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白衣裊裊隨風飄動,二八伊人站在窗前,縴細的腰肢微微擺動,隨後身體便靠在了窗欞上,愜意的美景還未欣賞一息,忽聞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而後就听一宮女溫婉的聲音響起,「方娘子,公主等你多時了,請吧!」
方德昭心里惦記著兄長的安危,不疑有他,便轉身,隨著宮女的指引出了前廳,原以為宮女會帶她直奔嫻公主居住的安定宮,但宮女卻舍近求遠故意繞到了御花園。
年少的方德昭翼翼喊住了帶領自己的宮女,「這位,大明宮在左,緣何要繞到這御花園呢?」
宮女穿著一件神色栗色的齊胸襦裙,這個顏色在這夏日里,顯得格外厚重跟炎熱,卻很好的凸顯了這宮女地位的非同尋常。
「方娘子,是這樣的,公主現在在皇後娘娘那,咱們這是去皇後娘娘那!」宮女盈盈福禮,輕聲說道。
方德昭幾年前曾進宮給嫻公主侍讀,對後宮的建築也算熟悉,宮女說的沒有錯,這條路的確是通往皇後娘娘的寢宮。
方德昭不再言語,再次淺淺福禮,便示意宮女繼續前進,一盞茶的功夫,她們順利到了皇後娘娘住的清寧宮,宮女上前請清寧宮的宮女代為稟報,卻得知,嫻公主剛剛離開清寧宮回自己的寢宮了。
無奈之下,宮女只得帶著方德昭按照沿路返回。
雖是夏日正午,御花園因被林蔭遮蔽。外加泉涌汩汩,竟也覺察不到炎熱。
宮女帶著方德昭沿著小徑穿過花圃,迎面卻見到一魁梧的軍爺,這軍爺三十出頭,個頭雖然不高,卻生的相當魁梧。
宮女側身低聲為她解釋,「這是孫演孫將軍!」
方德昭連忙施禮,「見過孫將軍!」
孫演其貌不揚,除去個頭不高外,眼楮還一大一小。在方德昭施禮時。他正瞪著那雙賊溜溜的眼楮打量著眼前的佳人,不時還發出嘖嘖的讓人作嘔的惡心聲。
方德昭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連忙擦身從他身邊走過。
在距離孫演有一段距離後,她隱約听到孫演問身旁的侍衛。「那位娘子是誰啊?」
侍衛莊重地報出自己的名字。
距離侍衛有點遠。但還是能听清楚侍衛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一向覺得自己名字很是儒雅的方德昭,後背竟然冒出了一陣冷汗。
一來一往中竟然了大半個時辰。
等方德昭來到嫻公主的大明宮時,周修嫻早已坐在榻上等候了多時。
在方德昭給自己請過禮後。周修嫻就將她扶到了跟自己並排坐的榻上,雖然說方德昭是臣子之女,但昔日的同窗之情,卻讓兩人的感情深摯的很。
要不然,方家遇到了事情,方德昭也不會孤身一人進宮來求助。
听完方德昭的求助,周修嫻並沒有立刻答應,她先去差人用最快的速度了解了目前的狀況,而後這才開始分析。
「阿昭啊!」周修嫻拉著方德昭的手,「我看這事不好辦啊,你兄長雖是無心,但他的言論的確影響了眾位將士的士氣,父皇若是有心追究,怕是這事……」
周修嫻抿著嘴,仔細端詳著方德昭,半晌後,她終于再次開了口,「我這倒是也有個法子,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公主,公主,求賜教啊……」方德昭從榻上站起,說著就要給周修嫻下跪,卻被周修嫻一把拉住。
「別這樣啊,這方法行不行得通還得看你……」周修嫻並沒有立刻說出方法,反而面露難色,糾結地看著方德昭,知道她確定方德昭真的很想知道法子後,這才緩緩開口,「你知道這次帶兵的是誰嗎?」。
「帶兵?」方德昭微微錯愕,旋而明白周修嫻的所指,兄長是因為醉酒後闊談部隊的事而招惹上麻煩的,周修嫻這話的意圖已經很明顯,這是在讓她從部隊方向入手。
方德昭緩緩地點點頭,抬頭示意周修嫻繼續說。
「這次你兄長言論里所涉及的部隊是由孫演將軍帶領的,孫演將軍驍勇善戰,對虧他奮勇作戰,這才把損傷降到了最低!」周修嫻看著方德昭,不過一點微表情。
孫演?就是剛剛在御花園看到的那個有點猥瑣的男人,方德昭狠狠地打了個冷戰。
卻听周修嫻繼續說道,「若想你兄長安全,估計也就只能讓孫將軍去父皇那為你兄長請命了,但至于怎麼說服孫演將軍,阿昭,這還得靠你啊!」
「孫將軍終日作戰沙場,府中還沒有能替他分擔的賢妻,自然需要一位像你這樣有膽有識的!」周修嫻手指輕輕拍打一下方德昭嬌女敕的手背,寓意深遠的抿嘴淺笑。
方德昭會意,緊抿嘴唇,「我,我回去與父親商量一下!」
……
「老,您想什麼想的這麼入神啊!」春露溫和的聲,傳入方德昭的耳朵,她驟然從回憶里驚醒。
方德昭直直背,坐直在方榻上。
三十多年前在大明宮發生的這一幕,徹底改變了她的一生,她就這樣從方家大一下子變成了孫演的第四任繼室。
雖然是第四任繼室,孫演前面的三任卻沒有誕下任何子嗣,這讓方德昭很好奇,便在私下追尋答案,孰料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找到,卻知道了另一件讓她不能接受的事︰原來當時兄長惹火孫演,聖祖為了平息孫演怒火,是打算讓喪夫一年有余的周修嫻嫁給孫演的。
但周修嫻孰知孫演秉性,且不願給方家買單,這才故意暗示方德昭去找孫演,至于孫演,本就是來者不拒的濫情人,自然不會放過方德昭。
一想到當年周修嫻這般無情,時至今日,方德昭就心中難平怒火。
方德昭嫁給孫演後,很快懷孕,此時戰事再起,孫演出征前,聖祖為了表示自己對他的器重,便賜姓「周」,自從孫演變成了周演。
周演不孚聖望,很快平息北突厥,原本預計要作戰兩年,只用了不到半年,便結束了戰爭,聖祖龍顏大悅,念其勇武善戰,戎馬倥傯,征戰南北,馳騁疆場,屢立戰功,封其為項頂侯。
自己即將為母,丈夫又獲封,這讓原本對這種婚姻不抱任何希望的方德昭很是愜意,多少開始對周修嫻的怨恨減緩。
但接下來的一件事,卻讓方德昭對周修嫻的仇恨徹底到達了頂峰——周演不是一個人凱旋歸來的,與她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女子,一個大月復便便也即將臨盆的女子。
「這是彩容,從今兒起便是伊姨娘!」
方德昭永遠記得周演從高頭大馬上下來後,徑直走向轎攆從車上攙下大月復便便伊彩榮時的畫面。
方德昭雙手扶住腰,勉強抬頭向周演身旁的女子看去,她認出來了,這個伊彩榮不是別人,正是那天她進宮求周修嫻時,給她引路的宮女。
看著伊彩榮那比自己還要大的肚子,晴天霹靂從方德昭頭上劈過,她自然知道周修嫻的性格,若沒有她的默許,伊彩榮豈敢爬上周演的床榻。
咬碎的牙,要往肚子里咽,面上還得感恩戴德,感謝丈夫為自己找了位好。
好在肚子爭氣,原本要晚與伊彩榮臨盆的她竟然早產了。
周午煜的誕生,讓方德昭重新看到了希望,自此她把希望徹底放在了兒子身上,任由著周演三房、四房的往回抬姨娘,到最後她也學聰明了,直接把自己身邊的貼身侍婢蘇倩菀抬了姨娘。
荒yin無度的生活,讓這位多年征戰沙場將軍的身體慢慢垮掉,在周午煜行冠禮後不久,周演便一命嗚呼了。
就在她徹底可以清靜時,周修嫻卻派人來,有意把她的女兒嫁給自己的兒子,這讓方德昭如何接受到了,好在陳成玉鬧出了一離家出走的鬧劇,這才讓她微微寬了心。
但有些事必定是命中注定的,周午煜還是娶了陳成玉,並為了她寧願與自己鬧翻,也選擇終生不再另娶。
方德昭感概道,自己這一生,注定是與周修嫻撇不開關系了。
現如今,陳成玉吊死在了侯府,而且是在兒子外出公干時,若不是自己恰巧外出禮佛,估計周修嫻指定不會饒了自己。
想想過往,方德昭心里就跟堵了個塞子,難受地喘不過氣來,長嘆一口氣,「老二家的在哪?」她開口問的是年氏。
「回老,二帶著眾位娘子去靈堂了!」春露輕輕回答,附身端起一盞清茶,遞到了方德昭手上。
「問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嗎?」。方德昭輕抿一口茶,漱漱嘴,抬頭追問,雖然自己跟周修嫻不合,對陳成玉也有些怨言,但此刻的她寧願一切都是誤傳。
「回老,問清楚了,大是自己上的吊,當晚四娘子就睡在青雲院……」春露抿著嘴,不敢在繼續說下去,都知道周萋畫是個不祥之人,陳氏這一上吊自殺,整個侯府里又傳的沸沸揚揚。
「不要亂說!」方德昭開口制止了春露。
她微微抬手,「去把老二家的喊來!」
有些事,她必須在國公府來人之間,布置一下,前些日子因林珠兒的事,自己可沒少為難陳成玉,若是被周修嫻抓住了把柄,估計她能要了自己這條老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