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聲音醇厚清冷,如此熟悉。
可這四個字,卻讓晏錦的心,在炎熱的夏日,頃刻變涼。
彷佛此時,將她放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而她一直用來遮擋容顏的面紗,用來欺騙周圍人目光的東西……也因為身邊劇烈的寒風,被緩緩地掀開,她的那張臉和心里所想的一切,徹底得暴露在少年的眼前。
晏錦的心,微微一顫。
她很不安。
這種不安,還帶了幾分震懾。
她一直都知道沈硯山是個極其聰明的少年,而且沈硯山年紀輕輕地便能位居將軍,必定是有他的過人之處。可晏錦怎麼也沒想到,沈硯山居然心思慎密到如此地步!
晏錦下意識地攤開自己的掌心,修長如蔥尖的指尖上,沒有一點繭子的痕跡。
沈硯山說的不錯,前世她辛苦的練習了三年,才能有如今的熟練。戰東風很難,可只有練習難度頗大的曲子,她才會沉浸在琴音的世界中,暫時地忘記現實里的傷痛。
那個時候的她,每一日都在練琴。因為太過于勤奮,她的手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繭子,慘不忍睹。
晏錦沒有,而沈硯山早已站了起來。
晨曦之下,他的身形挺拔如松,消瘦卻有力道。他撐著小船,慢慢地朝著荷花深處劃去……
「嘩……嘩……」
小船劃在水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音。而船到過的地方。總是會泛起點點水花,池子里的鯉魚,在船到來的時候,嚇的一群群落荒而逃,有的甚至還會跳出湖面,留下一個淡淡地影子。
晏錦抬起頭,便瞧見了沈硯山撐船的動作。
他的一舉一動皆十分的優雅,清俊的眉目在晨曦下,宛如謫仙。
碧綠的荷葉,粉女敕的荷花。清澈的池水。本來如仙境的畫面,在此時卻彷佛成為了背景。而少年則安然地撐著小船,像是行走在一片水墨綿延的畫中。
這個時候,沈硯山轉過頭來。微微挑眉看了一眼晏錦。
薄弱的陽光下。他的眉目在這一刻清晰了起來。
沈硯山本就生的極好。只是他總是給人一種冰冷如雪的感覺,而且他的氣質更是不敢讓人靠近。因為太有氣勢了,所以強大的氣勢往往掩蓋住了容貌。
此時。此刻,此地……他的容貌,在陽光下的勾勒,竟無一不絕佳,雋秀的讓人心顫。
晏錦被他的優雅和光華所震懾住,良久沒有反應過來。
她不是沒有見過俊朗地男子,她的表哥和小舅都生的很好。可他們和沈硯山比起來,便有些黯然失色了。
晏錦害怕沈硯山的目光,很快她便垂眸,然後手微微顫抖。
「怎麼不?」沈硯山的嗓音依舊輕柔,仿若在說極其平常的事情,「三年?最少得三年。且這三年得晝夜不分的練習,才能彈奏出戰東風。可你的手上,居然沒有繭子?」
晏錦有些心慌意亂,下一刻便月兌口而出,「我皮厚,行不行?」
她說完之後,更是沮喪。
她都說了些什麼。
昔日,十三先生教導她,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要冷靜,晏錦剛開始以為自己做不到,後來卻慢慢地習慣了。她撒謊可以面色不改,前世在小虞氏的面前,她總說自己過的很好,小虞氏便以為她過的真的很好,她完美的欺騙過了小虞氏。
而如今,在薄如顏和沈蒼蒼面前,她能談笑間說無數個謊言,且讓人找不出破綻。
正如十三先生所說,說了一個謊言之後,便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習慣了?
或許是吧。
自從她知道自己重活一世後,便一直活在謊言當中。她得欺騙無視個人,連最摯愛的父親和母親,也不例外。
其實,晏錦也曾想過,要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父母?
他們是她的親人,應該會信她吧?
可是,很快他便听說,住在東南巷有個女子,因為無意猜中了朝堂上的事情,便被人當做妖孽,最後丟入了井中。當時,她摔斷了腿,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在听到竇媽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心里更是萬分恐懼。
因為是女子的身份,所以不能猜透那些不該猜透的東西,連踫都不能踫。
正因為,她只是一個女人……
多智近妖。
她一邊裝作笨拙,一邊又暗度陳倉的處理好晏家後宅的事情。晏錦從未想過累,畢竟現在父母在她的身邊……
可無論她做的多好,卻依舊被人發現了破綻。
是呢!一個謊言,無論她說的多好,都會有破綻的地方。
「是嗎?」。沈硯山淡淡地看了一眼晏錦,繼續朝著荷花深處劃去,「若是皮厚,為何會臉紅?」
晏錦听了這話之後,大驚。
她趕緊將手放在面頰之上……
可她的臉頰微涼,沒有半分滾燙的跡象。
她還未來得及多想,便又听見沈硯山由慢悠悠地說,「誆你的!」
他說的極慢,卻讓晏錦不得不再次抬起頭。
第一次在沈家梨園里遇見他的時候,他也是這般神色不改的誆人。而她,那時信了,現在……也是信了。
晏錦有些悶悶不樂,而沈硯山語氣淡淡地,又說了一句,「你不願說,也沒關系。我這個人,向來記性很差!」
晏錦怔了怔,才道,「有多差?」
沈硯山神色間帶了一絲笑,「你說,什麼有多差?」
晏錦︰「……」
晏錦不得不承認,這個人雖然華貴優秀且很吸引人。但是。他這個人卻有種氣死人不償命的感覺。
沈硯山不再提剛才的話題,而晏錦也沒。
等到沈硯山將小船停下後,從船艙內拿出了幾個小竹筒遞給晏錦時,她也毫不客氣的接了過來。
這些竹筒削的很好,不大不小,放在她的手里,剛好合適。
而晏錦知道,這些竹筒都是用來盛露水的。
因為此時陽光已經出來了,所以荷葉上的露水,顯然沒有剛才的多。沈硯山又劃了一段路。才讓幾個竹筒的都裝滿了露水。
晏錦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顯然心不在焉。
不過,她早已習慣將所有的情緒掩在心里,所以盡管此時早已是心亂如麻,可表面上依舊是一副鎮定的模樣。
待她采集完露水後。陽光已經有些刺眼了。
沈硯山撐著船慢慢地朝著原路劃回去。他沒有。而晏錦亦沒有開口。
兩個人之間,沉默極了。
在這安靜的小船周圍,只能听到小船劃在水面上。發出「嘩嘩」地水聲。
眼看,小船就要靠岸了,而沈硯山這個時候幽幽地冒了一句,「你回去之後,再去查查莊家,。你能查出莊家的來歷,我便告訴你,你三叔身後的人,如何?」
晏錦微微一窒,然後幾不可聞地講心里的疑惑問了出來,「世子,您為何幫我?」
「大概,是因為我太閑了吧!」沈硯山神色不改的地說道,然後看著晏錦一臉木木呆呆的模樣,唇畔微微勾起。
不過,沈硯山的話,晏錦自然不會。
這個人誆人的時候,總是能這樣鎮定且一本正經。
她動了動唇,微微露出「討厭」兩個字的口型,但是話音卻未曾說出。
晏錦想,這樣,她也算是出了氣。
不過,她又繼續琢磨了一會,看著岸邊伸手可及,便又道,「世子莫非也是因為閑得慌,所以在油紙傘上畫傘面,在魚竿上刻藤蔓?」
她的話里,帶著微微地諷刺。
這個人,居然說閑得慌?
方才他身邊那個貼身侍衛,慌張找他的模樣,晏錦還歷歷在目。
沈硯山似乎一點也沒听出那淡淡的諷刺,而是沉吟半響,想在回憶什麼一樣。過了一會,他才回答,「我在專研畫技,心態好!」
晏錦︰「……」
晏錦被沈硯山的話噎的半響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話了。
她像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樣。
沈硯山的畫技,的確不錯。
可他說自己心態好?他那里心態好了……
船穩穩地停下之後,晏錦沒有急著上岸,而是閉上眼楮,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將心里那股氣壓了下去……
過了一會,晏錦才緩緩地睜開眼楮,將放在腳邊的竹筒拾起,慢慢地站穩了身子。
船外,天氣也逐漸炎熱了起來,她得盡快離開這里。
晏錦上了岸,懷里抱著竹筒,然後也沒注意到,身上的東西遺落在了船上。
她站穩了身子,又瞥了一眼尚在船中的沈硯山,淡淡地說,「外面皆說世子你才氣無雙,從前,我是不信的。可今日見了之後,才覺得……」
沈硯山好奇地挑眉,神色不改地問,「你覺得,如何?」
晏錦沒有,而是將抱著竹筒的手,空了一只出來。
她指了指自己的面頰,「世子這里,才是絕世無雙!」
說完之後,晏錦便將手里的竹筒抱穩,然後緩緩地朝著遠處走去。
沈硯山不禁失笑,看著晏錦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他的眼前。
等那個人走遠之後,他才將晏錦方才遺落的東西撿了起來,然後喃喃地自語,「平日里總是高深莫測的樣子,可今兒這樣,才像個小姑娘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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