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司宸揚起幸災樂禍的笑容,「豬腦豬血湯!」
莫少謙嘴角抽搐了一下,委婉地評價,「這……這是不是太另類了?」
「司宸告訴我,吃啥補啥,你這次傷了腦子流了那麼多血,所以就要多吃豬腦和豬血。」江心朵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莫少謙灼灼的視線緊盯著任司宸,「不知道你是從哪里听來的理論,如果割了闌尾炎,豈不是還要吃豬大腸?」
「如果你割闌尾,我不介意親自給你做豬大腸!」任司宸舀了一勺,遞到他的嘴邊,「心朵炖了這麼久,你不嘗一下,那就太不給她面子了。」
現在,他騎虎難下。看著那一坨坨白花花的腦髓,一塊塊嫣紅的豬血,他還沒有吃,就已經開始一陣一陣反胃了。可是,如果不吃,豈不是辜負了江心朵的一片好意。
見他遲遲不張嘴,任司宸催促道︰「快喝吧,都快涼了。」
任司宸親自喂他,夠給他面子了。
莫少謙低垂著頭,視線凝注,驀地,他扶住自己的額頭,「痛……我的頭好痛……」
「怎麼回事?」江心朵關切地詢問,「我去叫醫生!」
「你……你把那湯拿遠一點!」莫少謙捂住自己的鼻子,「我聞不了那股油膩的味道。」
任司宸一下子意識到他耍的小伎倆,輕笑一聲,「你怎麼跟心朵有一樣的妊娠反應?要不,讓產科醫生來幫你調理一下?」
莫少謙偷偷地剜了任司宸一眼,他好不容易想個辦法解月兌,這小子不幫腔也就算了,居然還拆他的台。他揉著額頭,有氣無力地開口,「我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江心朵拽著任司宸離開病房,輕聲將門關上。
江心朵捏著下巴,喃喃自語,「學長是不是不喜歡我煲的湯,所以連嘗都沒有嘗一下?所以,下次我還是不要給他煲湯了。」
一听到最後這句話,任司宸的嘴角自然地上揚一個欣然的弧度,點點頭,「以後你的湯只能煲給我一個人喝!」
「不給他煲湯,那我給他做點心好了。我記得他非常喜歡吃我做的生煎包、水晶蝦餃、杏仁核桃酥……」
任司宸臉上怡然自得的笑意一點一點僵化,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在心底迅速蔓延,他自告奮勇地說道︰「,給他的點心,全部交給我來做吧!」
江心朵冷不丁地白了他一眼,「你想要毒死他嗎?」。
這是對任司宸的廚藝高度概括的評價。
「有那麼夸張嘛?」
江心朵踏入電梯,手指向數字1的時候,頓了一下,緩緩上移,按下了第4層。
「我想去燒傷科看一下石琦。」
「她現在對你恨之入骨,你去見她,萬一她又做什麼傷害你的事呢?」
「她都傷成那樣了,還能傷得了我什麼?」
「叮——」一聲脆響,電梯門應聲移開,一股濃郁的消毒藥水味撲面而來。
這一層是燒傷科,住院的病人都是嚴重燒傷患者,空氣中彌漫著令人惡心的腐糜味道,江心朵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捂住鼻子往里走。
為了避免有狗仔隊偷偷闖入,石琦的病房在最里面,門口有兩名警察把守,一旦她的情況穩定了,就要面臨刑事拘留。
推開房門,苦澀藥水味和濃郁的香水混合成的復雜味道迎面襲來。石琦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眼神渙散地盯著天花板,一瞬不瞬,她全身纏滿了繃帶,就好像一具木乃伊,渾身散發出死寂般腐爛的氣息。她的手腕上多纏了幾層的紗布,透出淡淡的嫣紅色。
江心朵走到病床前,淡淡地問候一句︰「好些了嗎?」。
听到這個聲音,石琦眼楮驀地一亮,轉瞬射出狠厲的光澤,怒吼一句,「滾!」嘶啞的聲音似乎要將她的喉嚨胳膊了,烈火灼燒了她肌膚的同時,也灼傷了她的喉嚨,「看到我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滿意了吧!高興了吧!可以給我滾了嗎?」。她的自尊心還是那麼要強,不想讓人看到她現在如此不堪的樣子。
江心朵的視線落在她的手腕上,「你听說你在醫院鬧過自殺?」
「關你什麼事!」石琦惡狠狠地怒瞪著她,「我死了你豈不是更開心?」
「你是死是活關我什麼事?」江心朵嫣然淺笑,「你有沒有想過你如果死了會怎樣?第二天所有的報紙會刊登你現在這個樣子的照片,那麼世人只記得你丑陋,將你曾經的美麗忘得一干二淨。如此窩囊的死去,你說你這一輩子淒不淒慘,可不可悲?」
石琦眼神有些松動,微微漾開一層水汽,逸出冷瑟的笑聲,「呵呵……我都成這副鬼樣子了,你覺得我這輩子還有出路嗎?」。
「你總歸要為自己所做的錯事買單。外表的美丑,只需用眼楮看。心靈的丑惡,只有用心才能感受得到。真正在乎你的人,不會介意你的外表,而是看得見你的心。你不是一直都活得非常驕傲,那你繼續驕傲給所有輕視你的人看,即使滿身瘡痍,也可以笑著仰起頭看天上的太陽。」
石琦輕諷地冷笑一聲,「不知道你從哪里學來的心靈雞湯的段子,可惜,我不吃這一套!」
「反正接下去你的人生道路是你自己走,你想繼續走彎路,誰也攔不住。」江心朵覺得自己說得差不多了,听不听得進去,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了。她挽起任司宸的手臂,「我們回去吧!」
任司宸拍了拍江心朵的手,示意她等一下,「你知道胡導為什麼不選你當女一號嗎?以你的演技和資歷足以勝任,但是他看到你眼楮里的急功近利,這更加貼近女二號的人物性格。」
這句話簡直給了她一個當頭棒喝,我一直以為是別人對不起她,讓她沒能當上女主角,只能淪為陪襯,沒有想到問題到頭來卻在她自己的身上。還將自己一步一步逼迫到如此境地。
江心朵走出了病房,里面傳來了嚎啕大哭的聲音。
「司宸,你說她是不是想通了?」
「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怎麼會知道她的想法。」
江心朵咬了咬唇,清眉微擰,「其實她也挺可憐的,在追求自己夢想的道路上用了比較極端的手法。」
「她才不可能,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警察在全面調查她的時候,翻出了許久陳年舊賬。之前,她為了得到角色,不擇手段。試鏡前給對手下藥,在拍攝前,報對手的丑聞……她一路走來,都是靠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她屢屢得手,所以才會那麼大膽地對你下手。有句話說得好,不行不義必自斃,這是她自食其果,你用不著可憐她!」
「從表面上看她一點都不像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你身處的那個圈子,周圍的人全部演技一流,你還是快點退出那個大染缸比較好!」
火災真的是驚險萬分,江心朵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後怕,她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拍完了這部電影,我就正式退出娛樂圈。」
「真的?」任司宸驚喜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疑惑。
江心朵撇撇嘴,「你看我這樣子像是假的嗎?不過,我不演戲了,會不會太無聊了?要不要找點事做?」
「相夫教子就會你唯一要做的事!」
「那我豈不是很快就要從光鮮亮麗的大明星,變成一個黃臉婆?」
「,你的臉這麼白,放心,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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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謙,你渴不渴?餓不餓?」莫霜飛一進病房就關切地詢問他。
莫少謙低沉地逸出三個字,「叫我哥!」
「我不要!」莫霜飛就耍起她千金大的倔脾氣來,「我從小到大一直喊你哥,現在我長大了,知道自己要什麼樣的男人,所以我絕對不會再喊你哥了。」
「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固執,我早就說過了,我們不合適!」
莫霜飛直接捂住自己的耳朵,「我听不見,什麼都听不見!」她轉移話題,「這是什麼?」她指了指茶幾上大大小小的保溫餐盒。
「徐楷送來的飯,你要吃就吃吧!」
莫霜飛隨手拿起一個,很不巧,正好是江心朵煲的豬腦豬血湯,她一打開來,一股詭異的味道撲面而來,「這是什麼東西啊?」她舀了一勺湯嘗了一下,「嗯!味道還不錯。少謙,你真的不吃嗎?」。
「……」他閉目養神,沒有搭理她。
饑腸轆轆的莫霜飛大快朵頤地喝了起來,她將湯全部喝光,嘗到了一塊白白的,軟軟糯糯的豬腦,「奇怪了,這個豆腐怎麼是綿軟如泥的?」她翻攪了幾下,「這個豆腐怎麼還有紅色的?」
「什麼豆腐?」莫少謙睜開眼楮看向她,表情一震,「那……那不是豆腐。」
「不是豆腐,那是什麼?」莫霜飛為了探究原材料又吃了幾口。
「那是豬腦和豬血。」
莫霜飛全身遭受雷劈一般,一動不動,面如死灰的臉僵硬起來,驀然一聲尖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