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周萋畫的驚愕,陳澤棟卻只是微微一笑,「沒了!」
他的笑容依舊淳樸,閃爍著眼楮,平靜地看著周萋畫,「畫兒妹妹,我,我來找你,其實是……是想讓你幫忙!」
「澤棟表兄,請說!」周萋畫回答,握在手里的簪子順勢收回了袖袋,今日不適合讓他知道七公主嫁入的消息。
「若是讓母親跟芸兒知道我少了一支胳膊,她們肯定難過,所以這幾天我會暫時住在軍部先不回家,等我想好怎麼跟她們說後,再回家,所以,勞煩四妹妹……」陳澤棟說道這時,微微一彎腰,呈施禮狀,「萬一芸兒問起來,還望四妹妹幫著隱瞞一二……」
「會的!」陳澤棟的臉平靜的讓周萋畫不忍直視。
于是她朝馬車方向看了一下,余崖已經從車內下來,看樣子父親已經熟睡,咬了一下,喃語道︰「你的胳膊W@?」
「哎,多虧了秦義士,若不是他,莫說一條胳膊,怕是我人……」陳澤棟眼神里開始涌起感激,「哎!」
他再次長嘆一口氣。
「那後來,他……」周萋畫小心翼翼問道了秦簡的死,心難以控制的抽疼起來。
「不知道!」陳澤棟搖了搖頭,「宋將軍一直未歸,京城傳信,同意合議,周都護便想單槍匹馬前往,但軍中不可一日無將,周都護被秦義士攔住,而後,他便以宋將軍近衛的身份前往與匈奴談判!」
「熟料。這一去!他救回了宋將軍,換來了合議,人……卻再也回不來了!」陳澤棟聲音嘶啞起來,「宋將軍帶著他尸體回來時,已經渾身是血,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宋雲錚帶他回來的?那他一定見過秦簡的真實長相了?
周萋畫的耳朵開始嗡嗡作響,她知道此時她的精神已經支撐不住意識了,她用力拉一下衣袖,手用力握了握七公主要歸還給陳澤棟的發簪。「謝謝澤棟表兄告訴我這些!」
她微微福禮。幽幽嘆氣,便要轉身離開。
陳澤棟卻又喊住了她,「畫兒妹妹!」
周萋畫轉身。
就見陳澤棟右臂微微彎曲,伸手便從戰帶上解下了垂落的荷包。伸手遞到周萋畫面前。「怕是日後。我也無顏再見公主殿下了!再勞四妹妹,幫我歸還給公主殿下!」
周萋畫沒有接有勇氣接,七公主已經出嫁。再歸已經沒了意義,「澤棟阿兄,恕四娘不能幫你!七公主,她……」
她終于說不下去,再次福禮,「待哪天你想好如何面對二舅母與映芸表姐,再提這事吧!」
她盈盈一福禮,轉身朝馬車走去。
只留下陳澤棟一人僵在原地,四妹妹也在嫌棄我是個不完整的人嗎?
因周午煜是今日凱旋的將領,已經關閉的坊門不需要什麼公文,把守坊門的將領就開啟了坊門,任他們通行。
周萋畫早上入宮時,就跟府里有過交代,說今晚自己還是父親都不會回來了,時間已經迫近三更天,以至于當余崖下車敲門時,看門人從朦朧中揉搓著眼楮醒來時,愣是嚇了一大跳。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周午煜扶回房,不得已吵醒了陳成璧來照應,擔心眾人看到裝著秦簡尸骨的圓壇會引起恐慌,在周午煜躺下後,她便抱著圓壇,回了房間。
春果想伸手接過壇子,卻被周萋畫輕聲拒絕了,「春果,你出去一下,今晚我想自己呆一會兒!」
「娘子!」春果雖然不知道在麟德殿里發生了什麼,但根據之前在清寧宮發生的事,這方壇里裝得多半就是娘子的歸宿。
春果低聲喊著,周萋畫卻毫無反應,她抱著壇子上了床榻,將方壇放在自己身旁,「幫我放下幔帳吧!」
听出周萋畫淡淡的聲音里的堅決,深知周萋畫個性的春果沒有堅持,伸手放下幔帳,吹滅了蠟燭,便出了房間。
她輕輕關上房門,叮囑守夜的婢子仔細听著里面的聲音,而後轉身朝外面走去,估計余崖今晚會住在府里,那壇子里裝得到底是什麼,她得弄明白。
春果的腳步漸漸遠了,房間里陷入一片靜謐。
周萋畫平躺在床榻上,她身上將圓壇朝身子一般攔了一下,她竟然一這種方式躺在了秦簡身旁。
圓壇被黑布包裹,但那壇身的涼意卻透過布滲了出來,她將壇子攬入懷,試圖溫暖壇身,卻無濟于事。
那股寒冷,就好似秦簡銀色面具被月光掃過的透徹。
她很想放聲大哭,可嘴唇抖動了幾下,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黑夜里,她看不到圓壇的輪廓,終于,她選擇了緩緩閉上眼。
她記起,在田莊,自己被黑衣人包圍時,他身穿白衣從天而降的樣子,那麼瀟灑,那麼超然。
他抱著她,單手便可抵御敵人。
他說,他會凱旋而來,听她匯報盧天霖的立場。
可他現在卻變成了一抔骨灰。
秦簡,你這個說話不算數的家伙,這一次我就不該相信你!
一點也不信!
甚至都不相信他已經死了!
他能救出陳澤棟,救出宋雲錚,也保護了父親的安然無恙,他怎麼會死呢!
她喃語著,緊緊地抱著圓壇,很快重重陷入了沉睡。
周萋畫第二天醒來時,春果已經將早飯端進了寢房,她的眼楮也紅紅的。
春果把頭垂得低低,只是機械地為周萋畫端來洗臉水,等一切都收拾妥當後,她立刻將站在寢房里的其他婢子給指使了下去。
而後才將周萋畫扶到了外間正中間的方桌上。
坐在桌前,周萋畫微微一頭,卻不禁驚訝,桌上竟然放著兩副餐具。
「這是宮里一早送來的!」春果哽咽著聲音,她突然跪倒在地,抱著周萋畫的腿抽泣起來,「娘子你就全當這是在田莊,就陪秦義士吃了這頓飯吧!」
說完這句,春果就已經泣不成聲了。
周萋畫起身,走向床榻,伸手將圓壇抱了起來,她彎腰放在方桌自己對面的位置,拿起碗筷擺在圓壇面前,輕輕說道,「吃,這次應該不用我喂你了!」
說得輕松,眼淚卻止不住往下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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