎?」。
認出來人正是舒蘭後,春果上前拉了一下周萋畫的衣服。
周萋畫停下腳步,不安涌上心頭,這條路是連接青雲院跟靜雅院的,舒蘭如此匆忙必定是要去靜雅院找自己。
舒蘭看見前面不遠處的人正是周萋畫立刻加快步伐,「四娘子,你快去看看吧!」
周萋畫立刻聯想到冬雪的勸慰,踉蹌一下,幾乎跌倒,「母親她……」
「逼著侯爺去璧姨娘廂房了,而後她就在外面一直站著,這麼冷得天,會生病的,四娘子,你快去勸勸吧!」舒蘭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周午煜跟陳成璧圓房,周萋畫知道是遲早的事,卻沒想到竟然是被陳氏逼去的,一想到陳氏極有可能是在與自己爭吵後作出的決定,周萋畫恨不得扇自己幾巴掌。
她拉一拉衣袖。再次加大步子朝青雲院走去。
一進院子,就看到陳氏直挺挺地站在回廊下庭院的花園里,面朝陳成璧的西廂房一動也不動。
西廂房由三間房子,唯有陳成璧的寢房燈火通明。
搖曳的燈光里,能看到兩個身影靜靜並排坐著,他們似乎在交流著什麼,隔著太遠,听不清。
玉娘拿著一件披風想給陳氏披上,手高高抬起,剛披在她的肩膀上。就被推開。「,你不能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陳氏輕輕搖搖頭,「我就站一會兒,你們都先回去吧!」
「可……」玉娘還想。瞥眼。就見舒蘭陪著周萋畫站在了門口。她垂首推到周萋畫面前,「四娘子,你可勸勸吧!自從侯爺進了璧姨娘的房間。就一直站在這里!」
周萋畫雙手接過披風,「你們都先推下去吧,今晚我在這,陪母親!」
說罷,她便拿著披風,邁步進了中庭的花園。
陳氏察覺到女兒的出現,卻沒有回頭,只是幽幽說道︰「是我把你父親送進去的,可我一點也不後悔!」
語氣哀怨,听得周萋畫心都碎了,秋風再起,揚起了陳氏散下的碎發,吹得人滿月復淒涼。
周萋畫沒有,只是抬手,將披風蓋在了陳氏的肩膀,這一次陳氏沒有拒絕。
卻听陳氏又低低吟訴,「成璧唯有順利誕下麟兒,才是真正的承蒙今上恩澤!」
周萋畫的心被狠狠地猛戳了幾下,當下竟有幾分恨自己不是男兒身的沖動,她定定神,想開口安慰。
而此時,西廂房的蠟燭卻滅了!
原本坐在榻前的兩個身影,驟然消失在視線里。
陳氏的身體猛然沒了支撐,她踉蹌後退一步,倚在了周萋畫的身體上,身體明明不撐,臉卻依然還假裝著堅強,「終于了了我的心願!」
她微笑著閉上眼楮,但從眼楮滾落的兩行熱淚,還是毫無保留地出賣了她此時的心痛。
周萋畫的自責到達了頂點。
在舒蘭的協助下,周萋畫順利把陳氏扶回了房間,在為她簡單擦拭身體後,眾人把她扶上了床榻。
床榻的枕邊,還放著周午煜的魚袋,陳氏伸手輕輕撫模過,便將魚袋放在了自己枕下,看著立在床榻前的眾人,她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們都下去吧,讓畫兒陪我就行!」
一眾侍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玉娘先動身,一眾人才陸續離開了寢房。
舒蘭跟春果並排走在最後,兩人擔心地看著周萋畫,周萋畫朝兩人微笑一下,示意不要擔心,而後跟在兩人身後,親自關上了房門,而後月兌掉雲縵,倚著床頭,坐在了陳氏身旁。
陳氏微笑地看著周萋畫,「不用擔心我,我真的一點事沒有!」她說著朝周萋畫移動了一子,而後抬手模了模她的頭。
突然被陳氏這樣撫模,周萋畫有點不適應,但她還是很乖巧地把頭靠在了陳氏的肩膀上,「母親,剛剛的事,對不起,我不該惹你生氣!」
陳氏拉起周萋畫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是我不好,太武斷了!秦簡應該像他父親一樣,是個好人,只是被人誤會的太深!」
听到母親終于不用他來稱呼秦簡,周萋畫突然紅了眼楮,「母親……」
「小傻瓜!」陳氏伸手再周萋畫額頭上輕輕一點,「你若真的想跟他一起,哪天就讓他來提親吧,不要等到今上給你賜婚,那就晚了!」
周萋畫愕然,隨即臉便一紅,陳氏態度轉換的如此之快,她都遇到猝手不及。
「你不知道吧,其實成璧姨媽嫁進侯府,其實是你外祖母向今上求來!今上一旦做了決定,除非他自己想改,否則,誰都改變不了的!老說的沒錯,你外祖母的確是娶了別人,爭了我位置!」周萋畫還未緩過神,陳氏就說了一句讓震驚地合不攏嘴的話。
感覺到身旁女兒身子因震驚明顯晃動一下,陳氏眼眸微微上挑一下,而後悠然嘆了口氣,而後緩緩地躺下,「如此一來,倒是委屈了你成璧姨母!」
是否真正委屈了陳成璧,周萋畫不清楚,但陳氏委屈自己,卻是不爭的事實。
周萋畫抿一下嘴,伸手為陳氏拉了一下被子,說道︰「外祖母多慮了,父親心里你永遠是第一位,豈會有人會代替你呢!」
陳氏原本放在被子里的手,慢慢地移除,覆蓋在了周萋畫的手背上,她用力握住女兒的手,「做母親的永遠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過得幸福!哪怕她出了嫁,成了親,也永遠是放心不下的!」
陳氏的手出其的冰冷,覆在周萋畫手上時,她忍不住回縮一下,但最終卻還是安心地由陳氏握著,時間一分一秒地,寢房里的空氣幾乎要凝固住。
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陳氏再次開了口,「我跟你說說,我年輕時候的故事吧!」
年輕的故事?周萋畫瞥一眼陳氏,她才不過剛三十五歲,這個年紀換做現在有的女性才剛結婚,到她這,她卻用年輕來形容自己的,周萋畫鼻涕一酸,「好!」
她調整一下姿勢,靜靜看著陳氏。
陳氏意識到女兒在注視自己,便也微微側臥了一子,「我就從成武十年,我進宮侍讀時開始說吧!」
「那一年,太上皇給當時還都年幼的長公主們,專門安排了師父,我便有幸成為了公主們的侍讀,當時與我一起進宮的還有三個年齡相仿的娘子!」陷入以往回憶的陳氏臉上露出孩童的純真,她那若秋月般的明眸,泛著對以往的陶醉。
「這三位娘子,你也有見過,就是現在的皇後娘娘,還有天霖的母親李雯莊,最後一位……」陳氏語氣微微一頓,剛剛的神清氣爽渾然換成了凝腫,卻也不過幾秒鐘,立刻又恢復輕松,「最後一位便是冬雪的母親秦怡!」
「當時你大舅母已經成親,平日里秦公,公務繁忙,嫂嫂便把她接進了國公府,按理說,我是應該與她本應該最為親近的,但也不知為什麼,我們兩人總是說不到一塊去。」
「入宮的四位娘子,都是同一年生人,我與你雯莊姨母生日是六月跟八月,而皇後娘娘跟冬雪的母親是一個年頭一個年尾!秦怡,是我們中年紀最小的,卻是膽子最大的,這點,冬雪倒是完全遺傳了她母親!」
陳氏抿嘴而笑,她掃視著周萋畫,宛如在說,自己的某些方面也遺傳給了周萋畫。
「我們進宮侍讀的第二個月,宮里發生了一件命案,新入宮的一個才人被人發現死在了後花園里,秦怡想去看,皇後娘娘跟雯莊平日里就看上去很嚴肅,她不敢靠近,只得來求助我!」
陳氏說道冬雪的母親秦怡時,語氣里都帶著一點排斥與陌生,好像根本不願意提起她,「入宮時,你外祖母說過要讓我們相互照應,仗著我對皇宮的熟悉,並應了她,帶她從小路繞到了後花園,卻被當時還是太子殿下的當今皇上抓了個正著!」
陳氏說到這時,很詭異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而也就在這時,我第一次見到了跟在太子身旁的你父親!」
周萋畫眼楮不眨一下地看著陳氏,這故事跟電視里經常上演的古裝連續劇的劇情要不要太一樣,電視劇里,接下來男女會上演一段逃婚的戲,然後會發現與被自己逃婚的對象其實就是自己的意中人!
「那後來呢?」周萋畫詢問道。
「後來,我听說,你外祖母要給我,選了一門親事……」听到女兒的追問,陳氏繼續說道。
啊?周萋畫大驚,難不成還真跟電視劇里演的一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