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琬看著她臉上明明有些難堪的表情,卻強顏歡笑的表情,抿起了嘴。只要能夠膈應到她的事情,她會樂此不疲。程知萱以為有了太的話,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讓程知琇和程知珊起不來,以為自己有了機會,那不過是依附著三房自己娘親。
這一次去永嘉侯府,母親帶著她們去,而她怎麼會讓她有機可乘呢?這一次,別說她再也不是嫡女的身份,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得到永嘉侯的青眼,恐怕她的心思是白費了。
在京中,不是什麼樣的人家都可以進入永嘉侯府的。
有了這樣的想法,縱然是程知萱去了那里,也是白費心機的。
臨上馬車前,郭氏看向了兩人,拿出了三房的範兒,道︰「你們要記得自己的身份,到了那里不要到處亂看,顯得自己多麼的淺薄。」
頓了頓,她看向了程知萱,似乎意有所指地說道︰「那里不比咱們府里面,總是有人縱著你。到了那里,一切听從我的安排。不要到處亂走,知道麼?若是惹了什麼禍事,害得可不是你自己,還有咱們程府。你們明白麼?」
雖然說完,她的目光看向了眾人,程知萱卻分明感覺郭氏似乎在提醒自己。
她低低地應對,伸出手,就要扶著郭氏上馬車。
郭氏手一擺,把她的手打開,扶著程知琬的手上了馬車,她回頭看了一眼。道︰「萱姐兒,你跟你四坐後面的馬車。我帶著琬姐兒坐前面的。」
程知萱沒有想到今日的郭氏竟然如此強硬,她咬了咬唇,垂下頭不。身邊的程知芸點頭,恭聲道︰「三嬸,我會好好地跟三在一起的。」
郭氏看向了程知芸道︰「芸姐兒,好好地跟你三在車里面,誰也不要撩開簾子朝著外面看,失了體面就不好了。你記得了麼?萱姐兒?」
程知萱點頭,手中的帕子卻攥的更緊。
程知琬跟母親坐在了馬車里面。朝著城北的永嘉侯府駛去。
一路上。在馬車里面听到外面喧囂的聲音,倒好像讓本來沉悶的心一下子變得歡暢起來。
她這次出來,與其說是跟母親去參加簪花宴,倒不如說是看看程知萱是如何在永嘉侯面前長袖善舞的。上一世的程知萱就是在簪花宴上面。被侯府看中。挑選做了世子。
這一世。是不可能重演的。
馬車搖搖晃晃的,程知琬生怕郭氏吃不消,因此從車子的座位下面取出一個攢盒。這是上車之前,采嵐提過來的。里面裝著糖冬瓜條、金絲蜜棗、金桔餅、丁香李雪花應子、八珍梅、梅味金桔、蘇式話梅、九制陳皮各色蜜餞。這原是給她們準備的,生怕她們嘴巴里面沒有味道,在馬車里面總要走一會兒。
郭氏只撿著酸的青梅吃,吃了不少,皺了皺眉頭,道︰「怎麼馮媽媽的手藝倒是退步了不少呢?我從前嘗著青梅,倒是酸的不行。怎麼今日吃起來,還是有些不夠酸呢?」
程知琬的上一世是生過孩子的,看到郭氏的吃相,又看她嗜酸,倒是跟自己那個時候的癥狀差不多。因此笑道︰「莫不是母親肚子里面的是個弟弟?常听人說,酸兒辣女,或許是真的。」
郭氏的臉一紅,白了她一眼,道︰「胡說,你倒是多大?竟然知道這些?」
程知琬一笑,道︰「論理倒是不該我說,只是我看母親平日里對酸的蜜餞,可是從來不動一口。怎麼今日對著青梅倒是情有獨鐘呢?」
郭氏擰了擰她的鼻尖,道︰「你這鬼靈精,竟然敢笑話起母親來了?」說著,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口中不無擔憂地道︰「也不知道我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若是男丁,也算是咱們三房有了嫡子,也算是了了你爹爹的一塊心病。」
程知琬笑著,將攢盒里面仍舊溫熱的茶水端到了郭氏的面前。「我看爹爹對娘親很看重,倒不像是因為娘親懷的是男丁還是女孩。」
「你爹爹倒是不在意,倒是我擔心,咱們三房的香火。雖然我有你,可是畢竟咱們三房還是人丁不旺啊。」
沒有嫡子,不管怎麼說,都是郭氏擔憂的。
在馬車里面晃晃悠悠的,有郭氏陪在自己身邊。程知琬知道自己還是非常幸福的。
馬車停了下來,她算了算時辰,該是到了永嘉侯府。若不然林升是不會停下來的。
扶著母親下了馬車,站在了永嘉侯府的紅漆大門口,兩旁的石獅子一如很多年前那樣威武。
早就有管事的婆子,站在了大門口,迎接著她們。
程知琬在人群中悄悄地搜尋著自己熟悉的面孔,從前的永嘉侯趙氏是個不太愛管事的,因為程知萱能言善辯,又能夠看眼色,還是永嘉侯府千挑萬選的世子。趙氏自然就把侯府的中饋交由她來管理。
程知萱長袖善舞,又極有眼色,故而不光得到了永嘉侯世子的疼愛,成親了那麼久。即便她身下沒有子嗣,世子也沒有動過要納妾的念頭。
而今看來,世子是被她迷住了心思。事事對她言听計從。即便是當年程知萱提出要過繼她的孩子璟哥兒到身邊,世子也是沒有半點反對。倒是很希望樂見其成。
程知琬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放松了心神。郭氏似乎意識到了她的緊張。轉頭看向她道︰「一會兒你就跟著娘親,不要到處亂跑。免得走丟了。」
程知琬點頭,心中暗笑。這里是她住過近十年的地方,她怎麼會忘記呢?
從大門進去,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甬道皆是整塊的青石鋪地,兩側灌木叢生,綠樹成蔭,偶爾有幾塊嶙峋的怪石,或是一樹丁香,或是幾條長凳掩映于綠意當中。中間更有紫藤,茶花,芍藥,迎春,金菊掩映其間,開著奼紫嫣紅的各色花朵,非常漂亮。
走了一射之地,迎面就是一大片湖光山色,遠處是青山翠峰,近處則是一池春水。湖中心掩映著綠意,綠中帶著朵朵嬌艷的清荷。微風吹來,一陣荷香,帶著不知名的花香,讓人沉醉于這湖光山色當中。
程知琬即便是在這里待過了幾年,也是心中帶著往事的懷念。
應該說這里滿是她的記憶,她曾記得當年自己初嫁到這里,看到這一池子荷花,竟然著人下到這荷塘里面采蓮子,摘荷花,當年也是個淘氣的。
他知道了,竟然站在岸上,讓她回來。及至她听話歸來,他將她的手緊緊地拉著,倒像是生怕失去什麼。
站在湖邊,她的心思沉靜,竟然忘記了自己的所在。郭氏見了,以為是女兒看到這美景,竟然忘記了前行。她卻沒有催促。
回過神來,她帶著歉然朝著母親笑著,繼續跟母親一起朝著花廳走去。
永嘉侯府的前身乃是前朝一位極得皇帝寵愛的王爺所居。後來是永嘉侯爺的祖先攻下了這座城池,後來做了帝都。聖心大悅,將這座園林似的府邸賜給了永嘉侯先祖。
據傳這位極受前朝皇帝寵愛的王爺乃是一個極為懂得享受的人,他在造這園子的時候,請來了江南的工匠,聚拳石為山,環斗水為池,采用了文人園林的範式。在設計構築中,采用了因地制宜的手法,造成了原子鐘曲折多變,小中見大的景觀。又讓人疊山引水,遍植花木,有配置了江南水鄉的建築,形成了這一座園子。
誰料兵敗竟然一敗涂地。這位風流王爺竟然丟下了這座園子,跟先帝一起殉了國,倒是留下了這園子。
程知琬輕扶著郭氏,慢慢地走在這園子里面,不時讓郭氏注意腳下。郭氏倒是奇怪她明明第一次來,卻能夠在這里並沒有絲毫的怯懦之感。
反觀程知萱和程知芸二人,或許是從程府出來,進來之後,雖然前面有管事婆子領著,還是東張西望地,有些沒有禮數。
她有意走得慢了,讓程知萱二人看到自己。程知萱慌忙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自己這樣子倒像是沒有見過市面的鄉下人,到了這里,眼楮都不夠使了。若是這樣的狀態,讓人看見,可不是讓她沒臉?
因此,她迅速地調整了自己的狀態,眼觀鼻,鼻觀心地默默地走在了郭氏的身後。
程知芸見了也收斂了心神,若是這次讓人笑話,給程府帶來麻煩,恐怕她將來的日子就難過了。雖然是冒著嫡女的身份來的,只是她知道這次能來,也是借了程知萱的光了。
可是,她跟程知萱不同。沒有疼愛自己的祖母和姨娘。自己的姨娘周氏不過是個通房丫頭,地位低微。雖然被提為了姨娘,也是從小在大房的李氏那里長大。對于周氏,她倒是沒有太多的掛念,不禁不是在身邊長大的。
自己以後的親事,恐怕也是要大房的的。尤其是她出門的時候,听到程知琇在房里面嗚嗚的哭,想著她千盼萬盼的機會,竟然就這樣因為自己的身子不適,不能成行。
這一次,出門她並沒有抱著能被人看中的想法,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平平安安地在這里,待到回去,自然會有李氏盤問自己,自己只要做的循規蹈矩,李氏也不會過多地難為自己。
因此,她就低下了頭,跟在郭氏的身後,不再去四下張望。
郭氏看她們都听了話,心里面也是松了一口氣。若是有人不顧自己的臉面,非要惹出什麼事情來,倒是不好收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