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錦本來鎮定的神色,在這一刻變得有些不鎮定了。
盡管她讓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可實際上,她比誰都清楚,自己前世早已過二八年華,根本不是什麼小姑娘了。
晏錦抬起頭,看見那白色的身影越走越近。
烏黑的發、修長挺拔的身姿、極清俊的面目、薄涼的唇……
那個人的神色依舊如往日一般鎮定,眼里的笑總是極淡又疏離。
瞧著,便生出幾分寒意。
她記得,上次听人說起沈硯山已十八,而如今再過一年他便要行加冠禮了!
饒是她臉皮再厚,此刻也有些懊惱了起來。
「嗯?」沈硯山修長白皙的手握住青花瓷瓶,居高臨下的打量她,好一會才說,「還要我幫忙你撩袖口嗎?」。
晏錦抬起頭,那張白淨*的小臉上,早已蔓開了一層層粉色。
她本就生的白皙,這樣瞧著倒挺好看!
可晏錦此時,哪里知道自己的臉色是什麼樣的。她像是被沸水里打撈了出來一樣,渾身滾燙,她結結巴巴地對沈硯山說,「不……不必了!」
沈硯山慢悠悠地再次打量她,然後那張淡漠的眸子里,帶了幾分淺笑。
誰也沒有先,屋子里安靜極了。
晏錦當真不知如何是好,她本來鎮定的心緒,在這一刻慌亂的很。她從未遇見過,如此不按常理行事的人……
她。永遠都猜不到沈硯山的下一步,會做什麼,會說什麼……
晏錦還在著急,就見到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手指修長,指甲也修的十分的圓潤,「拿著!」
晏錦微微一驚,抬起頭便要去拿青花瓷瓶。
沈硯山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晏錦一急便從他的手里,將瓷瓶奪了過來。
她的動作太過于迅速。指尖從他的掌心上。輕輕劃過。
晏錦握著青花瓷瓶的時候,指尖還能感受到那個人,掌心上冰涼的氣息。
一陣風吹起,屋外的梨林被吹的簌簌作響。枝頭的梨子搖搖欲墜。
而屋內。兩個人又僵持住了。
氣氛。有些尷尬。
晏錦不知該說些什麼……
「將軍……」這個時候突然響起一陣聲音,宋潛從屋外走了進來,急忙地說道。「屬下查出來了,是晏將軍身邊的……」
宋潛踏了半只腳進屋後,整個人怔住了。
晏錦正坐在軟榻上,面色紅潤。
而沈硯山,就這麼一直盯著她看!
宋潛不知該如何是好,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連他方才說的話,也卡了一半在喉嚨里,再也說不出來了。
反而是沈硯山不緊不慢地轉身看著宋潛,方才眼里那一抹淡淡的笑,也消失的干干淨淨,「重大夫來了嗎?」。
「來了!」宋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直點頭,「這會正在給郡主扶完脈!」
沈硯山微微頷首,「嗯,你讓他來我書房里一趟!」
宋潛的身子有些僵了,他終究是將後面的腿,踏了進來,「將軍,你可是受傷了?」
「嗯!」沈硯山也未曾說自己傷到哪里了,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他淡淡的一句「嗯」卻嚇的宋潛趕緊走到他的身邊,臉色蒼白的看著他,「將軍,你傷到哪里了?嚴不嚴重?」
說完宋潛似乎還想動手撩開沈硯山的袖子。
晏錦小臉一紅,難堪的將頭扭到一邊,神色里帶了幾分尷尬,然後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她還在這里,這個侍衛當真是忘記了她的存在嗎?
宋潛在听到晏錦的咳嗽聲後,怔了一怔。
沈硯山倒是不惱,他的神色向來平靜。這種與生俱來的氣質,是貴族世家里,久居高位者長年修養下來的威嚴,讓人不得不重視,也挪不開眼……
晏錦從前,倒是在父親身上看到過幾分這樣的氣質。
只是,遠不及沈硯山這般強烈。
「無礙!」沈硯山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只是手臂月兌臼而已!」
他說的風輕雲淡,可宋潛急的趕緊道,「將軍,你趕緊去書房吧!」
沈硯山抬起眼簾看了一眼宋潛,微微頷首。
他抬腳朝著屋外走去,而宋潛立即跟了上去。
兩個人剛走,屋外幾個丫鬟便走了進來。
為首的小丫鬟模樣清秀,她的右眼神采奕奕,而左眼卻有些平淡無常。這樣的一雙眼楮,仔細瞧,便有些怪異。
小丫鬟屈膝福身,「奴婢宋月見過晏!」
「起來吧!」晏錦听見了小丫鬟的名字後,便覺得熟悉。她想了想,才記起自己從香復的嘴里听到過這個名字。
那時,香復說起宋月,說她的左眼其實看不見東西,只有右眼是完好的。
香復說宋月的時候,似乎帶了幾分憐憫。
宋月站穩身子後,對晏錦講,「奴婢幫瞧瞧,可有傷到哪里!」
晏錦看了一眼手里的青花瓷瓶,想了一會才道,「不用了,我未曾傷到哪里!」
她未曾傷到,可沈硯山卻傷到了……
沈硯山方才說,他的手臂月兌臼了。
她居然都沒有發現……
也是,剛才他騎馬而來的時候,馬速那樣的快,而且要將她整個人從馬背上抱離,的確要不少力氣。沈硯山雖是武將,可她畢竟也不似鵝毛那般輕,肯定需要費些力氣。
只是,那個人太會掩飾了。
若不是宋潛眼尖,發現他的異常,自己怕是都不知道沈硯山受傷了。
而且,她下馬的時候。那個人明明依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晏錦暗暗的抿唇,心情像是平靜的湖面,泛起點點的漣漪一般。
她並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所以此刻心情鎮定下來後,她覺得有必要同沈硯山道一聲謝。
晏錦用拇指撫模了一下青花瓷瓶,抬起頭來又問宋月,「郡主怎麼樣了?」
「重大夫瞧過了,說郡主只是月兌力暈而已,手上的擦傷也不嚴重!歇息幾日,便好。」宋月見晏錦說自己無礙。便也沒有執意要繼續看下去。而是乖巧地對晏錦,「晏您請放心,今兒的事,沒有人會說出去的!」
晏錦露出一個淡笑。「是嗎?」。
雖然。方才沈硯山是為了救她才那樣做。可對于女子而言,閨譽比什麼都重要。若是被人知道這些事情,怕是來日連上門提親的人都沒有了。
沒有那個人。會願意娶一個沒有閨譽的女子。
晏錦雖不擔心自己的名聲,可她畢竟要為父母想一想。
「嗯!」宋月像是知道晏錦在擔心什麼一樣,然後走到小桌上,倒了一杯熱水遞給晏錦,「他們都是跟在將軍身邊多年的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所以,晏您無需多想,若是乏了,便好好的歇一會……」
沈硯山身邊的人,的確可以放心。
這個人雖然年紀輕輕,可卻很聰明。他知道,什麼人能用,而那些人不能用,不該留在他身邊的人,他會毫不猶豫的將這些人送走!而他的四叔,就差點被沈硯山當做棄子丟下……
晏錦從宋月的手里接過杯子,但是月兌力的手差點握不住,將杯子摔下來。
還好,宋月在一邊及時扶住了。
晏錦看了一眼宋月,抱歉的笑了笑,「我手,沒什麼力氣了……」
她剛才拼了全力去扯動韁繩,根本沒有什麼力氣。哪怕,是休息了一會,還是一樣……
她這個身子,畢竟還是個小姑娘,而且她還是一個沒有做過重活的人。
太過于嬌氣了些。
「晏,你要歇息一會嗎?」。宋月等晏錦啜了一口清水後,才輕聲地問道,「郡主要醒來,怕是還要等一會!」
沈蒼蒼比晏錦大不了多少……
晏錦都月兌力成這樣,沈蒼蒼自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沈蒼蒼的身體內,還帶著陳年舊疾,虛弱的像是一朵嬌女敕的花,根本經不起風吹雨打。
晏錦將杯子遞給了宋月後,才搖了搖頭。
她此刻,哪里還有什麼心情歇息!
方才宋潛說到一半的話,她幾乎不用考慮,便能猜到後半部分。
宋潛說,是四叔身邊的人做的手腳。
晏錦冷冷的抽了一口氣,她沒想到莊文動手竟如此的迅速……
而且,莊文在沈蒼蒼的馬匹上做了手腳,顯然是沖著沈蒼蒼去的。他做的滴水不漏,讓人看不出半分破綻,所以沈蒼蒼也放松了警惕,帶她來了後山游玩。
莊文似乎很了解沈蒼蒼的性子,他清楚地知道沈蒼蒼不喜歡被一大群人跟著。所以,他算好了時辰,更是選好了日子,只等沈蒼蒼說去後山的時候,便可以做手腳。
晏錦慶幸,大白的毒牙沒有被拔掉。
若不是大白,她同沈蒼蒼可能會雙雙摔下懸崖。
現在,沈蒼蒼沒有受傷的話,或許四叔那邊,還有辦法……
晏錦緊緊的攥住衣袂,臉色有些發白。
要怎麼幫四叔,她還當真想不到。
沈蒼蒼雖同她交好,而她的確也救了沈蒼蒼。可畢竟是四叔身邊的人要害沈蒼蒼,這是無需置疑的事實。就算四叔不會被重罰,那麼四叔也不可能繼續在沈家軍營里做事了。
而且,晏錦也猜不透,莊文為何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的事情……
晏錦想了一會,才抬起頭問宋月,「可查出來是誰做的這件事情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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