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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錦盯著沈硯山的臉,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她才在心里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沈硯山那張臉,著實生的好看……
可明明是個儒雅如玉的人,怎麼能如此的喜歡強人所難呢?
晏錦轉眸挪開視線,又握住筆,重新在硯台里用筆沾了墨汁。
她做完之後,才想起狼毫筆上已被沈硯山沾過墨汁,無需再多沾一次。
想到這些,她的神色便略有些尷尬。
不過還好,屋內的光線不似屋外那麼明亮,她只需要將頭垂低一些,便不會被人發現異常。
晏錦已經許久沒有寫過行草了。
她重活一世後,連她最擅長的簪花小楷,都很少寫。
行草……她這次還是用右手寫行草,難免會有些生疏。
她的動作有些僵硬,而因為胳膊僵硬,字跡寫出來,也不似往日那般好看。
晏錦將字寫好之後,才緩緩地松了一口氣。
終究是寫出來了。
宣紙上的字體,雖沒有左手寫出來的氣勢,但是卻也不算太丑。
而且,晏錦窺了沈硯山一眼。
這個人是沈家的世子,外面皆說他性子溫和,又平易近人。
那麼,這樣儒雅的人。應該不會太直。
就算她寫的丑,沈硯山也不會直接說出來的。
他若是委婉的表示她字寫的不好,她就裝傻充愣,當做沒有听出來便好。
結果,晏錦這一口氣還未喘完,她便听見沈硯山淡淡地說,「這行草,怎麼寫的這麼丑?」
晏錦︰「……」
晏錦握住狼毫筆的手緊了緊,臉上的神色,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結了冰。「我字本就不好。今日礙了世子的眼了。」
說完,她將手里的狼毫筆放下,也不打算繼續寫下去了。
兩世為人,她是第一次听見有人說她字寫的丑。
晏錦瞥了一眼宣紙上的字——雖然。的確寫的挺丑的。
沈硯山笑了笑。然後從袖口里拿出一張紙條。展開後放在晏錦的眼前,「這字,就不丑。」
晏錦微微抬眼。便瞧見了紙條上的字跡。
簪花小楷,極其熟悉。
那分明——是她的字。
而且,還是她前段日子,送到沈蒼蒼手里的信函里夾著的字條。
晏錦本來要露出的笑容,也在此刻消失的干干淨淨。她暗暗的抽了一口冷氣,這紙條是怎麼到沈硯山的手里的?她明明是送給沈蒼蒼的——
不過下一刻,晏錦便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她記得後來香復告訴她,那一日沈硯山幫自己將古琴和信函都拿了進去,並且說他會將這兩樣東西交給沈蒼蒼。
香復立即點頭,沒有任何反抗便將東西交給了沈硯山。
因為,香復自然沒有想過,沈硯山一個堂堂的國公府世子,居然會做出偷看信函的事情。
連晏錦也是這樣認為的。
晏錦在此刻終于明白了,為何沈蒼蒼每次見到沈硯山的時候,都會露出一副不淡定的模樣。
她此時,若不是一直告訴自己克制,她怕也會成為下一個沈蒼蒼。
這個貌若謫仙的少年,怎麼會有如此無賴的性子。
屋子一直很安靜,兩個人就這麼站著,而硯台里的墨汁似乎有些干涸了。
沈硯山瞧了一眼硯台里的墨汁,才慢慢地拿起墨錠重新開始磨墨,聲音不緊不慢,「你試試用左手寫。」
晏錦抽了抽嘴角,她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和沈硯山了。
「我不會用左手寫字。」晏錦半響之後,才哭笑不得的回答。
沈硯山頷首,眯了眯眼,「平陽城的莊家,來頭不小。而且,他們是枚好棋子。」
晏錦身子微微的僵硬。
她一直都知道,莊家的來頭不小。
而且,莊家的人處事十分的謹慎,她用了不少的辦法都完全查不到莊家人留下的蛛絲馬跡。至于莊家身後的那個人,她更難知道了……
有些事情,要查起來很難。
晏錦垂眸不語,一直在考慮這件事情。
沈硯山可以嗎?
多智近妖——
她表現的越好,越是會被人懷疑。
她才十一,有些事情是不能外露的。
若是被沈硯山發現這件事情,她會不會有危險?
若不是親身體會過重活一世的感覺,她亦不會,原來這個世上真的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晏錦倒是不怕自己有什麼危險,她只怕自己保護不好父母。她的能力太小,很多事情想辦,卻根本辦不到。
她想了一會,才輕聲地道,「我听聞世子你修養極佳,為人秉直。您不應該……」
晏錦頓了頓,怕自己說的太重。
結果,沈硯山笑吟吟地的看著晏錦,輕聲道,「看來,你們對我誤會頗深。」
晏錦︰「……」
晏錦覺得有些頭疼,她想了一會,才不得不拿起狼毫筆,沾了沾沈硯山墨好的墨汁。
她將用過的宣紙抽開,又重新鋪了一張。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用左手握住狼毫筆,那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在這一刻又回來了。
前世,每一個夜里,她都極難入眠。
她總是會夢見父親臨死之前,未曾合上的眼。每一刻、每一個時辰對她而言,似乎都是極為痛苦的折磨。
除了寫字和練琴。她亦不知該用什麼方式來度過那漫漫的長夜。
晏錦握住狼毫筆,飛快地在宣紙上寫出半醉半醒半浮生七個字。
她寫行雲流水,而行草在她的手下,也是一氣呵成。
這幾個字,和方才的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壤之比。
沈硯山的眼里帶著淡淡的訝色,只是那一抹訝色,轉瞬即逝。
晏錦的簪花小楷是用右手來寫的,而她的行草卻是用左手來寫的。
兩種字體,都寫的極好。
沈硯山盯著晏錦。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嗯,你就用左手在屏風上題字吧。」
晏錦抬起頭,看著沈硯山眼里的笑意,有些疑惑地問。「為何?」
「你字比蒼蒼寫的好。」沈硯山這次倒是沒有再諷刺她字寫的丑。「這是送給重大夫的壽禮。你來寫最好。」
晏錦有些語塞,「世子為何不自己題字?」
「哦?」沈硯山慢悠悠地說,「我不會寫行草。」
晏錦︰「……」
面對沈硯山的泰然。她只好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世子想讓我寫什麼?」
沈硯山想了想,用他聲音清清冷冷的聲音說,「就寫迢迢間風月,去去隔煙霞。」
晏錦頷首,慢慢地走到屏風前。
她的動作極快,很快就將這幾個字寫好。
晏錦不明白為何沈硯山要她寫這句話,不過她覺得還是趕緊寫完,早點離開這里便好。
沈硯山今日說的話,讓她頗為受益。
平陽城莊家,既然沒有辦法查出他們留下的痕跡,那麼便用誘餌讓他們露出破綻便好。
晏錦剛寫好,準備轉身的時候,便又听見沈硯山輕聲道,「旋家的事情,是你破的局?」
晏錦身子立即又僵住了,她差點把狼毫筆掉在了地上。
沈硯山是怎麼知道的?
她原本以為自己瞞的很好……
一瞬間,晏錦的腦海里冒出無數個念頭,她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綻。畢竟,從外表上來看,都會讓人認為是她的三姑夫做的事情。
她的三姑夫,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沈硯山不,而晏錦亦沒有轉身。
她能聞見身後沈硯山身上傳來的淡淡的墨香味,更能听見自己急喘的呼吸聲。
在這個人面前,她似乎沒有什麼秘密了。
晏錦握住狼毫筆的力氣越來越大,可下一刻,她又放松了握住狼毫筆的力氣。
「是。」晏錦閉了眼。她知道自己說謊,是無法欺騙這個人的。
而此時晏錦也明白,她不能和沈硯山結仇。
這個人,知道的太多了。
沈硯山淡漠的眼里,閃過一絲淡淡的笑,「原來,晏家也有更聰明的人。」
晏錦轉過身,瞧著站在自己身後的沈硯山,一時有些茫然。
她知道沈硯山話外的意思……
「世子認為我四叔笨?」晏錦終究是將心里的疑惑說了出來。
可說完之後,她又有些懊惱。
她總是告訴自己要鎮定,可在這個人面前,所有的鎮定似乎都會消失的干干淨淨。
沈硯山但笑不語。
顯然,他的確是認為晏季晟很笨。
晏錦想起晏安之當時挫敗的神色和自卑,一雙縴秀的眉微微蹙起,「其實,我四叔只是耿直,他不笨的,而且……」
晏錦說到最後,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因為,她的四叔的確是腦子是一條直線,做任何時候,都學不會委婉。
這次旋家的事情,其實只要稍微想想,便知道是一個陷阱。
可她的四叔因為護妹心切,根本不願去多想這里面的緣由。或許前世,似乎亦是因為腦袋里的東西太過于簡單,四叔才會被沈硯山當做廢子丟棄。
此時,一陣微風從屋外吹了進來。
屋子里白色的紗幔被風吹起,將兩人的視線暫時的隔住了。
下一刻,紗幔落下,他瞧見了,晏錦那雙藍灰色的眼里含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那是一抹,懊惱的笑。
她笑起來的時候極好看,尤其是那雙眼楮,宛如一片清澈無邊的大海。
那一抹微妙的表情,被他盡收眼底。(我的小說《錦謀》將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鮮內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啟微信,點擊右上方「+」號「添加」,搜索公眾號「qdread」並關注,速度抓緊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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