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略顯稚女敕。
晏谷蘭不用回頭便知,站在身後的這個人是誰!
可此時,她卻不想跟少年說太多的話。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就將心里隱藏了多年的秘密,全部地說了出來。
晏谷蘭笑了笑,壓低嗓音不客氣地說,「怎麼,你似乎很討厭我?」
她問的直接,絲毫沒有掩飾。
這個晏家討厭她的人不少,其實多一個少一個又如何?
從前有晏綺寧和晏錦,如今她也不太介意,又多一個……
少年微微一怔,淡眉微蹙,「你既知道我討厭你,那麼你又何必總是出現在我四姐面前?」
「哈?」晏谷蘭轉過身子看著身後的少年,只見陽光打在他的臉上,將他的膚色幾乎照成了透明。而他的唇色淡淡地,臉上更是沒有什麼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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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的十分像她心里一直敬佩的那個人!
可是晏谷蘭也明白,少年並不是那個人。
少年看著有些羸弱,但是晏谷蘭卻沒有對他太客氣,「我為何?晏鈺鶴你居然問我為何?」
晏谷蘭笑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這些人,欺人太甚。
晏鈺鶴看著晏谷蘭笑著的樣子,神情淡漠,「就算我知道是為何,又能怎麼樣?現在這些能改變嗎?不能……若你還想讓姨娘好好的活著,若你不想連累父親,那麼你以後便要少來宜春院了!」
晏鈺鶴站在晏谷蘭身前。明顯比晏谷蘭矮一些,可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卻絲毫不像個孩子。
晏谷蘭將身子往後傾了一些,然後諷刺的笑了笑,「你說的可真理直氣壯,你其實是為了你母親吧?舒……」
晏谷蘭話還未說完,便被晏鈺鶴抓住了手腕。
晏鈺鶴拖著晏谷蘭朝著不遠處的假山走去。
晏谷蘭微微一怔,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便跟上了晏鈺鶴的腳步。
兩個人站在院門外太過于顯眼,若是被有心的人听見。那麼便有些得不償失。
隔牆有耳這個道理。他們還是懂的。
晏谷蘭微微抿唇,手腕上傳來的疼痛,讓她十分的清醒。晏鈺鶴看著像是羸弱溫和,但是實際上卻不是這樣……
又有那個孩子。有晏鈺鶴這般大的力氣呢?
兩個人走到假山下。又吩咐了丫鬟在外守著後。晏鈺鶴才放開了晏谷蘭的手。
他似乎,恨不得殺了晏谷蘭。
晏鈺鶴的眼神太過于強烈,晏谷蘭清晰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恨……
若是從前。晏谷蘭倒是會出于本能的害怕這種恨意,然後逃的遠遠的!可這個人若是晏鈺鶴或者是晏惠卿,那麼就是死,她也不會逃避……
她心里的恨意,不比他們少一分一毫。
而且,做錯這一切的人根本不是她,那麼他們又有什麼資格,來說她的不是?
「你帶我來這里,就是想讓我陪著你站嗎?」。晏谷蘭挑了挑眉,眼里噙著幾分笑意,「晏鈺鶴你可當真有意思!」
晏鈺鶴抽了抽唇角,然後雙手交叉環抱在胸前,「晏谷蘭,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在毀父親的前程,更是想讓季姨娘送命!哦,我忘了,你是不會在乎這些的,畢竟你的心里,當真是不在乎這些的,對不對?」
「胡說!」晏谷蘭打斷了晏鈺鶴的話,心里十分的不平,「你以為你說這些,我就不會繼續來宜春院了嗎?」。
她怎麼可能會答應!她想見到那個人,每一刻,每一天,都見到。
晏鈺鶴笑了笑,「我今兒還在猜,為何向來很少來宜春院的長姐,會突然跑來借幾本普通的書。原來,果然是你唆使的……你以為長姐陪著你一起來,便能掩人耳目嗎?當真是……幼稚!」
從前,晏錦很少會來宜春院。
就算來,也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
晏錦不喜歡三房的人,所以和三房的人,來往也少。包括最近晏惠卿和晏錦走近了之後,每次也是晏惠卿主動去找晏錦,而晏錦根本沒有主動來找過晏惠卿。
晏錦是什麼樣的人,他們自然是知曉的。
晏三爺喜靜,所以平日里的宜春院,總是安安靜靜的,很少會有議論之聲!而晏錦恰好,是個喜歡熱鬧的……所以昔日,晏錦去西院的日子比較多,而最後干脆住在了西院,不願意再離開。
今兒……倒是出奇了。
晏錦一句話說的漏洞百出,整個人神色疲憊,卻依舊固執的跑來宜春院借書。
若是晏錦一個人來,晏鈺鶴倒是會懷疑晏錦有別的目的,可若是晏錦帶著晏谷蘭……那麼,他便知道,晏錦無非是被晏谷蘭慫恿了!
在晏家,晏錦雖然容貌最出眾,可她的頭腦,卻是最簡單的!
連晏綺寧那樣的傻子,都能將晏錦當做擋箭牌,又何況是向來聰明的晏谷蘭!
這段日子,晏錦和晏綺寧發生了不小的爭執,而晏綺寧最討厭的人,無非是晏谷蘭!晏錦的心思單純,她想要報復晏綺寧,無非是做幾件晏綺寧不喜歡的事情!
所以,晏錦會和晏谷蘭在一起,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就算是我想來,又怎麼樣?」晏谷蘭氣的渾身哆嗦,她一雙眼死死的看著晏鈺鶴,「難道我不該來嗎?你能在這里,晏惠卿能在這里,我為何不能在這里!」
晏鈺鶴淡淡地笑了笑,「晏谷蘭,你忘了你的出身嗎?你不過只是一個庶出,你問我,為何你不能在這里?」
晏鈺鶴的話,說的極輕。
可每一句都像是針一樣,扎到了晏谷蘭的心上。
是啊……
她只是個庶出。
晏谷蘭神色里有些無奈,她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
疲憊,厭倦,甚至幾欲做嘔……
這一切,都太惡心了。
晏谷蘭擺了擺手,不想再同晏鈺鶴爭執下去,「你若想同我說這些,來刺激我。那麼你做到了,若是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眼前的少年,太過于咄咄逼人。
晏谷蘭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做出駭人的舉動。
「晏谷蘭,從前不是你的東西,以後也不會是你的!若是你安分,來日我必當不會讓你和季姨娘為難,若你不安分……妄想得到你自己不該得到的東西,那麼……不要怪我翻臉無情!」晏鈺鶴說的十分認真,似乎對付晏谷蘭,像是捏死一只螞蟻一般簡單。
晏谷蘭抬起的腳步,微微頓住。
她笑著的淒慘,看著晏鈺鶴說,「你和你,還有你們那個總是演無辜的母親,當真是……每一個都讓我惡心!這個世上,就你們最無辜最單純,我母親呢?我母親她做錯了什麼?嗯?難怪母親說你像他,你啊……和你父親一樣,當真是冷血無情!」
晏谷蘭說完之後,身子微微顫抖。
冷血無情!
其實從一開始,她便知道這個真相。可每一次,每一次看到晏三爺的笑,她都會自動的忽視這個真相!他笑的那麼和善,笑的那麼慈祥,怎麼會是冷血無情呢?
她多想,和晏惠卿或者晏鈺鶴一樣,永遠都在他身邊,可是……她知道,這些都是痴心妄想。
那個人太優秀,優秀的讓人挪不開眼!
她從見他的第一次開始,便將所有的目光和期待,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晏谷蘭搖了搖頭,覺得十分疲憊。
假山外烈日炎炎,周圍的花木被曬的蜷縮一團,無精打采。
晏谷蘭的心,在此刻,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其實,方才晏鈺鶴說的,都是真的。
她不可能為了自己的私心,去讓晏三爺負擔那麼大的風險,更不可能讓生母,因為她的事情而送了性命!她這一生,或許都只能隱藏在這黑暗之中,就如同現在一樣,她不敢站在烈日下面,而只能躲在假山後一樣!
嫡庶終究有別……
晏谷蘭轉身離開,而晏鈺鶴沒有再阻攔她的動作。
過了一會,晏惠卿才從假山後走了出來,她走到晏鈺鶴的身邊,微微皺眉,「你同她廢話那麼多做什麼?她簡直是……方才她說的那些話,簡直是狂妄!」
「四姐!」晏鈺鶴低低的喚了一聲身邊的晏惠卿,安慰道,「現在你同我,最好不要去激怒她。晏谷蘭同季姨娘是不一樣的,她這個人性子極端,若是惹急了她,那麼她什麼都做的出來!到時候父親身敗名裂,母親會更傷心的,你忘記了你當初答應我什麼了嗎?」。
晏鈺鶴的話,讓晏惠卿慢慢地垂下眼簾。
她又怎麼會忘記當初答應晏鈺鶴的事情,那是他們的初衷啊……
昔日年幼,她帶著晏鈺鶴踫巧遇見了晏谷蘭,可不遠處的晏谷蘭卻沒有發現他們……當晏惠卿想要離開的時候,他們三個人,卻不听到了父親和季姨娘的談話。
從那一日起,這每一天,都是噩夢。
那是她的父親,那個完美到極致的父親,居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到了現在,晏惠卿都不敢,這便是事實。
晏谷蘭過的辛苦,可她和四弟,又何嘗不是。
晏惠卿捂住眼楮,神色悲慘,「可是鈺鶴,你知道嗎?晏谷蘭看著父親的眼神,就同母親看著父親的眼神,是一模一樣的,是一樣的!!」(未完待續……)