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征戰匈奴的將士們順利回京。
听說,整個京城里各個坊門上都掛起了大紅綢,鑼鼓喧天,人聲鼎沸,凱旋的將士都被贊為英雄。
周萋畫卻沒能看到歡迎英雄們的熱鬧場面,一早就被皇後娘娘招進宮的她,整日都處在焦灼驚恐之中。
她不知道過會兒怎麼面對宋雲錚,也知道該如何找尋秦簡曾去過前線的影蹤,更不知道該怎麼向父親說起自己的「婚事」。
雖然一早就進了清寧宮,但因皇後娘娘一直在為晚上的宴會做著準備,直到夜幕降臨,葉芝才將她領到了皇後娘娘面前。
從踏入正廳開始,周萋畫就感覺渾身涼颼颼的,她下意識地抱緊了胳膊,身體卻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她抬頭看,沒有找到任何的通風口,卻一整排的宮女端著飛鳳雕花大托盤,整整齊齊站立著琉璃屏風前。
托盤里有繡著金鳳艷色的華服、有朝陽五鳳掛珠釵,還有赤金盤螭瓔珞圈,珠鈿鏈釵,奢華瑰麗。
周萋畫的腳步不禁再次放慢,難不成這些東西都是給我準備的?
她拉了拉衣袖,朝端坐在上位的姬凌宜福禮,「臣女周萋畫,見過皇後娘娘!」
「起來吧!」姬凌宜的聲音有點沙啞。
周萋畫直起身來,皇後梳起了象征其身份的八寶簪雲髻、額間又貼上了花鈿,衣著也是在舉行大典時才會葉枝雙領藍底祥雲紋的拖地翟衣。
「畫兒。再過些時辰,你便能見到你阿耶了!」姬凌宜看著垂眸看地身形嬌小、晃動著陳成玉影子的周萋畫,心中不勝唏噓。
哎,她與陳成玉就是在周萋畫這個年紀時相識的。
陳成玉是她的恩人,而現在,貴為一朝國母的她,卻要將恩人的女兒在今晚逼上絕路。
「父親征戰沙場,四娘以他為榮!」周萋畫眸光落在姬凌宜落在榻下的翟衣。
從她第一次見到姬凌宜,姬凌宜在她心里便是一個高貴典雅的女子,正如母親對她的評價。這是的胸懷可以大到將天下的煩惱都裝進心的女子。
可越是能忍的女子。她的心里的酸楚就越多,苦悶的堆積,像被海浪退去後遺留下的沙,很細很軟。卻容不下任何一只腳的用力。
正如此時周萋畫能感覺到的她的目光。不僅僅是慈愛。還帶著那麼一點點無奈。
國富民強,百姓安邦,天下太平。身為皇後的她今晚應該高興才是。
垂落的眸光微微移動,周萋畫再次看到了端著大托盤宮女的鞋子,難道與這些衣服有關?
姬凌宜注意到周萋畫的眼神落在了那些端著華服的宮女身上,知道已經到了非要開口的時候,「畫兒,今日周都護凱旋,你作為其家眷,定不能讓你父親擔心,本宮特意準備了一些衣衫,你換上吧!」
這些衣服果然是給我準備的!
但未免也太過華麗了吧!
但既然是皇後開口,周萋畫又豈敢不從,她再次謝過皇後,便隨著葉芝的指引出了正廳到了旁邊的一個廂房,而那些正廳里拿著托盤的宮女依次跟在身後。
葉芝親手為她換上華服,指引她坐在梳妝鏡前,竟然已經及笄,周萋畫能選擇的發髻就多了起來。
但葉芝卻問也沒問她意見,就綰了個回鶻椎髻,周萋畫听麗娘說過,這個發誓多為女子大婚時,方便插簪,也方便帶鳳冠,更方便蓋紅蓋頭。
「葉嬤嬤?我現在綰這個發髻,會不會不是很合適?」周萋畫對著鏡子里的自己仔細的打量著,有禮貌的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回周娘子,這是皇後娘娘特意吩咐的!」葉芝輕聲回話,手里沒有停,很快就綰好了發髻,抬手示意身後的宮女上前,拿起朝陽五鳳掛珠釵就要往周萋畫的頭發插。
鳳釵金黃色,與周萋畫身上這件大紅華服相配甚是喜慶,鳳尾朝天,鳳頭相聚在一棵大的圓珠上,鳳尾下垂著長短不一的流蘇,流蘇末端綴著金色的珠子,鳳翅招展,富麗堂皇。
看上去頗有幾份女子成親時鳳冠的感覺。
「咦,葉嬤嬤,這些東西好像是結婚才能穿的!我家娘子今天是為了迎接侯爺啊,穿這些,好像有點不合適啊!」春果起先還驚嘆皇後娘娘對自己娘子的寵愛,但越看越不對,忍不住開口詢問。
「而且你看,你看這鳳釵,我記得璧姨娘入府時,好像也有這麼一支啊!」
陳成璧是姨娘,她嫁進侯府時,沒有戴鳳冠,雖然也穿著華服,帶著蓋頭,但蓋頭下的發髻上,卻只戴著鳳簪。
「是啊,阿耶歸來,雖是喜事,但我這般打扮……」周萋畫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回頭看看葉芝,也忍不住說出自己的想法。
葉芝拿著鳳釵的手開始發抖,「周娘子,求您不要為難奴婢!」
為難?周萋畫頓覺蹊蹺,一下子從梳妝凳上站了起來,「我要見皇後娘娘!」
葉芝一听,立刻跪倒在地,「求周娘子不要為難奴才!」她將鳳釵高舉過頭頂,她的手在發抖,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
隨著葉芝的跪下,那一眾托盤的宮女也跪下,「求周娘子饒命!」
春果站在周萋畫身邊,被弄得不知所措,不過是件衣服,不過是個手勢,怎麼弄得全屋子人求饒。
而在這時,周萋畫卻妥協了,「你們起來吧!繼續梳妝!」她將身子調整面朝梳妝台,語氣無力的說道。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穿喜服了!
將士歸來,皇後卻為她準備了喜服,兩者聯系在一起,她今晚就要「嫁」給秦簡。
這是皇後?哦,不,是皇上,為凱旋的將士們,安排的一場特殊的接風宴。
可她如何面對父親呢?
父親又知道嗎?
「娘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春果並不知道自己娘子為什麼這麼順從的穿上喜服,她看著周萋畫的眼眶里慢慢涌出了眼淚,「娘子你別哭啊,你說話啊!到底怎麼了?你怎麼能穿喜服呢?」
春果搖晃著周萋畫的胳膊,哀求著。
「我去找皇後娘娘!」春果說著就要出廂房,腿剛邁步,卻又退了回來。
姬凌宜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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