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崢忘記他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再繼續蔓延,在周玄毅派人去把周長治招見而來時,他便帶著周玄毅又一次的承諾離開了太極殿。
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無可救藥地朝他預想的最壞的方向發展,但是卻是宋雲崢在知道周玄毅那個關于皇位繼承人的夢後,最輕松的一刻。
就算真的如那夢境,只要能保護周萋畫,他不介意真的卷入皇位之爭。
此時此刻,他清楚的記得,在田莊第一次見到周萋畫時的模樣,一見傾心的怦然心動,總是在回憶里不斷地撞擊著他的心扉,直到今日,他才敢勇敢的邁出這一步。
下了太極殿長長的階梯,秋風驟起,風吹動了他的袍服,在狂風的呼嘯中,迎面走來的周長治。
海寧伊府一案,讓他的威望在朝中增長,但自從之後,作為太子的他,卻*再無任何建樹,雖然他想積極表現自己的才能,但殘酷的事實卻一次又一次地讓他挫敗,反倒是周馳將國學堂辦得有聲有色。
加上東宮日日夜夜歌舞升平,周玄毅對此也略有耳聞,雖然恨其不爭,但畢竟他是太子,于是現在出現了周午煜的事,周玄毅再次把他找來,目的已經非常明顯。
宋雲崢剛剛的逼迫已經讓周玄毅沒有退路,暫時除了為周午煜洗月兌冤情再無他法。
雖然他有心想除去周午煜的勢力,但周午煜的威望跟地位在朝野中還是有目共睹的。當必須還周午煜清白時,他還是把這個機會留給了太子,他希望周長治能像伊府案似的辦的漂漂亮亮。
一想到這點,宋雲崢就心如冰川,他回望太極殿,而後冷冷的一笑,時至今日,他終于明白,在他這位親生父親的眼里,自己永遠算不得親生兒子。不過是他用來穩固江山的工具。
「雲崢!」周長治遠遠的看到宋雲崢急切地呼喊。
宋雲崢抬頭。卻見周長治的腿有點一瘸一拐的,原本定于原地的他,立刻迎接了上去。
「微臣見過太子殿下!」他作揖扶禮。
「免了免了!」對于宋雲崢,周長治總是很隨和。「雲崢。周都護的事。你可有听說?」
宋雲崢點點頭,「有。」
周長治長嘆一口氣,「沒想到會發生這件事!本王心想。父皇如此如此著急見我,定是因為此事,不知雲崢兄,可有好的建議!」
宋雲崢淺笑,「皇上召見太子殿下,心中必定早已定奪!微臣言輕,不听也罷!」他眸光下落,注意到了周長治的腿,「太子殿下,您的腿?」
周長治面露微微一絲尷尬,「無礙,前幾日騎馬不慎摔傷了沒事,沒事,過幾日就好了!」
他抬頭見太陽已經西下,「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先去面見父皇了!」
說完他朝宋雲崢微微欠了欠身子,然後闊步朝太極殿走去。
宋遠征轉身看著周長治一瘸一拐的背影,騎馬?周長治雖然武功不行,但馬術一向是諸位皇子中數一數二的,怎麼會傷到腿呢!
出了宮門,宋雲崢側身上馬,卻與崔淨的馬車不期而遇。
崔淨的馬車沒有停,宋雲崢也假也沒有看到,高頭大馬于馬車交疊,錯過,然後朝兩個方向駛去。
宋雲崢繼續前行,很快就到達了郡公府,他的心情格外的平靜,剛剛在太極殿與周玄毅的爭執,他已經能夠預料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看門的小廝上來迎接,宋雲崢下馬,「把府里的管事看,喊來!」他面無表情的說道。
從他年後出征,到後來冬雪去世,再到現在,郡公府里的人已經被外放的差不多了。
但隨著今日他作出的決定,府里又要放出一些人去了。
管事站在宋雲崢面前,他便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命令管事把府里用不著的下人送出去。
管事很為難,但也不得不從,他應聲退了下去做安排。
卻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卻又退了回來。
見他垂立在門口,宋雲崢抬眸,「怎麼?有難度?」
「不,不是!」管事回答,「老奴剛剛有件事忘了匯報了,項頂侯府三爺在府里等您有兩個時辰,久等您未歸,便回去了,臨走之前給您留了封信!」
管事說著從袖袋里掏出信,高舉過頭頂,呈遞到宋雲崢面前。
宋雲崢接過信,眉頭不禁皺在了一起,信上只寫了七個字︰娘子私去芙蓉街!
芙蓉街便是陶婉兒的住所所在的街道,周萋畫一個人竟然去了?
宋雲崢將信放進袖子,一拍書案站了起來,隨即大步,踏出門口,「備馬!」
卻說周萋畫這邊。
宋雲崢鑽進崔淨馬車後不久,她便趕了回來,果然如她所預料的,侯府里已經大亂。
原本還想著回京作威作福的周午爍跟年氏嚷嚷著要出京。
一想到陶婉兒陷害父親是因為啟兒的事,周萋畫氣不打一處來,又豈會允許他們夫妻離開。
她拿出自己嫡長女的威嚴,迅速控制了府內亂糟糟的情況,一邊吩咐三叔周午煥跟劉氏控制好大局,一邊琢磨著,為接下來見陶婉兒做準備。
她去啟兒那里拿來林珠兒給他的玉觀音吊墜,把自己的行蹤告周午煥後,便朝西城坊趕去。
因為陳澤棟說過,陶婉兒住的周圍,到處都是眼線,所以到達芙蓉街,周萋畫故意做了些很招眼的動作,大聲吆喝著送她來的馬夫回府,果然,她明顯感覺到重重警覺的眼神射來。
馬夫被她趕走後,當她抬手敲門時。自然就被人擒住了。
「干什麼的?」粗狂的聲音質問道。
「我要見你們少主!」周萋畫不卑不亢。
「我們少主也是隨便能見的?」男子從背後擒住她,周萋畫看不到到底是怎樣的人,但從這傲慢的語氣以及粗獷的聲音,定然也是一個大塊頭。
「我有一件物品,勞煩壯士交給你家少主,你家少主定會見我!」男子絲毫不因為周萋畫是女的而憐香惜玉,胳膊很用力地按著周萋畫的胳膊,她呲牙咧嘴的說道。
「在哪?拿出來!」男子不客氣滴質問,見周萋畫的衣袖微微上揚,立刻毫不猶豫地伸手去模。一下子掏出了周萋畫裝在衣袖里的觀音吊墜。
「就這破玩意!」壯漢嗤之以鼻。放在手上掂量一下,作勢就要扔掉。
「你最好把這東西交給你家少主,若有閃失,到時我也救不了你!」周萋畫面朝地面。厲聲說道。
一听周萋畫威脅自己。壯漢氣不打一處來。他高抬手就想打周萋畫,好在他身旁的另一個男人還有點理智,勸下男人。要他把東西送到陶婉兒面前。
壯漢極不情願地收手,拿著玉墜悶著頭朝院內走去。
剛剛勸說壯漢的男人,朝周萋畫一拱手,講她讓進了里院,「你最好老老實實地不要動,否則,我沒法保證你的安全!」
男子的聲音冰冷,听不出一點情緒,但從他流利的漢族口音里,周萋畫倒也能猜出這是個曾在中原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
周萋畫點點頭,便靜靜等在牆根,她的眼楮,直直地盯著甬道盡頭的正廳,那扇緊閉的門後,父親就被關在鐵籠里。
陶婉兒手捏著壯漢呈遞上來的玉墜,一遍又一遍的撫模著,「來的人果真是周四娘嗎?」。
「額……她,她是這麼說的!」壯漢一站在陶婉兒勉強,就瞬間沒了氣勢,柔聲弱氣地跟小貓一般。
「她是一個人來的嗎?」。陶婉兒將玉墜放到桌子上,抬頭問道。
「一輛馬車送她來的,不過已經回去了!現在坊門已關,估計她也沒打算再回去了!」壯漢匯報,「不如就直接把她跟那個殺人犯關一起!」
「殺人犯?」陶婉兒冷笑,「誰告訴周午煜是殺人犯!」
「可!」壯漢詫異,難道不是嗎?
「去,把周四娘給我請進來!」見壯漢還要,陶婉兒的嘴角擎起笑意,打斷了他。
「是!」壯漢也不能在說什麼,耷拉著腦袋出去把周萋畫客氣地請了進來。
周萋畫一看壯漢瞬間轉變的態度,便更加確定了陶婉兒就是林珠兒的事實。
但縱使如此,周萋畫依舊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她邁步進入正廳,那壯漢便關上門退了出去。
這是大溏普通人家正廳的裝飾,上位是八仙靠背圈椅,左右各放著兩張凳子,正廳的右側各有一個套間,透過半搭的門簾,能看到里面安置著一張榻,榻上放著一身女子的短打胡服。
「你來了?」陶婉兒的聲音如縹緲的雲霧一般,悠遠的傳來,「听說,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周萋畫循聲而去,卻見陶婉兒竟然蹲坐在上位圈椅後面的暗處,天色已晚,光線慢慢暗下,她穿著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發髻也被一塊黑色的布包裹著,在周萋畫看向她時,她抬起了明亮的眼楮。
「見過少主!」周萋畫施禮,「兒是來見一位故人,不知道能不能見到!」
「故人?我不過暫居的院落里,怎麼會堂堂聖手娘子的故人呢!」陶婉兒依舊蹲坐在暗處,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奧……我知道了,聖手娘子說的故人是侯爺吧!」
陶婉兒忽然發出一聲感嘆,「恕我不能讓你們父女見面!現如今他是殺人犯,我可不想讓聖手娘子背上什麼罵名!」
一听陶婉兒這話,周萋畫冷笑一聲,不見面就不會有事了嘛,你未免也太拿我開心了吧。
她決定不再這黑暗里打啞謎,踱步上前,從窗沿上拿起火折子,點燃了門口的宮燈,然後又點燃了圈椅旁的立燈,房間里立刻亮堂起來。
周萋畫再次側目看去,角落里的那個人的確是林珠兒。
「我們又見面了?」她輕言,並緩緩靠近這個換名稱陶婉兒的林珠兒,「林珠兒,沒想到幾個月不見,已經天翻地覆了?」
但當她的目光落在陶婉兒身上時,卻驚出了一聲冷汗,陶婉兒身著黑衣蹲在暗處不假,她的手里竟然拿著一把二十幾公分的匕首,在周萋畫緩步靠近時,匕首已經變成了隨時都能出手傷人的狀態。
「你是怕我嗎?」。周萋畫深吸一口氣,剛剛若是她貿然上前,說不定此時這把匕首已經刺穿自己的心髒了。
「不,我是為了讓你怕我!」陶婉兒緩緩地起身,徹底站在了周萋畫面前,比起上一次見面,差不多已經快一年,她的皮膚比以前黝黑了許多,她的眼神卻比以前增添了幾分自信。
匕首上揚,在周萋畫面前揮動幾下,逼迫著周萋畫連忙後退幾步。
「說,你來到底想做什麼?」她抬手將匕首的刃對準周萋畫步。
「說,你來到底想做什麼?」她抬手將匕首的刃對準周萋畫,厲聲逼問。
「當然是為了我父親的事!」陶婉兒既然都這麼直接了,周萋畫也沒有再繼續浪費時間。
「你父親?他殺了人,你們大溏的皇上很快就會下旨懲辦,這不是我能控制的!」陶婉兒一听周萋畫開門見山的,將匕首往桌子上一扔,然後彎身就坐在了圈椅上。
你們大溏!周萋畫若是沒記錯的話,一年前,她到侯府搶奪啟兒時,還口口聲聲說的是「我們大溏」。
「看樣子,您在塞外很有歸屬感啊!」周萋畫回敬林珠兒。
「錯,那里本就是我的故里,有歸屬感那是自然!」林珠兒鼻子微微上揚,「周萋畫,我不管你今天來是什麼目的,那可以明確告訴你,周午煜他死定了,殺人償命,放眼天下都是不便的道理!」
「我不否認殺人償命的道理,但前提是,我父親的確有殺人!至于我父親殺沒殺人,林珠兒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周萋畫字字句句真切。
「沒有殺人又如何呢!他必死無疑!」陶婉兒寸步不讓,「還有,周萋畫,我叫陶婉兒,不叫林珠兒!這點你最好搞清楚!」
「好,陶少主,既然這樣的話,我看我再堅持下去也沒有意義了!我今天來,就是想來問一件事,你還想不想見啟兒了!」
陶婉兒冷笑,「當然,你以為,我毛遂自薦來大溏,就是為了看周午煜死嘛,我告訴你,在交戰時,我有一萬個機會啥死他!
「但因為若是讓他捐軀沙場,你們項頂侯府雖會敗落,卻依然是功勛貴族!流傳千古!到時就算我把啟兒帶走,也逃不過大溏的耳目!」陶婉兒仰頭大笑,「但若周午煜負罪而亡,我再帶走啟兒,那是對你們府是有恩有德!」
「你的算盤打的未免也太好了吧!就算父親獲罪,就算你帶走啟兒,那他也是罪臣之後,永遠也別想抬起頭來!」(未完待續……)
PS︰這章姍姍來遲,實在對不起大家,文很快就要完結了,我是想多發一點的,但無奈,家里從網絡到電腦都不給力,我是在安全模式下寫完,但是在安全模式下只能在記事本里使用輸入法,字數也不知道多少。
寫完後,我復制到上,然後到健身房蹭網發文,而且,從到後台一次只能復制兩千字,今天七夕,外面大雨,又沒法修電腦,相當郁悶啊!
不過大家放心,就算這幾天看的不過癮,後面我也會補回來的,9月初順利完本!新文也會是偏偵探路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