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謀論 380 痕跡

作者 ︰ 八月秋雨

今天是姬凌宜的百日祭,一早,周玄毅離開皇宮,趕往了西山寺,在為皇後做超度之前,周玄毅突然感覺身體不舒服,便被扶到內間休息,他命令崔淨去把宋雲崢跟周祐琨找來,說是有事要吩咐。

崔淨便到門口去傳話,就是轉身的功夫,周玄毅就不見了。

等宋雲崢跟周祐琨趕來,三人將廂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個遍,也沒找到周玄毅的影子。

周祐琨作勢便要著下山召集人馬尋找,卻被宋雲崢制止了。

皇上消失易軍心大亂,更何況,現在正值,姬凌宜的百日祭,周長治與周馳更是因為奪勢被軟禁各自宮中,是皇上消失的消息散播出去,怕是必定引起騷亂。

宋雲崢不動聲色,以尋找可疑人物為由,命令侍衛搜山,並在海子崖等必經之路上加大了警衛。

至于他與周祐琨還有崔淨三人,則以周玄毅消失的這間廂房為中心,進行搜索,但又擔心因為他們的不抹滅了什麼痕跡,只敢在外面,也就是現在他們所處的這間廂房里尋找。

所以才讓李源帶著馬倩妮,去把周萋畫請來。

簡單的把情況說完後,宋雲崢便拉住周萋畫往周玄毅最後所在的位置走。

周萋畫卻定在原地不動。

周祐琨有點著急,「宋將軍,你看這是?」

宋雲崢站在周萋畫身旁,「怎麼了?」

「找人這事我不擅長!」周萋畫一點沒給宋雲崢面子。「可以找大理寺的人來最合適不過!」

宋雲崢眼楮瞪圓,那樣子宛如再說,倘若可以找大理寺來,又豈會找她。

卻听周萋畫又說,「我是一名醫者,能看死人,卻看不來不見的人……」

宋雲崢抿嘴,「我見過你根據痕跡推測過信息,你可以的!」

說著他竟然伸出手,將周萋畫拉到門口。態度很是堅定。不容推辭。

周萋畫自然抵擋不住宋雲崢的力氣,只得隨他而去。

但在邁步進里間時,卻又再次遭受到了周萋畫的反抗,她手扒住門。就是不往前邁步。

宋雲崢被她的堅持弄的不知所措。他俯子。從背後伸到他的耳旁,輕輕問道,「別鬧!」

周萋畫定在門口。聲音也跟著壓低,不悅反問,「你要我做什麼?我為什麼要做?」

宋雲崢听這話里是有怨氣啊!

「听話,現在情況很緊急!」宋雲崢壓下聲音,「你表姐被安排在山下,我怕這事與秦王有關!」

「有關又如何,不過是一平民!有你們官家,還需要我嗎?」。周萋畫一看宋雲崢一臉焦急就有股莫名的火氣。

他設計出了秦簡,然後設計了秦簡的死,再回來他與周玄毅聯手讓自己嫁給了死人。

現在他活蹦亂跳的站在自己面前,讓自己找周玄毅?

「還想讓我再嫁一次死人嗎?」。周萋畫低聲質問。

宋雲崢皺緊眉頭,「你要怎樣才能幫我?」

「還想玩交換游戲嗎?」。周萋畫警覺出聲。

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時,周祐琨好奇地看著他們,他終于忍不住上前了。

「聖手娘子,發生什麼事了嗎?」。他的聲音很輕緩,聲音很小,翼翼的生怕說錯了什麼話似的。

周萋畫一回頭,看著周祐琨那雙,閃爍著光芒的眼楮,突然記起姬凌宜說過,他跟冬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事,這份干淨,竟讓她想起了冬雪。

「嗯,沒事兒,九皇子請放心!」她竟然立刻就答應了。

「宋將軍,快,快帶聖手娘子去!」周祐琨激動地。

宋雲崢略帶幽怨地看著周萋畫,大手一把拽過她的胳膊,用力將她拽進了周玄毅消失的里間,「你若想出氣,我會給你機會!但現在必須先找到皇上!」

「哼……」周萋畫鼻下冷笑,「我等著!」心中卻默默感慨,自己是一個多麼有氣質的人,為什麼一與他見面脾氣會變得這麼糟糕。

一進里間,周萋畫才明白什麼叫做燈光昏暗,明明是白天,明明有窗戶,但里間卻黑咕隆咚的,只在桌案上點著一盞小油燈,因人的移動,燈苗左右搖擺,忽明忽暗看不清楚任何東西。

「房間為什麼這麼暗?」周萋畫轉過身,詢問站在外面的崔淨。

崔淨一怔,「啊?是皇上,皇上,要求這樣的!」

周玄毅說他想休息一會兒,外面念經的聲音太吵,崔淨就用擋板把窗戶擋住了,一則,防吵,二則,防寒,乍暖還寒的時候,西山寺又處高出,潮氣很重。

周萋畫想著,便順著牆根兒模到了窗戶,但她的力氣有限,拿不下擋板,宋雲崢踩著她的足跡,站在她的身後,伸出長長的胳膊,輕輕一用力就把擋板拿下來。

房間里瞬時間亮堂起來,陽光透進來,周萋畫抬手一遮眼,往後一退身子,倚在了宋雲崢的胸膛上。

宋雲崢一手拿住擋板,另一只手想來抱,卻被周萋畫一彎身子,躲了。

「聖手娘子,你發現什麼了嗎?」。隨著房間亮起,周祐琨也踱步上來。

听他這麼一直用畢恭畢敬地稱呼自己,周萋畫有點不舒服,「九皇子,你喊我周四娘吧!」

「周四娘?我听說,您跟六哥同日生,既然六哥喊您四,那我喊您四吧!」周祐琨並沒有把自己身份看得特別重。

「九皇子,還是客氣點好,周四娘吧!」周萋畫沒發表意見,宋雲崢卻開了口。

周萋畫嫌他多嘴,瞪了他一眼。「九皇子,您喜歡怎樣都好!」

「那四娘子,就幸苦您了!」周祐琨施禮。

周萋畫還禮,便按照原路退回,彎腰到門口,打開勘察箱,找出鞋袋,套在自己鞋上,「你們若是也想進來,就自己穿上吧!」

她指著勘查箱里剩余的鞋袋說道。

宋雲崢很自覺。話音剛剛落下。他便上前,隨手拿起一雙穿在了自己的腳上。

然後周祐琨、崔淨依次上前,也穿好了鞋袋。

「皇上當時就是睡在這里嗎?」。周萋畫指著正前方的床榻問崔淨。

「是,是。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就沒了!」崔淨焦急回話。

周萋畫順著牆角俯身觀察地板。僧人都算勤勞,地板擦的光亮,但比較是山。春天風大,沙塵彌漫,地板上還是留著七七八八的鞋印,「你們先別進來!」

宋雲崢等人定在門口,周萋畫蹲在地上慢慢移動。

地板上淺淺的能看到一些腳印,根據形態,能辨別出這廂房里應該有兩人一起走向床榻,而後又有人離開。

「崔公公,是你扶著皇上到的床榻位置嗎?」。周萋畫問依然蹲在地上,追問崔淨。

「是啊,老奴扶著皇上上了榻,然後他說要見宋將軍跟九皇子!老奴便到門口吩咐人!這一轉身皇上就不見了!」崔淨說著,就拿出帕子,緊張地擦著額頭的汗珠。

周萋畫轉身看崔淨,心想,他臉上的汗是不是有點太多啊,于是起身,走向崔淨,然後蹲在他身前,卻發現他的鞋上沾滿了灰土,灰蒙蒙的根本看不出鞋子以前的顏色

抬手,搬起了他的鞋,鞋子的腳跟已經磨壞,與地板上的部分腳印相符,「崔公公平日在宮里需要走很多路嗎?」。

「否!」崔淨單腳站立,有點不穩,一手扶住牆壁才勉強站穩。

「那是過得清貧咯,皇後娘娘百日祭竟穿了這麼一雙靴子!」周萋畫放下崔淨的腳,緩慢地站了起來。

「……」崔淨臉色蒼白,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的反應讓周萋畫感動更加疑惑,于是乎,又問道,「那之後呢,發現皇上消失後,你就站在門口?沒有到這榻周圍找找?」

「老奴,當時嚇壞了,一下子就跌倒在了門口,這時宋將軍跟九皇子趕來!擔心把房間里的痕跡破壞,就沒進去!」崔淨垂下頭。

「你們這點還是蠻警覺的嘛!」周萋畫瞟一眼宋雲崢,那眼神宛如在調侃宋雲崢,小樣,還知道保護現場了。

宋雲崢嘴唇動一下,宛如要說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通過地板上的足跡,周萋畫大體已經能勾勒出當時的情景︰周玄毅有點累,便要休息,一種宮女們靜立門口,由崔淨一人攙扶著進入里間,隨後他突然想見宋雲崢跟周祐琨,崔淨便出來傳話,再轉回身時,周玄毅就不見了。

地板上的足跡,說明只有一人,也就是崔淨出來。

整個房間是密閉的,也就是這是一出典型的密閉逃月兌案。

但是,所謂密室逃月兌,是絕對不可能存在的。

這里面一定有哪兒被遺落了。

周萋畫圍繞里間自己搜查著每一個地方,終于,她注意到了床榻下不起眼的位置有一張矮腳凳,「皇上有休息時踩凳子的習慣嗎?」。

「有!」崔淨給出肯定的回答,但立刻又說,「但是今天,老奴還沒給皇上拿啊!」

周萋畫點頭表示听到,便很習慣性地蹲下查看胡椅,「啊!」眼神落在矮腳凳的凳面上,她忍不住低呼一聲,凳面上,竟然有半個腳印,看腳印的寬度,還有大小,竟然是個女人的!

直覺讓她想到了衛琳緗,難道真的有秦王舊部有關?于是她立刻轉身看向宋雲崢,反問道,「你剛剛說,衛琳緗也在西山?」

「是!」宋雲崢回答,他知道周萋畫不會平白無故問起衛琳緗,便再次做簡單說明,「自衛柏棟被彈劾後,衛氏便一落千丈,她便被送到了西山做工!怎麼?你想見她?」

「是!」周萋畫將矮腳凳朝宋雲崢面前抬了抬,「更或者說,我想見西山上的所有娘子!」

「要說西山上的娘子,應該都是山腳做工的那些吧!」周祐琨突然插話。

哦?那看來還真的去找一下衛琳緗了!

說是山腳,其實算是半山腰,一處四合院小院,門戶緊閉,門口隨處扔著下等藤條,透過門縫,能看到里面落滿了竹筐,這是個做編織的小院。

侍衛上前說明來意,看門人通報後管事的出來迎接,當得知要見衛琳緗後,管事親自引著他們去後院。

走動中,宋雲崢突然向周萋畫靠近了一下,並用胳膊輕輕踫了一下她的身子。

「又想做什麼?」這個動作迅速引來周萋畫的不悅。

周萋畫類似訓斥的聲音,引得宋雲崢尷尬地模了模鼻尖,「別那麼緊張,我不過是想起一件事來,猶豫著要不要說!」

周萋畫白了他一眼,「要說就說!」不說拉倒!

當然,她沒把後半句說出口。

「額!」宋雲崢一怔,迅速恢復平靜,「其實,我們不立刻檢查里間,不是我的主意,是崔公公不讓我們靠近!」

什麼?崔淨阻止他們靠近,只為了保留完整的現場?周萋畫驚訝地微張嘴,回想崔淨那時說的話,他的意思分明是宋雲崢的主意,他為什麼要那麼說。

「衛琳緗,有官家找你!」那管事的沖一群穿著粗衣的女人喊話。

話音落下,就見一女人抬起頭。

周萋畫立刻看,卻發現抬起頭的不是衛琳緗,而是她的婢子煙鳴。

她手里依然在快速且熟練的編織,眼楮卻注視著周萋畫,帶著英氣跟銳利。

周萋畫與她簡單對視,眼神移走,卻看在人群的最角落里,衛琳緗站了起來。

她穿著鴉青色的粗布裙,為了一塊黑色的麻布,隨著她的起身,麻布便被隨手放在了一旁,她深吸一口氣,微微一提裙子,朝周萋畫走了過來。

盡管她依然美麗,卻改變不了她身上的落寞。

她站在周萋畫面前,卻高傲的抬著頭,「有什麼事?」

幾乎與她開口同時,周萋畫就感覺到煙鳴射來的駭人目光,「請問表姐,這幾天你可有上過西山?」

「我豈敢擔聖手娘子一個請字!」衛琳緗自嘲,回想幾天前,她還在周萋畫面前耀武揚威,炫耀其父成為周長治面前的紅人。

進可攻,退可守,那是何等的風光。

卻想不到這官場風雲直變,原以為跟項頂侯府月兌離關系便可一刀兩斷,豈料半路跳出一個六皇子,打亂了所有的計劃。

衛琳緗試著想聯系上家,卻因盧遠山鋃鐺入獄沒有頭緒,听說西山是秦王舊部的大本營,衛琳緗原本可以安排一個教書的事務,但為了翻身,她主動要求到了西山。

她本能的認為,若不是啟兒,她也不會淪落到這般田地,故,現在周萋畫來找她,豈是一個憤怒了得,「西山?聖手娘子果然跟我們不一樣,難道你不知道這里就是西山嘛!我一直在這做苦工!何來到沒到過!」

「我問的是你有沒有到過山上的西山寺!」見衛琳緗的眼神里依舊透著不友善,周萋畫便直奔主題,「或者說,西山寺里有沒有你要找的人!」

後半句出口,周萋畫就明顯感覺到衛琳緗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她知道,她說中了!

衛琳緗強打精神,深吸一口氣,生冷而干脆地回答,「沒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確定?」周萋畫反問,「你應該很清楚我為什麼會出現在西山,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考慮,我在前面等你,想好來找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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