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錦听了之後,挑了挑眉道,「進屋再說。」
她看了一眼晏安之,略微有些擔憂。
她認識晏安之到現在,第一次看見晏安之流露出這樣的神色。
莫非,是平陽城那邊出什麼大事了?
晏錦不太確定。
進屋後等下人們將點心和茶水送上後,晏錦才讓他們退下。
晏安之就這麼一直垂著頭,神色里帶著幾分慌張和迷茫。
他猶猶豫豫了半響,才道,「長姐,我……」
晏安之握住茶盞的手微微收攏,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嘴里的話說了出來,「我好像,得罪沈家了。」
「沈家?定國公沈家?」晏錦在听到晏安之的話後,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平陽城的事情,莫非和沈家有關?
晏安<之頷首,嗓音依舊淡淡地,「嗯,是定國公府沈家。」
晏安之說這話的時候,將頭垂的不能再低,瞧著竟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
晏錦愣了愣,才道,「怎麼回事?」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她就算責怪晏安之也沒有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逃避,是完全不能解決問題的。
只有面對,才能迎刃而解。
晏安之過了一會,才緩緩地說,「前幾日我同義父一起去了城外的軍營里,我……我們遇見了沈家的世子,他那一日也在……」
晏錦听到這里,眼角不禁抽了抽。「不是平陽城的事?」
晏安之抬起頭來,露出一副茫然的神色,然後說,「得罪了沈家,和平陽城有什麼關系?」
他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似乎讓晏錦誤會了什麼。
晏安之尷尬的笑了笑,「長姐,這個……這個事情,和平陽城那邊的無關啊。莊家那邊……暫時還沒查出什麼消息。」
說完之後,晏安之的臉色。略帶了一些苦澀。
晏錦這時才明白。晏安之說‘得罪’沈硯山的事情,是發生在軍營里的事情,而並非是在平陽城。
可听了這句話,晏錦的心卻更為沉重了一些。
晏安之一向乖巧懂事。又怎麼會做出得罪人的事情呢?
而且。沈硯山也不像是無理之人。
「是怎麼回事?」晏錦沉吟片刻才道。「你做了什麼,得罪了沈家的人?」
晏安之將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神色里帶了幾分沮喪。答非所問的說了一句,「長姐,像我這樣的人,是不是永遠都是累贅?」
晏錦聞言,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她走到晏安之的身邊,看著晏安之道,「為何這樣說?」
晏安之眼眶微紅,身子微微的顫抖,「那日我跟義父去了軍營,遇見了沈家世子。他說……他說我不能從軍的,多看點書比較好。這幾日,沈家世子似乎不想再用義父了,他和義父……疏遠了。是不是我連累了義父……」
沈硯山會說這樣的話?
晏錦覺得,有些難以……
那個如古玉一般無暇的少年,像是畫里走出來的謫仙似的,不應該會說出這樣惡毒的言語。
晏錦想了想那一日沈硯山說的話,然後試著猜測道,「他是不是說?你不適參軍,若想有一番作為,可多念書?」
晏安之愣了愣,點頭道,「他說的,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晏錦︰「……」
果然如她所想,什麼好話,到了沈硯山的嘴里,似乎都會變一個味道。
說起來,沈硯山若是這麼說的話,也是一番好意,並沒有半分歧視的意思。
可這好意……
晏錦嘴角又抽了抽……沈硯山的好意,從他的嘴里說出來後,都快變成‘惡意’了。
「其實吧……」晏錦咳嗽了一聲,輕聲的解釋,「他是好意的。安之你的身體太單薄了,不可能和四叔一樣,帶兵上戰場殺敵。但是,你是男兒之身,定想有一番報復。世子的意思是,若多看些兵書,就算不能上戰場,也能做軍師。」
晏安之听了,臉上的神色頓時僵住,「長姐,你的意思是?沈世子並非厭惡我?而我也未得罪他?」
晏安之說這些話的時候,似乎不自己,能得到沈硯山的這番話。
那可是沈硯山……是讓精絕國對大燕俯首稱臣的人。
晏安之知道,他自小身子殘缺,盡管可以跟平常人一樣行走,可他這雙腿,太過于畸形。晏安之在遇見晏錦之前,整日都是將自己關在書房之中……
他的記憶力極差,別人一天可以記下來的東西,他得用三天甚至十天……他比常人更努力,只是想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痴傻。
有時,晏安之也會抱著腿,問自己,為何自己生來就是這副模樣?
為何偏偏是他,生成這副模樣。
當年,父母是不是嫌棄他的殘缺,才將他丟棄的?
晏安之每次想到這些,都會覺得,自己過著的日子,是苟延饞喘。
這個世上,除了他的義父,便是晏錦待他最好了。
所以,突然出來個沈硯山說這樣的話,到時讓晏安之有些驚訝!
「應該是吧。」晏錦在心里月復議,其實沈硯山不的時候,的確有一股溫潤如玉的氣質。可那個人一旦開口……
晏錦突然能理解,沈蒼蒼為何在見到沈硯山的時候,總是會失控大喊了。
他有這個本事。
晏安之听了之後,眉頭卻依舊皺成一團,「可若是這樣,為何義父……這幾日,沈世子似乎不願意多用義父,還賞了義父不少東西。」
晏錦听了之後。眉頭微微一蹙。
不應該這樣的……
按理說,若是沈硯山要留用四叔的話,不應該賞賜東西的。
只有棄子,才需要安撫。
在晏錦的記憶里,似乎前世亦是這樣。四叔歸來之後,便同沈家的人越走越遠,最後甚至形同陌路。
這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晏錦覺得,絕對不應該是像晏安之說的那樣簡單。
她安撫了晏安之之後,先讓晏安之回尚武院……
晏錦覺得,沈硯山的想法。她捉模不透。
但是。若不出意外的話,沈蒼蒼還會再見她。
到時候,她可以從沈蒼蒼的話里,猜到一些原因。
春末夏初。天氣喜怒無常。
前幾天還是艷陽高照。可等大家換了單薄的衣裳後。第二日便下起了暴雨。這場暴雨,斷斷停停,足足下了兩日。天空才慢慢的放晴。
雨剛停沒多久,晏錦便得到了旋家那邊傳來的消息。
因為這幾日雨水下的太多,所以街道上堆積的雨水,還未來得及清理。尤其是賭坊門口的那塊大理石地,被雨水淋的十分光滑。
結果,旋大爺那一日夜里偷了旋大太太的首飾,剛去當鋪換了一些銀子,準備去賭坊贏一把……可誰知,因為天黑的緣故,旋大爺居然踩滑了,後腦重重的摔在了賭坊門口的大理石地上。
據說,那日旋大爺的血,都快要將賭坊門口的大理石地染紅了。
旋大太太得到消息後,嚇的六神無主,最後還是旋二爺去將旋大爺接了回去……
等旋大爺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口不能言,身子更不能行動……
後來大夫說,旋大爺這是摔壞了身子,中風了。
大夫話一出,旋大太太便嚇的暈了。
現在旋家長房本來就負債累累,可旋大爺還摔成了這樣。旋家頓時,亂成了一團……
旋三爺和旋四爺,在听聞消息後,也露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尤其是旋三爺,據說當日還去廟里燒香祈求菩薩保佑,讓自己的大哥早日康復。
晏錦在听到這個消息後,不禁搖頭失笑。
旋三爺會去廟里幫旋大爺祈福?這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旋三爺會去廟里,只怕是去感謝佛祖保佑,終于讓旋大爺遭了報應。
旋大爺出事了之後,旋氏便急匆匆的趕回了旋家祖宅。她這次回去,還帶了一些變賣嫁妝的銀子……可是這些銀子,也不過是杯水車薪,根本不可能償還賭坊那五萬兩。
最後,旋大爺欠下的賭債,還是旋二爺還上的。
只是,賭坊收了這五萬兩銀子後,當夜要將銀子入庫的時候,卻被人搶了。
誰也不知,搶這筆銀子的是誰。
但是,後來傳言說是一個身子骨縴瘦的少年,再後來更是有人說,搶這筆銀子的是個俊秀的少年,而且少年的眼下,有一顆淚痣。
慢慢地,越傳越離譜……
不過旋家的事情,總算是塵埃落定了。
旋大爺這輩子怕是再也不能起身,更別說去賭坊賭博了。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眨眼,吃東西……
而旋二爺很快,升職成了大理寺卿。
晏錦也是在事後才知道,和旋二爺爭奪大理寺卿位子的人,便是蘇行容。
若旋大爺沒出事被人利用的話,旋二爺怕是爭不贏蘇行容。
蘇行容雖然沒有坐上大理寺卿的位子,但卻被調到了刑部,做了刑部侍郎。
晏錦听了之後,忍不住咂舌……
她這個三姑夫,當真是夠厲害的,居然能搶蘇行容看上的位子。
不過,蘇行容去了刑部,也不算是一樁虧本的買賣。
一切看似塵埃落定,可是卻依舊是暗潮洶涌。
在五月初,晏錦終于等到沈家送來的帖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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