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她月兌離了生命危險,怎麼會突然病情加重?」任司宸的緊張全部表露在臉上,此刻他的心里一片混亂。
在商場上,他一向沉著冷靜,絕不輕易表露自己的情緒,泄露自己的底線。而只要遇上江心朵,再多的原則都會變成沒有原則。
騰越擰眉沉思,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只是說了暫時月兌離生命危險,大羅神仙也又不能保證病情不會突然惡化。」他壓低了聲音,嘆惋地說道,「我們已經盡力了!」
騰越一向玩世不恭,鮮少有如此嚴肅正經的態度。
任司宸一听到這個噩耗,好像晴天霹靂,他直愣愣地呆住了,不停地搖著頭,喃喃自語,「我不信,心朵絕對不會有事的!」
騰越推開門,掩面失笑,深吸一口氣,憋住笑意,放緩了語調,語氣盡量悲切,「你進去見她最後一面吧!」
任司宸拖著僵硬的雙腳,一步一步走進病房,濃烈的消毒水味道刺激著他的嗅覺,靜謐沉寂的空氣感覺不到任何的氣息。
江心朵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闔,額頭綁著繃帶,煞白的臉色與頭上的紗布那般渾然一色。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一道暗影,她就好像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等待著她的王子,用一個吻將她從美好的夢境中喚醒。
「心朵。」任司宸輕輕地呼喚著她,沉磁的聲音忍不住地微微發顫,他緩緩抬起手,翼翼地輕撫著她的臉頰,「你這是在懲罰我嗎?為什麼連贖罪的機會都不留給我,想要我對你內疚一輩子嗎?」。
他滿臉憔悴,幽深的雙目布滿了血絲,泛起熠熠水光,下巴生了一層胡渣,少了往日的倨傲矜貴,多了一些狼狽頹廢。
「心朵,我愛你,一刻都沒有停止。」任司宸低下頭,輕輕地趴在她的身上。
他沒有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或許哀莫大于心死,此刻,他的心已經徹底死了。
「現在你體會到痛徹心扉的感覺了吧?這就是你給我經歷的。」一個沙啞微弱的聲音響起。
任司宸一 ,驀地抬起了頭,眼底的水汽一點一點散開,悶悶地開口,「你耍我?」
「跟你學的!」
她居然還跟騰越串通一氣,任司宸臉色凝霜,轉過頭剜了一眼正在門口大笑不止的騰越。
騰越背脊一寒,立馬收斂了笑容,「我只說我們已經盡力了,可沒有說她沒得救了,是你自己的理解能力太差了。」
「強詞奪理!」任司宸環顧四周,「這里改建成養豬場實在太浪費了,不如直接改建成火葬場得了!」
騰越楚楚可憐的目光投向江心朵,「小朵朵,他欺負我!你幫我狠狠地教訓他!」
「不準你這麼惡心地叫他!」
「我可記得某人只要一喝醉,嘴巴里就‘朵朵,朵朵’叫個不停,我還以為要多一點,還一個勁得給你倒酒。」騰越身為他的狐朋狗友,損他的同時,不忘替他說好話。
任司宸遞了一個眼神,「你可以滾了!」
「你也可以滾了!」江心朵冷漠地說道。
可是,任司宸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怎麼還不走?」
「你不是一直說我臉皮厚,當然你趕也不走,罵也不走。」
江心朵徹底無語,氣血虛弱的她還沒有恢復體力跟他爭辯,直接兩眼一閉,眼不見為淨。
「我在意大利足足躺了一年多才醒過來,我本以為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你,卻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一份你已經簽下名字的離婚協議書,而且落款的時間居然是在我病危期間。你還退還了我們的結婚戒指,難道要將我的痕跡抹得如此干淨嗎?」。沉磁的嗓音透著淡淡的煙草芳香,在闃靜的空氣中緩緩飄蕩,「沈嬡琴告訴我,是你把我丟在醫院,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可是,我依舊還是不你會拋棄我。我就派了私人偵探,可是拍到的照片都是你跟莫少謙在一起親親我我的畫面。證據一個一個擺在我的面前,你叫我如何?你叫我如何不恨?」
「所以,通知我你已經死了,並不是你的意思?」
「那時我還沒有清醒。」這一切都是他的後媽沈嬡琴搞的鬼,這筆賬他會好好算回來的,「心朵,這一切都是誤會,你能原諒我嗎?」。
江心朵煞白的唇瓣微微扯動了一下,逸出兩個字,「做夢!」她情緒有些激動,氣息急促紊亂。
「我們已經錯過了五年,我還會讓自己繼續錯下去嗎?」。
「我累了,你可以滾了。」江心朵氣息微弱地說道。
任司宸伸手想要替她捋一下額頭凌亂的發絲,可是江心朵的頭別開了,修長的手指輕顫了一下,尷尬地停留在半空中,「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一走出病房,就听到遠處飄來嘈雜的聲響,「前面這麼吵,怎麼回事?」
「不知道那些記者從哪里得知的心朵受傷的消息,現在一大批人守在醫院門口。」騰越激動不已,「這下我的醫院又可以上頭版頭條了。」
任司宸眸光一斂,寒如冰窖,「我不是讓你封鎖消息了嗎?」。
周易一臉無辜,「劇組肯定不想把這件事鬧大,所以會隱瞞。會不會是醫院的……」
「照顧心朵的都是我的心月復手下。」
「周易,首先在這里多安排幾名保鏢,然後立即去調查究竟是誰泄露了消息。」任司宸有條不紊地下達命令,其實他心里已經有七八分了然,只是想要再確認一下。
突然,前面一片喧騰。
「怎麼了?」周易踮起腳尖想要一看究竟。
「八成有人按耐不住,想要上頭條了。」任司宸嘲諷的冷笑中摻雜著一絲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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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外。
蜂擁而至的記者將莫少謙團團圍住,不停地逼問——
「莫先生,江心朵的傷勢如何?嚴不嚴重?」
「江心朵怎麼會從懸崖摔下去?」
「莫先生,經過這次事件,你會不會讓她退出娛樂圈,娶她進門?」
……
莫少謙一臉沉郁,緊低著頭,閉口不語,在一片耀眼的鎂光燈中艱難向前。
「謝謝關心,請讓一讓……」他的秘書奮力撥開人群。
一道如炬的目光灼灼地射向他,任司宸站在二樓,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面混亂的場面,薄涼的嘴角噙著暗諷的冷笑。
周易掛斷了,走到他身旁,「是莫少謙的秘書徐楷將消息泄露給了《扒周刊》的記者。」
「跟我想得一樣!」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任司宸冷哼一聲,「的確是一只深藏不漏的狐狸,他想要用輿論來捆綁心朵。在大眾面前表現出對她的一往情深,讓心朵無法離開他。」
「我明白了!」周易恍然大悟,「心朵一旦跟他分手,大眾肯定會同情他,心朵就會背負始亂終棄的罵名。他的手段真夠陰險毒辣的!」
「這個男人,心思縝密,極擅偽裝,的確不容小覷。」
「老板,你想到對付他的招數了嗎?」。
任司宸淡然一笑,轉身離開,「就先讓他風光兩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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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讓我見心朵?」莫少謙怒瞪著騰越,「是任司宸讓你這麼做的?」
騰越撇撇嘴,「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癥,他才不屑用這下三濫的招數。心朵她已經睡著了,不信你自己去看好了!」
莫少謙淡淡地掃了一眼佇立在門口的十幾名魁梧彪悍的保鏢,「我要給她轉院!」
「你沒這個權利。」
「你……」莫少謙眼底迸射出憤怒的火光。
任司宸走了過來,「你當然可以給她安排轉院,可是……」他話鋒一轉,「這里還有比他更厲害的外科醫生嗎?」。
「我可以馬上從國外聘請專家。」
任司宸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冷笑道︰「被外面的記者知道,你不顧心朵的傷勢執意要給她轉院,這樣傳出去,有損你苦心建立的痴情形象,對吧?」
「你……」
「你要探病,我不會阻攔,隨時歡迎。」任司宸大度地說道,眸光一轉,冷厲鋒銳起來,「不過,在我眼皮底下也不要耍什麼小把戲,真是跟跳梁小丑一樣可笑!」
莫少謙面色一沉,「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心朵是我的未婚妻,而你,什麼都不是!」
「全世界都知道也沒用,要心朵承認才行!有本事,就不要耍什麼小手段逼迫她,讓她自己做選擇!」
「那你輸定了!」
「先別高興得太早!」
「你不想心朵身敗名裂,最好默默地祝福我們。」
任司宸冷冷地哂笑一聲,「那我們走著瞧,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病房中的江心朵睜開眼楮,呆滯木然地看著天花板,外面的對話聲徐徐飄入她的耳朵。
這是她所認識的儒雅謙虛的學長嗎?他怎麼會如此咄咄逼人了?
現在,江心朵心亂如麻,腦海一片混亂,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