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沈衍之此類隊友,許歡顏只覺得眼前一黑,反敗為勝的機會寥寥無幾。
她的小腿驟然一麻,眼前的暈眩還沒緩解就被對方絆了個趔趄。
「小顏!」
又是小顏!真的是很刺耳的稱謂呢。親密而又……令人無比懷念。
許歡顏倒下的時候看到了沈衍之模糊的臉,擔憂、恐懼,憤怒,太多中情緒交織在一起。她想,這個男人會在她暈倒之後為了救她不顧一切吧?
包括他那個早就連正常走路都會隱隱作痛的腰傷,也會被他拋之腦後吧?
對沈衍之,她一直很冷漠,並且堅信著她可以將這份冷漠永遠進行下去。不過當他的臉貼上她的,她的心底竟然驀地一軟。
一記柔軟的吻落到了她光潔的額頭上,男人輕浮的聲音闖入了她的耳膜,「小野貓,本少不是說過?你是—無—錯—小說我的女人,只要站在我身後就好。」
許歡顏苦笑著勾起嘴角,她才不是他的女人呢,他是她的冤家才對。
記得在帳篷外,沈衍之那一聲「小顏」讓她心軟,而方才那一句「小顏」,徹底勾起了她對兒時的回憶。
曾幾何時,也有個男人每天這麼叫她。
小顏……小顏……
二叔從不叫她小顏,盡管她希望在那個男人之後,第一個叫她小顏的人會是二叔。但是二叔明知如此還是只堅持喚她阿顏。
雖然,叫她阿顏的人也只有二叔一個。
現在,這個世上終于出現一個叫她「小顏」的人,听到這個跟幾年前相同的昵稱,她竟然笑不出來。
渴望了這麼久,期盼了這麼久,這個昵稱卻從最不該出現的人的口中說了出來。
她甚至覺得,這是上天對她存在最大的諷刺。
沈衍之並不知道一個稱呼竟然讓許歡顏的心態發生了這麼多變化,甚至一度決定再也不會接受他對她的好,要跟他永遠保持陌生人的距離。不然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這麼一個稱呼,因為丟掉了他一輩子的幸福。
沈衍之腰上的舊傷牽扯著脊椎神經,他動一下,全身的痛感神經也會隨之一起顫抖。
遂就算他將舊傷忘卻,也無法彌補他動作上的遲緩,漸漸也現出體力不支之勢。
許歡顏安然的躺在地上,雙眸緊閉。
「嘔……」
拳打腳踢之下,沈衍之還是執著的望著手邊的女人,仿佛他身上受的拳頭是空氣一般。
其實他現在的身體早就支撐不了多久,不過,他總要讓小野貓尋機會逃出去。
就在陳翔以為一切結束,可以帶著沈衍之離開天狼島的時候,圍在沈衍之身旁的五個彪形大漢卻齊刷刷倒地。
「沈少,我根本就不願與你為難,你為什麼一定要護著那個女人?」
陳翔不願牽扯到帝都四大家族,他的大多生意還在帝都,惹上了四大家族的任何一個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上一次為了陸筱筱已經得罪了一個肖寰,現在還要為了她再得罪一個沈衍之?
陸筱筱,你可知道老/子為了你犧牲了多少?
白狐追蹤到許歡顏的行蹤後,遠處的打斗聲立刻引起了她的主意。
一個熟悉的手勢落下,跟隨她多年的分隊隊員們立刻四散開來。
「一切都以大的人身安全為首要。」
至于闖入者,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一一收拾他們,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隨著紛至沓來的腳步聲越來越大,許歡顏痛苦的蹙著眉頭,慢慢睜開了眼楮。
感覺到月復部的黏膩,許歡顏詫異的伸手模了上去,然後,熟悉的溫熱染上了她指尖的縫隙。
是血,是一片片溫熱的血,仿佛滲透進了她雪白的肌膚之中,隨著她血液的流動刻進了骨血。這種感覺很不好,真的很不好……
「小野貓,你終于醒了……不然,本少就要跟著你……一起睡了。」
跟辰辰死去前的樣子不同,沈衍之面色如常,唇畔的笑容燦爛耀眼,如星辰般奪目。
他姿態慵懶的半擁著自己滾到了旁邊的草叢里,他們額頭相貼,好似最親密的戀人一般。
而陳翔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一男一女,槍口依然對著自己。
沒錯,他的槍口對著的是自己,不過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痛感。難道她昏迷之後連痛感都失去了?
「咳咳……」
忍不住噴涌而上的鮮血,沈衍之倏地張口,一口鮮血就這麼吐在了許歡顏黑色的訓練衣上。
黑色的訓練衣沾上了血的顏色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黑的更加深沉而已。
許歡顏的下頜有著零星的血點子,她整個人似乎都僵住了一般,連眼神都不再有焦距。
以為自己的失態嚇到了她,沈衍之為了彌補,憐愛的伸手將她下頜沾上的每一絲血跡都擦的干干淨淨。
「沈衍之,為什麼?」
許久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不過說的第一句話卻讓沈衍之傷透了心。
他為她做了這麼多,到現在許歡顏還要問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因為我愛你。」
言簡意賅的回答,卻令持槍的陳翔目光一怔。
因為愛嗎?
因為愛情,所以才讓沈衍之為了那個女人不顧一切的擋了上去。他明知道他瞄準的不是許歡顏的要害,卻還是為了她擋住那一槍。
這種感情不是愛,而是愚蠢。
當花花沈衍之也陷入了情網,只會變成一個俗不可耐的,為了愛情失去理智的蠢貨而已。
而他,盡管因為陸筱筱失去了對任何女人的興趣,但是關系到他性命的事情,他依舊不會為了她有任何改變。
沈衍之的回答在她的預料之中,不過她想听到的卻不是這個答案。
「為什麼愛上我?」
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比她優秀、比她知性、比她美好的女人如過江之鯽,多的讓人目不暇接。
可是沈衍之卻偏偏不長眼楮,愛上了這樣一無是處的自己。
甚至于用他的身子替自己擋槍子兒,這樣的理由未免太讓人無法心月復。
愛上她?他們相識的時間不長,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愛上了呢?
難道愛情不需要日積月累的感情來鋪墊?
沈衍之身上的力氣被慢慢抽離,眼底的焦距也越來越模糊。不過他能想象得到,小野貓是用怎樣嚴謹認真的表情來問他這個問題的。
為什麼會愛上她嗎?
「因為,你像極了我曾經期盼過的自己。」
在許歡顏的身上,他看到了曾經期盼過的自己。
他希望自己也能像她一樣,活的恣意灑月兌,沒有任何煩惱,每一天每一小時每一分每一秒,他只為自己而活。
沒有任何憂愁,沒有爾虞我詐,沒有生活的不快。
「沈衍之,你這麼自戀還真是任性啊!」
得到這樣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許歡顏卻猛地笑了。
因為她像極了曾經期盼的他自己嗎?
這麼繞口卻又辛酸的答案,竟然讓她一時間無法開口拒絕。
拒絕他對自己的愛,拒絕他對自己的救命之恩……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她無法再拒絕這個男人慢慢滲透進她的生活,侵入她的心了呢?
與她笨拙的追求方法不同,她用了六年時間也未曾讓二叔深沉的目光在她身上真正停留過一秒,而他,不過是為自己拼上性命,她就感動的再也無法將他對她的好當成空氣。
歸根結底,還是她的心地太善良了吧。
「是不是突然喜歡上本少的任性了?」
已經看不到許歡顏苦澀的笑臉,連她的聲音多仿佛漸行漸遠。
「是啊,越來越喜歡,喜歡的已經無法再忽視……」
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對已經陷入昏迷的沈衍之說,許歡顏的唇角掛著冷冽的笑,那笑猶如冬季的寒風,讓人乍一看去就生出瑟瑟發寒之感。
陳翔沒想到事態會急轉直下,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收起槍,打算直接將沈衍之懷里的女人拽出來。
現在沈衍之已經動彈不得,他也不可能再用自己的身體替許歡顏擋子彈。
而且,陳翔也必須為自己慶幸,剛才那一槍並沒有傷及沈衍之的致命要害。
「不許動,放下武器!」
「唔……」
白狐的隊員呈半圓形包圍住他們三人時,許歡顏已經咧著嘴、狼狽的從地上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只不過,他們要抓捕的闖入者陳翔正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月復部的龍骨刀,全然不信他竟然疏忽了,栽到一個女人身上。
方才是他急于將許歡顏帶走,這才忽略了她一直壓在後背的龍骨刀。
龍骨刀已經沒入刀柄,許歡顏這一刀捅的位置很正,雖然沒有傷及他的主要動脈,卻也讓他的胃部破了個窟窿。
他敢拔掉刀就會立刻血流不止,光是失血過多也會造成死亡。
白狐看到眼前一幕同樣震驚,尤其是當她的目光觸及到許歡顏訓練服上的斑斑血跡時。
「大您沒事吧!」
急忙沖了上去,一把推開動彈不得的陳翔,白狐仔細打量起許歡顏受傷的部位。
怎麼辦?要是大有個萬一,她萬死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